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板娘想得周到,那就麻烦你了。”
趁出川刑警洗澡的时候,老板娘赶紧叫服务生准备好睡前酒。
老板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一旦被人赞美两句,马上会感到飘飘然,更何况赞美她的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呢!她当然更要好好表现一下。
出川刑警洗完澡后,神清气爽地来到大厅。
“哇!太棒了,夜光美酒,还有这么多下酒的小菜。我可不能辜负老板娘的好意啊!”
“哪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倒是这条鲫鱼,可是我特地请明石的渔夫帮我钓来的哟!”
一听到明石的渔夫,金田一耕助忍不住瞄了老板娘一眼。过了一会儿,他才神色平静地问:
“对了,出川先生,今天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哎!别提了,本来还有点眉目,却都在中途就断了线。我想,大概是我和大家不熟悉,所以他们才不愿多说吧!”
“那么,我先告辞了。”
老板娘听到他们在谈公事,十分识趣地准备离开,金田一耕助却赶紧阻止她。
“幄!老板娘,别急,还得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呢!对不对,出川先生?”
“是呀!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想惊动这边的警方,所以一切只能仰仗你了。”
这句话真是说到老板娘的心坎里了,她马上又坐了下来。
“两位实在太看得起我了,我能帮什么忙呢?对了!植辰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有是有,不过……”
出川刑警喝了一口酒后,看看金田一耕助,又看看老板娘,才以十分平缓的声音说:
“听说植辰死了。”
“你说什么?他的身体那么壮……”
“听说好像是空袭时候被炸死的。植辰那天喝得大醉,外面正在空袭,他却穿着一条内裤冲出来,还在街上大叫:‘再来,再来呀!’这时,炸弹果真落下来,把他给炸得粉碎。”
“啊!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一点都不知道……不过,听你这么说,还真像植辰的性格。”
“哈哈!植松也这么说。”
“那么,植辰这条线索就这样断掉了?”
“那倒不见得,听说植辰死的时候,正和一个叫阿玉的酒店女人同居呢!”
“这些大概都是植松告诉你的吧!”
“是呀。”
老板娘点点头。
“对了,有没有阿驹和小夜子的消息?”
金田一耕助仔细问道。
“啊!这又说来话长了。”
出川刑警夹了一块生鱼片送进嘴中,仔细品尝一番才回答:
“植辰死的时候,阿玉刚好在植松那里躲避空袭,所以逃过一劫。植松后来听到植辰被炸死的消息,颇感难过。但由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混乱,已经没有办法找到植辰的尸骨,只好象征性地为植辰举办了一个葬礼。植辰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就属他的女儿阿驹和小老婆所生的儿子治雄,然而治雄被军队征召入伍,植松和阿驹又早已失去联络,所以植松本来很烦恼,没想到阿玉居然找到了阿驹,只不过阿驹已经变得非常苍老、憔悴了。”
“唉!真可怜。她以前可是个大美人呢!我想,她一定吃了不少苦。那么阿源和小夜子呢?”
老板娘十分感伤地问。
“就像你说的,阿源去神户做木工,不过后来得重病死了。还有,阿驹说不定也得了同样的病,因为植松说她的脸色很差。”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真是太可怜了。那么,小夜子呢?这孩子应该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吧?”
“别提了,听说小夜子也死了。”
“什么?小夜子也……”
“是呀!不过植松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因为当他问到小夜子的事时,阿驹只轻描淡写地说死了,绝口不提她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死的。”
金田一耕助闻言,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问:
“植松最后一次见到小夜子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小夜子十一二岁的时候吧!听说她也是个美人胚子哟!”
出川刑警边说边举起酒杯,意味深长地盯着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明白出川刑警的意思。
因为小夜子如果还活着,应该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这次事件中正好有个这样年纪的女孩。
金田一耕助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脸孔,但是,他很快便甩甩头,企图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不行,在还没有确定小夜子的生死之前,绝对不可以有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
“阿驹现在怎么样呢?丈夫死了,女儿也没了。”
“听植松说,她好像在芦屋还是吉那一带替一户有钱人家看家。不过植松并不清楚那户人家姓什么,而阿驹也不肯说。也许是因为她不想和知道她过去的人有所牵连吧!而植松也了解这一点,因此并没有多问。植辰葬礼结束后,阿驹就走了。她究竟是继续帮人看家呢,还是到别的地方谋生,植松完全不清楚。”
“唉!人生如梦,世事无常啊!都怪这个战乱的年代,如果没有战争,大家也不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了。”
老板娘语带悲愤地说。
(是啊!也因为战乱,才使得这次的调查更加困难重重。)
金田一耕助心想。
“对了,那个叫阿玉的女人不是知道阿驹住在哪里吗?”
