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出川刑警可是大老远跑来特地再来调查一次,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你也看到了,他还相当年轻,这次调查对他很重要,工作结束之后,他还得向总部报告,然后再部署下一个调查计划。我想,像老板娘这样古道热肠的女中豪杰,不会不帮这个年轻人的忙吧?如果你还想到什么有关玉虫伯爵的事,请务必据实告诉我们。”
老板娘轻轻抚摩着自己的膝盖。
“这话怎么说呢?我并没有……”
“老板娘,秋子小姐在此地逗留的那段时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老板娘一听到这话,突然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金田一耕助。
“幄!原来如此,你们怀疑椿子爵偷偷到这里来调查太太婚前的事吗?但是据我所知,应该不是这么一回事,可是因为那是别人的隐私,因此我一直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出来。”
金田一耕助又向出川刑警使了个眼色。看样子,老板娘果真知道一些玉虫家的事情。
“老板娘,可不可以麻烦你告诉我们呢?”
老板娘继续抚摩着自己的膝盖,考虑了老半天,最后才说:
“既然你们这样说,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不过只能在这里说说哟!出了门,我一概不承认的。”
这时老板娘给自己加了一些热茶,尽量使自己保持高雅的仪态,同时又看看金田一新助他们两人。
“你们两位也看到了,我这地方虽然小,却有个不算简陋的小庭院,因为我们请了一位园艺师傅定期来整理。我们的园艺师傅是一位叫植辰的人,大概有四十五六岁吧!他还带了四五个手下。他不只替我们整理庭园,玉虫大老爷还没卖掉别墅的时候,他也曾帮玉虫大老爷整理别墅的花园。”
“原来如此,然后呢?”
“植辰有一个女儿,名字叫阿驹,比我大两岁,皮肤白白的,也是个美人胚子。其实玉虫大老爷的别墅平常没什么人走动,整理起来很容易。可是一到了夏天,就会有很多皇亲国戚到这里来避暑。身为园艺师傅的女儿,阿驹多少也懂得一点花花草草的知识,每年一到夏天,她都会到别墅去帮忙,打打临时工,可是后来听说她的肚子被搞大了。”
金田一耕助吃了一惊。
“在那个别墅里吗?”
“嗯!没错。”
“是谁干的呢?”
“这我可不知道了。说实在的,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早已经时过境迁了。不过我想,把阿驹肚子搞大的人,或许是玉虫大老爷也不一定!他给了植辰一些钱,把阿驹送回家去。而植辰也敢怒不敢言,后来由于园艺景气,接的活多,植后忙得分身乏术,但是又不能放下大肚子的阿驹不管,因此,就把阿驹许配给自己的手下阿源。”
“原来如此……之后呢?”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听说阿驹生下一个非常可爱。名叫小夜子的女儿。我刚才说过,阿驹不但长得漂亮,而且又懂得园艺,人也温柔;但是那个阿源不但大她七岁,还长得难看极了。他不仅不珍惜、疼爱阿驹,反而还时常虐待她,对她拳打脚踢;有时候发起脾气来,甚至抓着阿驹的头发绕圈子呢!”
尽管说的是别人的私事,老板娘仍大感气愤。她喝了口茶,平息了一会儿,又接着说:
“当时我实在不明白阿源干嘛这样对待阿驹,我问过我父亲,他告诉我那是没办法的事,因为在他们两人成为夫妻之前,阿驹的肚子里就已经怀有别人的孩子了;阿源虽然知情而娶了阿驹,却又忘不了这码事,所以……”
“那么,你的父亲知不知道小夜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父亲知道也说不定,不过他就只告诉了我这些,我想,他大概不想多说人家的闲事吧!话说回来,说不定是下人们私通也不一定呢!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玉虫大老爷大可不必给植辰那笔钱。所以我想,干这码事的即使不是伯爵本人,也会是他们的亲戚。”
“老板娘,刚才你说曾见过新宫先生,也就是秋子小姐的哥哥,这个人你还记得吗?”
金田一耕助委婉地问道。
“我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以前的确和秋子小姐一起来过,但是前几天我看了新闻之后,就一直在回想新宫少爷的长相,却一直想不起来。年轻女孩通常对男孩子会有些好奇,更何况是贵族少爷呢,一定会特别注意,另眼相看!可是我想,这个人大概长相普通又没什么威风吧!不然我怎么始终想不起他来呢?”
老板娘说的也不无道理,新宫利彦的确有点“纸老虎”的性格。而美弥子也说过,她舅舅只会在背地里逞威风,当着人面前就不敢吭声了。
“老板娘,你觉得把阿驹肚子搞大的人,会不会是新宫少爷呢?”
