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故乡嵯峨野的落柿舍一带。在保谷的邻居,都曾听过多惠提这件事。”
“案发后,尤其是战后,平吉的画和版税,让多惠获得不少遗产吧?”
“又有什么用!她身体衰弱,每天只是吃饭、睡觉而已。有钱虽然可以托人做事,对善意的邻居表示大方,虽然生活优裕,心里却仍然是无依无靠的。她好像还表示过,如果阿索德真的存在,要悬赏给发现者。”
“既然有钱了,她不是应该回到嵯峨野,去实现开店的梦想吗?”
“话是没错。但是,一方面因为身体不是很好,另一方面则是已跟左右邻居处得很好,可以互相照应,不想到了老年才回到已无旧识的嵯峨野做生意。何况也上了年纪;因此下不了离开的决心。结果还是死在保谷。”
“那多惠的遗产呢?”
“很可观吧。听说多惠一死,就不知从哪里便冒出自称是她侄子的、伯父的媳妇、孙子的人,掌握到最佳时机出现,大言不惭地要来继承遗产;不过,多惠似乎留有遗书,也分些钱给邻居。她死的时候,邻居都哭了。”
“讲了半天,这里面还是没有可疑的人物。好,她的事我知道了。那么,梅迪西的富田安江呢?你对她了不了解?”
“不甚了解。”
“那梅泽吉男的老婆文子呢?”
“文子原姓吉冈,家里只有兄妹两人,生于镰仓。是吉男写作的仲介人,不,应该说是他恩人介绍给他的,他们家好像是类似庙宇或神社。家世需要讲得更详细吗?”
“不用了,她过去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历史吗?”
“没有,她是个很平凡的女人。”
御手洗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再开口。他托着腮,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由于车子里面灯光明亮,漆黑的玻璃窗上便反映出车内的景物,窗外向后流逝的夜景,便相对地看不太清楚。脸孔贴向窗户的御手洗,突然冒出一句话:“月亮出来了。”接着又道,“星星也看得比较清楚了。你看在月亮这一边闪亮的,就是木星。你们不懂星座的人,想找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或冥王星等行星,最好是以月亮为准,因为月亮是最明显的目标。今天是四月五号,月亮的位置为巨蟹座,不久后它就会移到狮子座。木星现在是在巨蟹座二十九度角的地方,现在这两颗都很接近巨蟹座。我跟你说过月亮和行星都会通过同一线上吗?我每天就是这样追逐着星星的动向。在这星球上,我们微小的行为中,有多少只是一场虚空?其中最大的,就是会不断增加的‘竞争’。我对竞争是毫无兴趣的,宇宙不停地在缓慢移动,如同一个大钟的内部,我们所住的星,又是微不足道的小齿轮上微小的一齿而已。而我们人更只是齿顶上一个小细菌。可是这些家伙老为一些无聊的事而悲喜,短如瞬间的人生总是要搞得天翻地覆,而且由于自己太渺小,看不到整个时钟,于是还得意的自以为不受该机制的影响,简直是滑稽透顶。我每次想到此总不禁失笑。明明是一个小细菌,贪那一点小财到底有什么用?又不能带进棺材里去,为什么还斤斤计较于这些愚蠢无稽之事呢?”御手洗一边说着,一边不禁笑了起来。
“我看我也是一只斤斤计较于蠢事的细菌。为了对付竹越那个大细菌,竟然急急忙忙地搭新干线,打老远从东京跑到京都来。”我一阵大笑。
“人做尽恶事之后,就该死了。”御手洗说。
“对了,我们干嘛跑来京都?”我自己感到讶异,为什么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跟安川民雄见面啊,你不是很想见他吗?”
“是的,是想见他一面。”
“时间过得真快,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现在有七十岁了吧!”
“时代变了。但是,我们来京都的目的只有这个吗?”
“好啦,别急。反正很久没来京都,顺便来看看朋友,不是很好吗?刚才通过电话,我的朋友会来接我们,我会介绍你们认识,他在南禅寺附近一家名叫顺正的料理店当厨师。今天晚上,我们就住在他的公寓。”
“你常来京都?”
“嗯。有时候住在这里。京都常引发我一些不可思议的灵感。”
第十一章
“喂,江本!” 一踏上月台,御手洗突然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一个靠着柱子的高个子男人听到叫声,慢慢地起身走向我们。
“好久不见了。”江本先生握住御手洗的手寒暄。
“近来好吗?”御手洗笑着问。
“的确好久没见面了。不过也没什么好的。”说完,江本便自我介绍。他是昭和二十八年(一九五三年)出生,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百八十公分。因为是日本料理店的厨师,所以留着短短的五分头,看起来很清爽。
“要不要帮忙拿行李?这么少。”
“因为想到就跑来了。”
听我这么说,江本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并问:“来看樱花吗?”