金田一耕助忽然抬起头向出川刑警。
“自从植辰死后,阿玉也不想拖累植松,就说要到乌了县找亲戚,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幄!这么说,这条线索也断了吗?”
“也不尽然,我问完植松后,立刻到植辰以前住的地方查问。虽然以前住在那里的人在战后几乎都重返家园,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植辰和阿玉的事,然而遗憾的是,却没有人知道阿驹母女和治雄的消息。”
金田一耕助皱着眉头问道:
“这么说来,治雄没有和父亲住在一起?”
“的确是这样,也许是植辰不断换女人的缘故,所以治雄才不想待在家里吧!听说他小学一毕业,就主动到神户做长工,从此就没有回去过。而阿驹也不肯回去,想想看:要她面对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继母,对她来讲也够难堪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好在我找到了一个一年前见过阿玉的人。”
“那人是谁?”
“他是阿玉的邻居。他说,去年秋天,他无意间在神户的大街上和阿玉碰个正着,那时他曾听阿玉说,她在一家温泉旅馆做服务生。于是我马上到那条街上去找。”
“真是辛苦你了,找到阿玉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那个人并不知道旅馆的名字,因此我只好在那条大街上挨家挨户地找。”
出川刑警说到这里,一脸愁苦。
“那条街上有很多温泉旅馆吗?”
金田一耕助不解地问。
“金田一先生,你也许不清楚那条街是个非常热闹的地方,再加上外围还有像吉原区一般的妓女户,所以这一带的旅馆也特别多,我问了六七家之后,才找到阿玉曾经待过的那间旅馆。”
“曾经待过?难道她现在不在那里了吗?”
“今年三月还在,后来就不知去向了。”
“连旅馆的老板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金田一耕助紧张地追问着。
“听说阿玉是偷了旅客的东西才逃走的,因此,她怎么可能把去向告诉别人呢?”
“唉!真是的,好不容易找出阿玉的下落,却又……”
老板娘有些忿忿不平地说着,出川刑警只好在一旁苦笑。
“老板娘,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呀!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能像今天这样,已经算相当顺利了。”
“说的也是,像这种了不起的工作,我们这些局外人怎能了解呢?来,喝一杯吧!这壶酒刚温过的。”
老板娘豪气地说。
“啊!谢谢!谢谢了!”
“出川先生,旅馆里那些认识阿玉的人有没有说些什么呢?”
“他们说,最近……其实就是前天,有个人来问阿玉的消息。”
“前天?是什么人?”
金田一耕助紧张地追问。
“听说是一位尼姑,旅馆的人告诉她,阿玉已经离开了,大家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甲.尼姑听了以后非常沮丧地走拉。临走前,她还告诉旅馆的人、如果阿玉回来.就请转告她:有一个从淡路岛来的妙海尼姑找过她。”
“淡路岛来的?”
金田一耕助像被电击了一下,身子突然弹了起来。
“然、然后……出川,那个尼姑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金田一耕助突然显得十分激动,因此出川刑警和老板娘都吃了一惊。出川刑警放下酒杯,惶恐地问:
“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啊!这、这个待会儿再说。你知不知道那个尼姑大约多大年纪?什么长相?”
“听说她大概五十五六岁左右吧,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脸色很差……幄!对了,旅馆的人说,她右眼角有颗小小的痣。”
“哎呀!搞不好那个人正是阿驹呢!阿驹的右眼角也有一颗小痣……可是年龄不对呀!阿驹今年才四十二三岁呢!”
老板娘后来有些疑惑地说。
“对呀!老板娘,关键就在这里。”
金田一耕助兴奋得连声音都颤抖了。
“出川先生,植松不是说阿驹很憔悴,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吗?她一定吃了不少苦,也许还生了重病,才变得这样老嘛!是不是?”
“啊!”
出川刑警恍然大悟地叫出了声。
“照这种情形看来,一月十六日那天,椿英辅可能去淡路岛拜访过阿驹了。”
出川刑警听金田一耕助这么讲,感到非常惊讶,两只眼睛直盯着他看。
“金田一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非常佩服阿隅敏锐的观察力,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