老板娘想了一下后说:
“嗯,有可能。可是我又想,椿子爵应该不会为了这种事,大老远专程到这里来调查吧!再说这种事在现在的社会里已经不稀奇了。”
“那……老板娘……”
出川刑警又把坐垫挪了一下,诚恳地问:
“会不会是玉虫伯爵呢?”
老板娘迟疑了半晌说:
“当时我也这么猜,因为玉虫大老爷那个时候大概五十岁左右,而且还满喜欢玩女人的,但是后来我又想,他既然把人家的肚子搞大了,以他的个性、地位,至少应该替人家的后半辈子做个安排吧!可见小夜子的生父大概不是玉虫大老爷。”
“那么,阿驹和小夜子母女俩后来怎样了?”
“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小夜子已四五岁了,后来又听说阿源辞了园艺工作,跑到神户改行当土木工了……不过,这也已经是十年以前的事了。”
“小夜子现在大概多大了?”
“嗯,我算一下。”
老板娘扳着她那白白胖胖的手指数了数。
“二十三四岁吧!我相信一定长得不错。”
“那植辰呢?”
出川刑警谨慎地问。
“听说植辰后来又去向玉虫大老爷要了一笔钱,然后把园艺店卖给手下,并娶了一个小老婆,还生了好几个孩子。我还听说他后来迷上赌博,起初只是小赌,没想到后来竟变成职业赌徒!我想,他大概也没脸再见到我们这些老邻居,只好搬到板宿月见山那边去了。我父亲在世时还与他偶有往来,现在则完全失去联络。
不过如果想要知道植辰的消息,只要到植松的园艺店去打听就行了。”
于是老板娘把植松的地址告诉他们,金田一耕助看着出川刑警记在记事本里,然后便起身走到拉门边。
雨慢慢变小了,天空也渐渐亮了起来。此时的淡路岛好像染上一层灰墨般,在海的另一边飘浮着。
金田一耕助呆呆地望着那片海,想着老板娘的话。
当然,他也知道光凭那些话,还是不能了解隐藏在遗书里的秘密。
正如老板娘所说,不管小夜子的生父是新宫利彦也好、玉虫伯爵也罢,反正这种事在这个无奇不有的社会里,大家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所以椿英辅遗书里所谓的“这么大的耻辱和不名誉”,应该是指别的事情。
总之,在玉虫伯爵的别墅没有卖掉之前,这里一定发生了某些不寻常的事,而椿英辅发现了这些事,又无法排解,才使得他下定了自杀的决心。
然而,究竟是什么事呢?
金田一耕助看着落在庭院里的丝丝细雨,再次觉得一股寒气正渗进体内。
他抬头望向海的另一边,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的淡路岛正上演着一幕恐怖剧呢!
6。恶魔吹著笛子来 第16章、恶魔诞生于此
出川刑警一打听到植松的地址,立即动身前去;而金田一耕助则在铺好被褥的床上躺下了。
金田一耕助曾经历过战争也尝试过四处流徙之苦,看起来并不文弱,但却比不上拼命三郎般的出川刑警,更何况他已经坐了一夜的车,也确实感到疲倦了。
他靠在枕头上,听着断断续续的秋雨声渐渐入睡了,直到四点醒来时,发现出川刑警还没回来,才起床掀起窗帘向外面张望着。
此时恼人的秋雨总算停了,乌云散去后,院子也逐渐亮了起来。
金田一耕助正在收拾床铺时,老板娘端着茶和点心走进房间。
“唉呀!放着吧!待会儿服务生会来收拾的。”
她一边倒着茶,一边亲切地问:
“你休息得好吗?”
“嗯,托福、托福,我睡得很好,现在体力总算又恢复了。对了,出川刑警还没回来吗?”
“是的,还没回来。”
“植松住得离这里很远吗?”
“并不远呀!我想出川刑警也许顺道去别的地方了。”
老板娘停了一会儿,又揣测道:
“不过,说不定他根本找不着植松,因为他家大门老是关得紧紧的,好像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
金田一耕助一面吃着煎饼,一面不经意地问:
“玉虫伯爵的别墅离这里远吗?”
“不远,走路只要十几分钟就到了。咦?你问这些干吗?”
“没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想去那里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了,那里已经被战火烧得乱七八糟了,除了石灯箱外,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还是请你告诉我该怎么走比较好。”
“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可以叫阿隅帮你带路,她正好要顺道去办点事。”
说着,老板娘便按下呼叫铃,叫阿隅过来。
“阿隅,既然你要出去,就顺便带这位客人一程吧!”
“是!请问客人要去哪里呢?”
“村雨堂前不远处有幢别墅,这位客人想到那儿去看看。”
阿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金田一耕助。
“唉呀!那幢别墅已经烧光了,只剩下一些残破的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