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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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死了-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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诌的,后来转念一想,像你们这样奇特的人,难免不会做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京京走出房间,向田野迈进。背对着胡克,脸上紧绷的表情松弛下来,挤出一丝狞笑。

  可是,记得以前的事,有那么重要吗?

  这话京京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心里,暗自嘲笑。

  这一切可都是你,口口声声想要忘掉的。

  人,真是反复无常的东西。

  注:①、②:杨黎《节日之一》(《小杨与马丽》,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8)

第四章故事之一


  暗夜沉沉,窗外暴雨渐止。  

  两个男人靠在椅背上,各怀心事。  

  胡克觉得有些口渴,起身向车门旁的饮水机走去。售票员垂着脑袋瞌睡,嘴角银光闪烁,口水浓稠。胡克透过后视镜,看到杜雷从包里拿出一本书,一盏微型台灯,戴上眼镜,开始阅读。余下的乘客,均在沉睡。司机阴沉着脸,默默地操纵着方向盘。  

  胡克喝了一大杯水,仍然觉得口渴。  

  于是,他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水漫过他的喉头,温热。  

  兄弟,坐下来。有人在喊。  

  胡克东张西望,并没发觉有人异样。于是,再次迈步,意欲回到座位。  

  兄弟,坐下来。司机大叔别过头,注视着胡克。  

  我太久没与人交谈,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胡克迟疑片刻,忐忑不安地坐下。司机将注意力,转回前方的公路上。  

  “我已记不起,是从哪一年开始。我总是驾驶着车,穿越一个又一个城市。马不停蹄,急急吼吼,旅客们达站后,我又将开往下一个城市。起初,有人会在漫长的旅途上,与我交谈。谈起他们的过往,或是憧憬的未来,欢呼雀跃,异常悸动。久而久之,我懒于开口,不想与人交谈。旅客们也渐渐安静,只是漠然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抵达目的地。像一场无声电影,缓缓地播放,自始至终,人们都充满感伤。我一直默默地前行,周遭的一切人或事,都被视为理所当然。更多的时候,我以为车箱是空的,一切是那么安静。直到,你与你的朋友,开始谈话……”司机扭过头,看着杜雷说道。  

  杜雷恰好将书翻至下页,聚*神的阅读。  

  “在成为司机之前,我也喜欢看书。”司机大叔迷迷糊糊,有些怅然。“那年,正值高考结束。我信誓满满的在家,等待录取通知书。成天捧着《三国演义》,穿堂过巷,永不离手。一面阅读,一面标记,里面的人物众多,时常混淆。夏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书看了三分之一。大院里的槐树,于一个午后,树叶落尽,枯死。我拿着书,站在树下,噘叹不已。仅一顿饭的功夫,这棵参天大树,面临了一场凋零。  

  “我难以置信,不敢相信,有什么正在眼前迅速的流逝。天黑了,我也不愿回到屋里,坐在树下思索。曾经的梦想,变得如烟云般渺茫,我掩面哭泣。母亲从屋内冲了出来,大声的喊着什么,我听不见。蓦然,我变得愤怒,痛恨一切。从地捡起石子,砸向我的家门,口里乱七八遭地骂着脏话。母亲朝我走来,我一面骂,一面奔跑。母亲依然在身后叫喊,可我听不见她的声音。我愈跑愈远,愈来愈伤心。  

  “拐过一个山道,离我不远的前方,有两盏微弱的灯光,一明一灭,诡异至极。待我走上前去,是一辆残破的卡车。车门未关,油火未息,我鬼使神差地爬到驾驶室端坐。突然,我萌生了一个想法——逃亡。逃离自我,逃离这个疯狂的世界。我缓缓地发动引擎,车子启动,渐渐地我离一切愈来愈远……”  

  司机大叔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握着方向盘的手,隐隐有些抖动。  

  胡克茫然地看着他,叹气道:“幸好!你逃离了过去。”  

  “不……”司机大叔哑着嗓子喊道。“这恰恰是另一种痛苦的开始。”他沉默了,于往事中流连,脸上叭嗒、叭嗒地滴下热泪。  

  沉默良久,胡克走回座位。  

  杜雷合上书,一张纸条从书里滑落出来。

  胡克拾起,上面有几行字。他轻声读出:  

  “夏天过去了/又是冬天/为我们自己祝福吧/我们正走在路上/我们走得真快”(杨黎《节日之一》)  

  闻言,杜雷有些失神。  

  “这是诗歌?”胡克问道。  

  “是的。是蓝蓝喜欢的诗人之一——杨黎。”杜雷接过纸条,将其夹回到书内。“那时候,我们正值年少,热爱诗歌。我们翻阅大量诗集,阅读诗歌。为各自己喜欢的诗人,相互争论。我们就坐在杜家村最高那座山上,于风中大声吟送诗歌。

  “那天,放学后。我拉着蓝蓝的手,爬上山顶。天空广阔,山下树林密集。仅存的一只翼龙,拍打着翅膀,压低飞行。它奄奄一息,扇动翅膀的力量,越来越小。就要飞到我们跟前时,犹如枯叶坠地般,在半山降落。  

