。看着那页信纸,林韩莫名其妙地伤感起来,心里有个很奇怪的念头:写这些字的人,生命似乎已到了尽头。在信笺的左下角,写着一段话,字迹像是被水打湿过,已有些模糊,林韩凑到窗口,仔细辨认出那段话: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世上根本没有捷径可走,在这样的“家”里,更多的是不信任。悲哉,悲哉……平苑北村。
平苑北村,这是个地名吗?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是敲门声和干妈的喊声,“林韩?林韩?”
敲门声和干妈的喊声由平和到急切,好像很快就会破门而入一样,林韩忙把信笺夹回书里,猫着腰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方,待转到第三排书架的后,林韩才发现墙上有一扇半人高的小门,确切地说应该是由一扇窗改良的小门,还留着窗户的轮廓,只是用一块四方的薄木板代替了玻璃。藏在里面应该会很安全。于是轻轻拉开门钻了进去,原以为这里面的格局应该跟小阁楼里的一样,没想到脚下一空,重重摔了下去……
所幸并不算太高,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还是摔得屁股生疼,林韩“咚咚”跺了两脚发泄闷气。
“咚咚——”又传来了跟书屋里一样的回音。
林韩一愣,这才发现这间屋子跟刚才的书屋是完全不同的布局,地板是木质的,而且,比刚才那间书房大了许多,对面的墙是用镜子镶嵌的,整间屋子仅放了一张藤制躺椅,使房间显得更空旷冷清。这里,应该是一间舞蹈屋。
小阁楼的秘密(3)
“干妈会跳舞?”
“干——妈——会——跳——舞——”再听到这回音时,林韩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的回音都是从这里传来的。
“林韩,林韩……”干妈的声音浅浅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好像是往阁楼这边走过来了。林韩慌忙跑到舞蹈室的门口,拉开门正要跨出去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吱——”林韩遁声回过头,只见那扇木窗正缓缓合上。由于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想,慌不择路地逃出舞蹈室。
舞蹈室的外面是一条窄窄且阴暗潮湿的过道。只有手臂那么宽,林韩摸索着大约走了五米,中间弯弯曲曲地拐了几个弯才走到尽头——居然转回了走廊,一盆茂盛的富贵竹挡在过道口前,难怪平时看不出异样。确定外面的走廊没有动静后,从富贵竹的缝隙里钻了出来。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准备下楼。
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干妈和老太太的说话声,“我上去看了,敲门也没人应,阁楼那边我在门外也看过了。里面安安静静的,门还跟以前那样关得死死的,她应该不在里面,而且,林韩是个有礼貌的孩子,我都说过让她别去那里,肯定就不会去的。”
“可那孩子平时那么警醒,今天你在外面叫了半天怎么都没动静?我也不是信不过那孩子,只是担心她到处乱跑,前几次还走错房间迷了路。那屋子都不用那么多年了,又脏又乱的……”
“妈,你就别担心了。林韩是个有分寸的孩子。”
“嗯,但愿如此了,你再去叫叫她吧,何妈熬的粥也快好了,这孩子瘦成那样,真让人心疼,饮食再没规律,我看是一直养不胖的,以后让她少熬夜,要写东西,在白天也行的。”
“嗯,我这就去。”
听到二人的对话,林韩心头一热,有些感动。
从小家境虽然不错,可她在家里并没有享受到太多的温暖,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父母对自己过于客气了一些。不管她犯什么样的错,别说是打骂,就连重一点的责备话都不会有,好像他们从来就不会生气一样。
小时候,她甚至有些羡慕被父母打的伙伴。为了激怒他们,常常调皮地将家里的东西弄坏。但每次,父母表现出来的都只是无奈,然后,母亲就会去对面的小卖部里打电话,她的表情战战兢兢,像是在汇报什么。等再大些时,她在学校早恋,跟街上的混混一起泡酒吧,他们也还是一样不管不顾。林韩甚至想,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她很好奇母亲是在给谁打电话,但由于家里没有电话簿子。所以,这始终是个谜。而她,在父母的冷淡中,从小就养成了沉默的习惯,也不爱去问,总觉得父母对她,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般草率。这样的一家三口,看似幸福平静,情感上却形同枯木。
家里最疼她的就是她的外婆,可每次她问外婆父母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时,外婆都只是抚着她的头叹气,“他们不是不爱你,是一直沉浸在你哥早夭的痛苦里走不出来,孩子,别问了,都是些苦情的人呢。”外婆干瘪的嘴角挂着一丝怜惜,林韩总觉得这一丝怜惜里包含了太多的秘密,只是,因为外婆的那席话,心中纵是有千万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再到后来,她也没问过。
而现在来到何家,不是亲人,却享受着家一样的温暖。
听何氏母女对自己的关心,想起刚才的好奇经历,心里懊悔不已。再仔细回想刚才自己走出舞蹈室时,亲眼看到那扇小木窗关上,难道,难道是干妈发现自己在里面,帮她关上窗,然后在老太太面前帮她掩盖过去?