“樱花?”御手洗回答江本说;“我从来没有想到樱花的事。”接着他又说;“不过,或许石冈兄会想看看樱花。”
江本住在西京极,若是以平安时期的京城来说,公寓位在棋盘式街道的西南边。从地图来看,则位于左下角。江本开车,一路上我看着窗外夜景,希望看到京都古老街道的风貌。然而从窗外消逝的景物,基本上和东京差不多,尽是耀眼的霓虹灯和高楼大厦。我是第一次来京都。江本公寓的格局是两房一厅,有一个房间让我跟御手洗睡。这种经历对我来说,还是头一次。临睡前御手洗告诉我,明天会很忙,要早一点睡。江本隔着纸门告诉我们;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用他的车;但是御手洗回说“不用了”。
第二天早上,我们搭阪急电车向四条河原町出发。根据御手洗的说法,竹越文次郎的手稿里,安川民雄住的地方是在四条河原町车站附近。
“你会看京都的地址吗?譬如依着安川民雄的地址——‘中京区富小路路的六角街’——就能找得它的所在。”
“我没办法,京都跟东京不一样吧。”
“当然是不一样。京都的马路是棋盘式的街道,一般来说是可以从街道名称,找出地址所表示的位置,就像座标一样。譬如说这个富小路,一开始这条街名的意思,就表示房子都是南北向,而六角街是指最靠近它的东西方向的街道。”
“噢……”
“我们马上就可以试试看。”车子抵达终点站,我们踏出月台。“这一带叫四条河原,是京都最热闹的地方,相当于东京的银座、八重洲。可是一般的京都人都不予好评。”
“为什么?”
“因为这里不像京都。”
果然,走出车站,看不到木造房子,一眼望去尽是水泥建筑,感觉彷佛是涩谷,完全没有古都应有的味道。御手洗快步走在我前面。走过十字路口。看到一条清澈见底的浅溪,溪底白色的石头夹杂着水藻。沿着溪往前走的感觉十分美好。我想这就是京都与东京不同之处。银座或涩谷不太可能有这么美的小溪。上午的阳光照射水面,反映出一片亮丽,非常好看。
“这是高濑川。”御手洗对我说。根据他的说明,这条小河原本是商人为运输货物而开凿的。可是可能淤塞的缘故,河道已经变浅,现在已无法行船。
“到了!”御手洗提高声音叫道。
“什么?这是哪里?”
“是中国馆子呀!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我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要和安川民雄见面的事。安川现在已经七十岁,还愿意接受打扰吗?他的脾气虽然古怪,却没犯过什么罪,必定想过安静的晚年。不停思索地脑海,浮出了一个日日唯有酒瓶陪伴的流浪汉影子……说不定抱着《梅泽家占星杀人案》这本书,找上他的我们,是他的第一个访客呢!而他会把我们当成一般客人吗?我们又能从他嘴里挖出多少有关梅泽平吉生平的线索呢?御手洗是否能套出什么?
我们要寻找的住址,就在店的附近。
“这条是富小路,那边即六角街,很快便到了。”御手洗站在大马路上指指点点,“走,再过三条街就是啦。”说着,御手洗即刻前进,“不会错,一定就是这里。这一带看起来像公寓的房子,只有这里了。”御手洗一边说,一边已经踏上金属做的楼梯。公寓的底楼,是家叫“蝶”的酒吧,这个时候还没开张。白色木板门映着中午的阳光。
酒吧旁边是家小酒店。公寓的楼梯窄得可怜,只能够勉强一个人走。楼梯尽头是阳台,一排信箱并排。我跟御手洗迫不及待地寻找“安川”这个名字,结果却令人失望。御手洗露出可能找错地方了的表情,但这个表情一闪即逝。他是一个自信心极强的人,随即敲了身边一户人家的门——没有回答——里面的人或许在午睡吧?御手洗又敲了一下,仍旧没有人应门。
“不是这间吧!”御手洗说,“我们这样沿路敲门,里面的人一定以为我们是推销员,所以才不出来应门。我们去另一侧试试。”御手洗不死心地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敲另外一边的门。果然有了反应,被他敲门的那一家,打开小小的缝,出来应门的,是一位胖胖的女人。
“对不起,我们不是要推销报纸。请问这公寓有一位安川先生吗?”御手洗问道。 ※棒槌学堂の 精校E书 ※
“噢,安川先生吗?他早就搬家了。”那位女士非常有耐心地告诉我们。御手洗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又接着问,“这样呀!那么,知道搬去哪里吗?”
“不知道耶。已经搬走很久了。你去那边问问看,房东就住在那里,或许他会知道。啊!不过房东现在可能不在,大概在北白川的店那边。”
“北白川?店名叫什么?”
“白蝶。房东通常不是在这里,就是在那里。”道谢之后,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