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也是甜蜜。
等一朵花开,等一片云舒,等一阵风,等一场雨,等一个女孩长大。
*****
暑假的最后一天,真真与贺云聪在书店里不期而遇。
两个人同时要抽下书架上的一本书,手指相碰的瞬间,如触电般迅速缩回。
“苏真真?”贺云聪皱着眉头说。
“唔……”苏真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好。”
“你要买这本书吗?”
“恩!”真真点了点头,心想,你不会是也要买这本吧。
“我也要买。”
“啊?”真真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失望,“可是,只有一本了……”
“刚才是我先伸手碰到书的吧?”
“……没看清楚。”
“我看的很清楚。”
“你自己说的不算!”真真微微地恼怒了,贺云聪总是这么霸道。
“我手比你长,当然比你先碰到。”
“谬论!”
“你有什么真理尽管讲,我听着呢!”
“你!”真真气的几乎要喷火,“算了,我不要了!”
说完她扭头就走,一路上不断诅咒自己的坏运气,怎么会碰到贺云聪呢?真是老天不开眼。
她不知道,在她离去时,贺云聪看着她背影的表情。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十月是金色的季节,秋天的季节。
秋天的天空蓝的像宝石,秋天的风里永远带着稻谷甜美的芬芳,秋天的银杏大道灿烂的像童话,秋天虽然是一个即将逝去的开始,却也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真真就出生在美丽的秋天。
金子一般灿烂的季节,没有夏的炽热,也没有冬的严寒,他比春天更成熟,有人爱他,更胜于春。
真真总觉得,秋天是一本难以读懂的书。这个季节,有喜悦,有悲伤,有风起的浪花,也有霜落的残叶。秋,他究竟想表达些什么,究竟在感慨些什么,也许,只有秋自己才知道。
生日那天,真真特意去看学校北苑里的那颗大银杏。妈妈说,她在这里上学时,每年生日,都会去银杏树下祈愿,大银杏可以实现最诚心的那一个愿望。
“银杏树,如果你可以实现愿望,请你让我……”真真闭上眼睛站在银杏树下许愿。
“苏真真!”一个声音打断了她诚心的祈祷。扭头看去,站在身后的竟然是已经分班的贺云聪。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真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这是学校,我是学生,难道只许你一个人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贺云聪忽然低下头,声音也沉了下去。
真真望着他,阳光从树影间洒落,星星点点落在他乌黑的发上,泛着金色的光泽,秋天的光泽。
“苏真真,这个给你。”贺云聪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手里还有一本书。
“咦?”真真奇怪地低头看去,竟是暑假那天在书店里他和她抢的书,拉伯雷的《巨人传》。“这……这本书……你要送给我吗?”
“恩。”贺云聪点了点头。
“为什么呢?”真真困惑地眨着眼睛,“我……你又没欠我什么。”
贺云聪抬起头,扬了扬长眉道:“你到底要不要?”
“我……”真真犹疑着,终于还是伸出了手。“那我把钱给你好吗?”
“切!”贺云聪的脸突然冷了下来,“你再说一次这话,我马上就把书给扔了!”
“别!”真真立刻把书抢到手中,“那就谢谢你了!这本书你看完了吗?如果没看完的话,你先看,看完再送我也行!”
贺云聪转过身去,说:“我看过了,你也要好好的看。”
说完,他便快步跑开了。
真真抱着《巨人传》,站在银杏树下,望着少年远远跑开的背影,恍若置身于梦境。
“银杏树啊,我还没跟你祈愿,你怎么就突然送了我一件礼物呢?”真真摸着光滑的书面微笑道。
翻开书的扉页,除了译者的序言外,一只小小的七星瓢虫趴在书角上。虽然不大,却一目了然。
果然是他的坏习惯吗?看见什么都要画只瓢虫在上面。
看着瓢虫背上的小黑点,真真竟然觉得这小东西挺有趣。掩卷,她在一阵飞掠而过的秋风中露出微笑。
在十七岁生日时竟然收到礼物,不管送的人是多么出人意料,这确实是一件好礼物。
在分班之后,在不用朝夕相对之后,苏真真因为一本书,一只小瓢虫,突然觉得原本恨不能一辈子不要相见的贺云聪有些可爱。
云聪(一)
十七岁生日后,真真明显觉得自己长大了。这种发现不仅仅是在生理上,心理上也一样。虽然丢三拉四的坏毛病没有得到显著的改善,但忍耐性比以前强了许多。脾气也更加柔顺,就算被妈妈唠叨上一整天,都可以面不改色地坐在阳台上看自己的书。当然,真真妈并不觉得女儿是在好脾气的让着她,反倒觉得真真已经成了老油条,修炼到对她讲的话都充耳不闻的境界。
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她这么想也没错。真真更加专注于自己的精神世界,除了学习之外,她开始思考许多人生成长到一定阶段必需去考虑的事情。比如说宇宙的极限在哪里?人生究竟有什么意义?活着就只为了吃饭睡觉和高考?人究竟有没有前世和来生?命运是什么?自己活着,究竟要追寻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诸如此类的问题塞满了她的小脑袋。
在苏真真往哲学家这条道路上开始发展的时候,另一件事把她思考的节奏给打乱了。
完全的打乱了。
某天的晚自习课后,真真在校门口与好友分别,独自骑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深秋的夜晚有一点点凉,但空气也因为凉而变的格外清爽。种满洋甘菊的路边花坛里不时传出两声渐弱的蛐蛐叫。蛐蛐鸣叫的季节已经过去,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季节。在夜色中盛放的洋甘菊散发出阵阵类似于苹果的淡淡水果香。清爽的秋夜因为这香气而变的甜美。
这是一条较为偏僻的路。路上很空,也很静。只偶有一两个深夜归来的行人匆匆路过。真真喜欢这种一个人骑在空荡道路上的感觉,她可以一边骑车一边大声唱歌,还可以在直行的道路上仰头凝望深遂的星空。她总在仰望星空时想到宇宙和生命,如此奇妙,那些星星亿万年前就已高悬在夜幕中,甚至更早。更有趣的是,星星竟然也像人一样是分青年,中年和老年的!
