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乡里不提了,你根本住不惯。让你来甘肃,民勤,或者武威生活,你能接受么?”
展行:“不能。”
林景峰:“所以要我离开家,跟着你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也不能接受。”
展行:“我们可以一起去上海,或者西安,或者我们都喜欢的地方。”
“我的根在这里。”林景峰打断道:“而且,你最后还是要回家的。”
展行不得不承认林景峰没错,就算在中国呆得再久,他还是得回家,回到展扬和陆少容的身边,那里对于他来说才是家。
林景峰坦诚说:“况且我还要结婚,要有小孩,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只会摸金倒斗,除此以外什么也不会,让我换个地方安定下来,我甚至无法养活自己,更没有办法养活你。”
展行终于答道:“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林景峰:“所以我们只是……”
展行:“没有其他的办法么?”
林景峰:“没有,你还很小,以后还会有喜欢的人,我们只是……一夜情的关系,是精虫上脑,像很多人那样,嗯?日一炮的关系。”
展行诚恳道:“是三炮,你日了我两炮,我又日回你一炮,小师父。”
林景峰:“……”
展行笑了笑。
林景峰忽然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展行是在刻意地开玩笑。
林景峰:“走,都处理完了,今天下午去敦煌。”
展行说:“我不想去了。”
林景峰:“那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展行小声说:“我想回家。”
林景峰疲惫地吁了口气:“先得去报失你的护照。”
展行说:“不用,我回北京找二舅,他会帮我解决的。”
林景峰说:“我送你回北京。”
展行说:“你给我买张火车票,再买点路上吃的就行。”
林景峰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如是,展小贱的初恋只持续了三天两小时四十一分钟,便不出意料地结束了。
武威火车站:
展行捧着杯咖啡,坐在火车站的角落。
林景峰排在买票的队里,几次回头看,最后买了两张去北京的火车票,一张揣在兜里,一张交给展行。
“走。”林景峰说:“火车快开了。”
展行朝前走了一步,林景峰拉住他的手,把他抱在身前,二人在喧闹的进站乘客流中,安静地站着。
林景峰把展行送进站台,送上车,展行趴在卧铺上一动不动。
人来人往,换牌子,展行意识到林景峰还在,忽然转头:“你不下车?”
“我……”林景峰说:“我在西安下车,还有点事。”
“哦。”展行失望地翻了个身,面朝墙壁侧躺着。
林景峰躺在对面的铺位上,睁眼望着铺顶,一动不动,火车出发,十点后车厢熄灯,夜晚的黄光从窗外投进来。
硬卧铺位上一片安静。
林景峰在静谧中开口说:“小贱。”
展行唔了声,没有转过身。
林景峰:“你记得么?师父和你说过的,次数最多的一句话是什么?”
展行:“是‘小贱,过来’。”
林景峰:“……”
林景峰本想说的不是这个,然而展行一提,反而又好像是这句。
展行的牛皮糖属性太彪悍,林景峰走到哪,展行便理所当然地跟到哪,每次兜心窝一脚把展行踹开,过不了多久又屁颠屁颠地粘上来。
就连印象里最深刻的话,不过也就是一句“过来”。
林景峰叹了口气:“以后出去,在社会上,不要问太多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会耐心和你解释,只会觉得你很烦。世界上的坏人比好人多,别太相信陌生人。”
“像我,我就是坏人,你认错了人。”
展行又唔了声。
林景峰:“不分场合乱开玩笑的性格,也得改改。别人不是你父母,不一定能容忍你。只会觉得你的性格很浮,不踏实。”
展行:“知道了。”
林景峰:“小贱,师父其实是真心……”
躺在中铺的大妈甲插嘴:“年轻人,有点活力是好事嘛。”
林景峰:“……”
隔壁中铺的大妈乙:“就是嘛,像我孙子也不安分,成天对死家里人,把他爹妈当仇人一样,年纪到了,自然就懂了。”
上铺大爷也插口,老气横秋地说:“灵魂深处闹革命,年轻人的常态,放宽心就好了。美女们,你们QQ多少?我孙子也这德行,我们可以建个群,交流交流。”
展行听得又想哭又想笑。
展行说:“小师父,你说得对。”
林景峰:“嗯。”
展行在黑暗中说:“但我……我回去以后……”
林景峰:“你会爱上更多的人,和更多人上……那个……算了。”
展行道:“不,我以后永远也不会忘记你的。”
火车靠站,四周静了下来。