  “我跟蓝蓝跑到下去,只见荒屋内的少年,蹲在它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蓝蓝走过去,对他大喊‘给它找些水来’。少年犹豫片刻,转身向山下跑去。片刻之后,他用饮水瓶盛满清水,慌忙跑来。蓝蓝拧开瓶盖,将水喂给翼龙。我们三人默默的守在它身边,不知不觉,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四下都是村民们设下的陷阱,我们无法准确判断,不敢摸黑下山。但,我们更不愿将这只翼龙,遗弃在深山内。于是,我们决定在山林里过夜。”  

  杜雷一面讲述,一面将书放进包内。胡克瞥见书名——古装悬疑之最《血海棠》,这是痴华鬘的最新力作。他在京京那里看见过这本书,京京相当喜欢这位青年女作家。当时,她就拿了一本痴华鬘同门师妹浅浅的作品《夜不眠》做比较。“真不知道,同一师门的师姐妹,相差怎么这大。”语毕,一脸嫌恶的表情,将《夜不眠》扔进垃圾筒内。  

  “我们蓬起火堆,开始东拉西扯的聊天,直到谁也不愿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多久,蓝蓝突然说‘让我们来讲故事吧’。讲故事的人,不能讲其他两人听过的故事。如果听过,就得另外讲一个,直到所有人认可为止。你还记得你讲的故事么?”杜雷故意询问。  

  胡克茫然地摇摇头,无从记忆。  

  “你的故事,可真够恐怖。我至今记忆犹新。”杜雷脸上掠过一丝笑意,颇为赞赏的感叹。  

  胡克靠在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听这个男人讲述,一个他曾经讲述过的故事。  

  男人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陷入久远的往事,无限悲伤。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小花的小姑娘。自小父母双亡,带着弟弟,同姑姑住在一起。有一天,姑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过几天回来。告戒小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如果感到害怕,就对着东边喊‘家婆,家婆,快来跟我做伴’,家婆就会赶来陪她。  

  “就这样姑姑走了。太阳快下山了,小花一个人在屋子很害怕,缓缓地摇着弟弟的摇篮,摇啊摇啊……突然,她感到惊恐万分。‘幺弟,我去喊家婆来陪我们。’于是,小花走到屋外,对着西边大喊三声‘家婆,家婆,快来跟我做伴’。喊完之后,小花在门口焦虑地等待。过了一会儿,一个体态臃肿,脸宽肥大的老太太,一步一步地向小花走来。  

  “老太婆走到门口时,天已完全黑了。小花领着她进屋,准备将灯打开。家婆连忙大声制止‘别开灯!别开灯!我患有眼疾,不能开灯!’。小花只好摸黑,端来凳子给家婆。家婆连忙摆手‘我的屁股上生了疮,只能做罩子(文账式的凳子)’。不一会儿,小花听到扑——叭,扑——叭的声响,好奇地问道‘家婆!家婆!你在做什么?’老太太哑着嗓子回答‘没事!没事!我在打蚊子。’  

  “小花默黙地摇着摇篮,内心感到惴惴不安。弟弟在摇篮内嚎嚎大哭,任凭小花怎么哄他,也止不住。过了一会儿,弟弟不再嚎哭,小小的身体,一点点冰凉。屋子又再度宁静,卡卡……卡卡……声响不绝于耳,小花颤抖地问‘家婆!家婆!你在做什么?’老太在哑着嗓子回答‘没事!没事!我在吃胡豆。’  

  “月光如水般漫过窗台,忧伤地照着屋子。小花借着月光,看到一头黑熊,两只爪子正在撕裂食物。卡卡……卡卡……摇篮内的婴儿,只剩下一个脑袋,瞪大双眼,仇视这个世界。小花佯装不知,镇定地站起来,缓缓走出屋外。黑熊在罩子内,甩着尾巴‘小花!小花!你要去哪儿?’小花回答‘家婆!家婆!我去摘点桃子’黑熊在屋内等了很久,也不见小花回来。于是,抹了抹嘴,蹒跚地走到屋外。只见小花,躲在桃子树上,瑟瑟发抖。‘小花!你下来!’熊家婆在树下喊。‘不下来!树上有很多桃子。’小花怅然。  

  ‘那我上来。’熊家婆一面说,一面往树上爬。爬到一半,又滑下来,如此反复。小花心下暗喜,于是对熊家婆说‘家婆!你去把柜子里的猪油,拿来抹在树上。你就能爬上来了。’熊家婆依言照做。  

  “熊家婆试了几次,未果。‘小花!小花!我还是爬不上来。’小花想了想又说‘那你去把门背后的鱼叉拿来,我拉你上来。’熊家婆再次依言照做,将鱼叉递给了小花。这时,小花突然狰狞地笑着,一把将鱼叉叉进了熊家婆的喉头。熊家婆就这样死了,小花爬下树来,一个人趁着月光,走往他乡……”  

  故事讲完了,杜雷双眼闪着光,一段冰凉如水的往事。  

  “我不觉得很恐怖。”胡克淡淡地说道。  

  “故事的本身不恐怖,恐怖的是故事之后,你说的一段话。”杜雷面若死灰,喃喃地说:“其实小花是故意对着西边喊家婆的,因为,她想借他人之手,杀死她永远长不大的弟弟。一切,都在她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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