专心想着星星们年龄问题的苏真真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一块砖头。于是,在她努力分辨天鹅座的天津四是否已迈入中年时,自行车撞在砖块上,摇晃了几下,带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苏真真一同倒在地上。
柏油的马路好硬啊!真真在摔倒的一刹那只想到了这个。
“苏真真!”
一个又急又慌的叫声在她身后响起,而后是自行车急刹车的声音。
“唉哟……”真真呻吟着抬起头,“贺云聪?”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样?膝盖有没有磕破?”如此沁凉的秋夜,贺云聪额上却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用力将压在真真身上的自行车拉了开去。
“还好啦,应该没破。”真真缩回膝盖,用手摸了摸。“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路灯不是桔红色的话,真真可能会猜想贺云聪的脸红了。
“我……我也从这条路走啊!”贺云聪将她从地上慢慢扶起来。
“可是,”真真歪着脑袋皱着眉毛说:“我明明记得高一时你都往相反的方向骑,怎么现在从这里走了?”
“……我家搬家了。”贺云聪蹲下身,低头捏了捏真真的脚踝处,仰头问:“疼不疼?”
真真摇了摇头。她的脚和腿没一点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在臀部,那里被摔的好痛。
“你还能骑车吗?”
真真迟疑着点了点头,“应该……还能骑吧。”
对臀部受伤的人来说,骑车绝对是受罪。因此,刚跨上自行车,真真的脸就扭曲了。根本就比针扎还要痛上好多倍!想要骑车回家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云聪帮她扶住车,看她那痛苦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集中在某个部位。
“咳——”贺云聪轻轻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我看,今天你大概只能走回家去了。走路有问题吗?”
“嗯……没……没问题。”真真脸羞的通红,将身子转了过去。“你……你先回家吧,我自己慢慢走回去,我家不远了。”
“我送你。”
“不用了……”
“走吧。”贺云聪一手推着自己的车,一手拉着真真的车笼头径自往前走去。
真真姿势别扭地跟在他身后,过了许久,她轻轻说:“贺云聪……”
“嗯?”
“还好……还好你家搬家了……”真真嚅嚅地小声说。
“嗯。”贺云聪模糊地答应着,没有转头,所以,真真看不见他的表情。
洋甘菊的香气继续在夜风中飘散,桔色的灯光下,小小的菊花被灯光渲染的异常温柔美丽。如此艳丽的模样让真真惊叹,原来日间看来平平常常的小花,在某一时刻|Qī|shū|ωǎng|,在某种氛围中竟也能释放出惊人的美丽。
望着贺云聪的背影,忽然发现他又长高了许多。
长大的并不是仅有自己而已,身边的人,贺云聪,晨晨,圆圆还有天天,他们都长大了啊!真真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是因为长大的原因吗?贺云聪不但没有嘲笑自己,还这么……这么温柔的帮助自己。是因为懂事了吧!真真欣慰地想着,贺云聪他现在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思考着生命的意义?思考着人生与未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走到真真家楼下。
“贺云聪,”真真一手托着腰,一手拎着书包说:“今天谢谢你啊!”
“唔……不用谢。”贺云聪帮她把车子锁好,送她到楼梯口。
“再见!”真真转身对他挥了挥手。
“再见。”贺云聪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过了好一会儿,他长舒了口气,骑上车,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后来,每天晚自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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