“林韩,醒了呀?怎么站在那儿不下来?”何素兰抬头看到站楼梯口的林韩。
“哦。”林韩挠了挠头掩饰心虚,不自在地笑了笑,“走到这里突然觉得忘拿了什么东西,又想不起来了。”
“得了,别想了,先下来吃点东西。”
在林韩都快将小阁楼里的事忘记的时候,有天在浏览网页时,看到了这么一句话:由于屋子太小,根本没有回音效果……屋子太小?阁楼那间书屋不也很小吗?而且,就算那间舞蹈屋有回音条件,但是,她发现那扇小门时明明是关着的,那样的话自己在书屋根本不可能听到回音才对呀?再仔细回想当时的情景,那声音,也根本不太像是自己的回音。难道,由于经常写小说的缘故,让自己产生了幻听?林韩心里既些害怕又有些高兴,害怕的自然是那份诡异,而高兴的,是多了一份真实感,更有助于自己创作小说。
眼前突然闪过那扇缓缓合上的木窗,如果是干妈关上的,那自己应该听到她进屋的脚步声才对,可是,那窗明明是在没什么前奏的响动就关上了。于是,决定去找干妈何素兰问得更清楚一些。
“干妈,听何妈说,前几天你找我时去阁楼里面了?”
“没有呀,里面那么脏,我就在门口叫了你几声,没进去过。过去这么多天了,你问这干吗?”何素兰望着林韩,有些惊诧。
“没有了,随便问问的。”得到证实,心里的慌张又深了几分,隐隐还带着些兴奋。如果不是干妈关的,那窗是自己关上的?屋子里是绝对没有风,窗户又是自己关上的,难道,自己遇到了鬼了?于是她决定,抽个时间再去书屋一次,只是,这次心里多了份忐忑。
阁楼遇险(1)
等壁钟敲了十二下,窗外已黑压压的一片,起风时,摇得院里的湘妃竹一阵沙沙乱响,更凸显出夜的寂静,几盏本来朦胧的路灯被稠浓的夜雾笼着,散着微弱的光芒,像是被紧紧束缚的人想要挣脱困境。这些,无形中给今夜的计划抹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林韩摇了摇头,企图甩掉那些纷乱的思绪。
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收藏夹里的网址——灵夜魅影。那是林韩的个人网页,主要是方便跟读者互动交流。网页是三年前一个网友为她做的,然后通过出版社的编辑交到她手里,那时她才出第一本书。网站做得很漂亮,漂亮是指风格上的相近。黑底白字,那黑,不是黝黑,而是暗色的黑,黑里隐隐透着红——像是凝固了的血块;光标是个小小的骷髅头,移动、单击、双击或左右击时,骷髅头都有不同的表情,每个表情都狰狞诡黠;背景音乐她至今都不知道名字,只知道是二胡曲,音乐婉转凄迷,异常动听,却隐隐透着一股凉意,也许是页面的设计太过骇人,才让人觉得听着音乐也忍不住发憷。
QQ上那个叫欢夜的酷哥两年前就灰了,欢夜就是为她做主页的那个男孩,而名字,他说要跟灵夜相配才起的。他在网站上发的最后一个帖子很简短:灵夜,如果有一天,你生活被小说颠覆,周遭发生的一切都是小说里的情节,你会害怕吗?记得当时她只笑了笑,回他说:那会是一个不错的剧本。打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林韩给他留过几次言,也不见回应。欢夜很孤僻,在灵夜魅影里除了林韩,几乎不与其他人联系,所以,也无从打听下落。每每想起,心里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失落。
灵夜魅影半夜在线的人最多,都是一帮忠实的FANS,几乎每天,林韩都会抽半小时跟他们随意聊聊天。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怎么都提不起兴致来,屏幕已经被大棒的鲜花和唇印弥漫,清了下屏,敲出一句:今天好累,安。便下了线。
林韩知道自己心烦意乱是因为惦着书屋里的事,于是马上换了鞋出门。
漆黑的走廊静悄悄的,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怦怦跳的声音。
何素兰和老夫人住在二楼,何妈和仆人们住在一楼。三楼的整层楼面就住着她一个人。这就是人丁稀薄的坏处,不管晚上还是白天,都冷冷清清,阴森森的。
何素兰睡眠很浅,稍稍一点响动就会吵醒她,所以林韩也不敢开走廊的灯,一是怕吵醒她,二是怕万一有人来,藏身也方便一些。靠墙一直摸索着走到小阁楼前,门却怎么都拉不开,这才猛然记起,自己上次进屋后,随手把门扣扣上了的。
那么,里面的那扇小门,是谁关上的?想到这,林韩打了个哆嗦,突然发现空气里多了一个粗厚的呼吸声应和着自己的心跳,“呼哧——呼哧——”。
“谁?”走廊里仍旧是一片漆黑,林韩尖锐的叫声撕开了夜的宁静。空旷的走廊里立刻回荡着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