林景峰一脚踏在铺位梯上,不吭声。
展行又说:“谢谢你,小师父。”
林景峰没有再说话,猛地坐起,说:“别这么说,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了,初恋都是这样。小贱,师父走了,有缘再会。”
火车鸣笛,车厢门打开,半夜三点,林景峰下了车,转车前往上海。
抵达上海时已是黄昏,林景峰蹲在火车站广场边上,买了瓶二锅头,一根接一根抽着烟。抽了一地烟屁股,喝完二锅头,林景峰挤上公共汽车,把几枚硬币扔进投币箱,漠然说:
“嘀。”
梅花弄外。
卖栗子的还在,一对情侣手拉着手,在摊前讨价。林景峰看了一会,醉醺醺地掏出枪,考虑要不要把那对情侣两枪爆头,顺便一颗子弹送小贩归西。
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算了,祝他们幸福。
林景峰收起沙漠之鹰,走进梅花弄。
峥嵘岁月前门紧闭,林景峰敲了敲门,注意到不远处有一只猫,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林景峰喝了酒,头有点晕,觉得这只猫仿佛有点熟悉,然而世界上的猫几乎都长得差不多,那一身黄毛……
“喵!”黄猫转身就跑,在弄堂深处停下,迟疑不定,似乎等候林景峰来追。
林景峰没有理会它,又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林景峰翻墙而入,落地时酒意上脑,一个趔趄,反手拔出枪握着,随手把诗集扔在地上。
黄猫又回来了,远远地看着地上的诗集,林景峰入内,黄猫悄悄过来,衔起诗集,大摇大摆地走了。
夕阳满地,暮色如血,院内静悄悄,林景峰走进外厅,发现架上空空如也,一地杂乱,厅内还躺了几名警察的尸体,看样子刚死不久。
林景峰双手持枪,屏息,以手肘抵开内堂的门。
斌嫂不在,多半看势头不对就逃了,不幸中的万幸。
怎么会有警察?难道为了编磬的事追到这里来了?三名警察死在这里,又是谁杀的?
背后,一柄冰冷的枪管抵上林景峰的后脑勺。
“三爷,掌门老爷子有请,麻烦不要做无谓的抵抗,跟我们走一趟。”男人的声音响起。
Chapter20
北京火车站:
出站处站着一人,西装笔挺,左耳处扣着枚钻石耳环。身后跟了四名戴墨镜,穿黑西装的保镖。
展行立马嚎啕了:“二舅呜呜呜哇哇哇——”
孙亮:“小贱呜呜呜哇哇啊啊——”
两舅甥久别重逢,调整手臂姿势,脸贴脸地抱在一起,展行闻到孙亮肩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马上就硬了。
孙亮呜哇完,拍了展行脑袋一巴掌:“现在才来找劳资。”
展行嘿嘿嘿,跟着孙亮上车,回家,吃大餐,当甥少爷去了。
上海,蓝公馆。
一张长桌,两头各坐一人。
一头是名穿着唐装的老头,老头白发梳得锃亮,以发蜡抹到脑后,蓄着山羊胡,眉毛,胡须俱已雪白。
老头保养得极好,满面红光,双手在腿间拄一把木拐,拇指上戴一枚玉扳指。
玉扳指林景峰认得,是乾隆戴过的。
老头子林景峰也认得,叫蓝潭,道上人唤蓝翁。
林景峰被绑在长桌另一头,知道这次有大餐吃了——酷刑的大餐。
林景峰注视着长桌尽头的老头子,冷冷道:“师父。”
蓝潭把鼻烟壶放在桌上:“不敢当,听说,林三爷在道上混出了好大的名头!”
林景峰道:“全赖师父教导。”
蓝潭若有所思,看了一会林景峰,戴着墨镜的两名手下把林景峰的随身财物放在桌前。
钱包、盗墓工具整套、手机、纸片炸弹、一块圆形玉佩。
蓝潭问:“老三,东西在哪里?”
林景峰:“徒儿不知道师父说的是什么东西,仓央嘉措诗集?师父喜欢看?”
蓝潭笑了起来,身后左侧一女人柔声道:“师父交给老二媳妇的任务,寻找胶州古墓里的千年佛骨,老三找到了么?”
蓝潭捡起白玉龙纹佩,对着阳光看了看,随手抛回桌上,一声闷响。
“老了!”蓝潭颤巍巍道。
林景峰眯起眼,斌嫂的话在脑中闪电般过了一遍,沉声道:“大师姐,找佛骨的单是你们发的?”
穿旗袍那女子正是林景峰的大师姐,此刻柳眉一扬,淡淡嗔道:“老三,你总是这样,不说话,也不说实话。”
林景峰说:“我确实没有看到佛骨,墓里带出来的东西都在这了。”
大师姐柔声道:“小双。”
站在女人身后,被宽大墨镜遮去半边脸的男人沙哑着声音:“是。”
林景峰瞬间难以置信地身体一震。
那声音太熟悉了!虽然变了许多,却仍驻留于他的脑海中许久。
“小双?”林景峰的声音发抖。
那男人摘下墨镜,礼貌点头:“小师叔好。”
林景峰:“你……小双?!”
男人道:“小师叔,我现在叫王双。”
小双没有死!林景峰脑中一片晕眩,直直盯着他,他的一张脸几乎已经全毁了,颧骨以上,直至额头不知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