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耕助像要哭出来似的,对着等等力警官低声说道。
“不用麻烦了,金田一先生。”
三岛东太郎突然开口说。
不知为什么,三岛东太郎竟然是一副愉快、兴奋的样子,仿佛等会儿就要出门去郊游似的。
“还是我站在镜子前面让大家看个够吧!”
说完,三岛东太郎便大大方方地站在房间中央,背朝着大家,略微弯了一下身体。
这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像中了魔咒般,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等等力警官吹出一声口哨,就连原本满不在乎的目贺医生也吓得眼珠几乎要迸出来,额头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
华子和一彦脸色惨白;菊江则张着嘴、睁大眼睛;信乃也不敢相信地猛揉双眼,只有美弥子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三岛东太郎慢慢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微笑。
“没错,在椿子爵的记事本中所记载的那个符号,就是指我身上的这块胎记。”
“这么说你是……”
华子望着三岛东太郎,几度欲言又止。
三岛东太郎强颜欢笑地对华子点点头。
“是的,夫人,我是你先生的私生子。一彦。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一彦难堪地把脸转向窗外,一语不发。
“是你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等等力警官严厉地喝问;三岛东太郎仍一点也不回避地说:
“是的,警官。啊!请等一下,等一下再叫人进来。金田一先生,你太多虑了,我已经作好束手就擒的准备,请放心,我不会逃走的。”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只好讪讪地站在门边,以防备三岛东太郎临时改变主意,企图逃走。
“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呢?我一定会好好安置你的。”
华子如泣如诉他说着;三岛东太郎则无奈地摇摇头。
“夫人,谢谢你的好意,但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先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不是人!天底下再也找不到像他那样无耻的畜生了,他简直连猪狗都不如!”
三岛东太郎咬牙切齿地说着,脸上不自觉流露出强烈的憎恨表情,但很快又恢复到刚才的神态。
“金田一先生,我可以再喝杯酒吗?”
他不等金田一耕协同意,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美弥子严厉地问道:
“东太郎,尽管我非常同意你对舅舅的批评,也不在乎你杀了他,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害我母亲呢?她那么无辜、那么可怜,你为什么……”
这时,三岛东太郎突然把手放在美弥子的肩上。
“东太郎!”
金田一耕助赶紧出声阻止。
三岛东太郎和金田一耕助四目相望,等等力警官则双手握拳,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出手逮捕他的样子。现场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让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儿,三岛东太郎才低声说:
“金田一先生,请原谅我!美弥子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其实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喊她一声‘妹妹’!”
“妹妹?”
美弥子一脸惊疑,完全搞不清楚三岛东太郎究竟在说些什么。
“是呀!美弥子,我就是新宫利彦和他的亲妹妹——也就是你母亲乱伦生下的儿子。”
6。恶魔吹著笛子来 第29章、恶魔终于现身
我的本名是河村治雄,从去年起以三岛东太郎的假名住进椿英辅子爵家。
为了避免案发后连累他人,我决定先写下这份供词,以便说明事件的真相。
一切终于结束了。
是我把舅公、父亲杀死的,我甚至连杀害母亲的计划都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现在母亲还没有死,但是我相信这个计划一定不会出错,所以我写这份供词也绝不会言之过早。
我十分痛恨舅公和父亲,坦白说,当我杀了他们之后,心中不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有如释重负的快感。
此刻,虽然我已将杀害母亲的计划准备妥当了,但是,心里仍有种莫名的失落感,我绝不是担心杀害母亲的计划会失败才写下这份供词;我也不希望有人发现这份供词后来阻止我的杀人计划。
毕竟母亲实在非死不可!像她这样的人如果继续活在人间,无论对她自己或对美弥子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啊!可怜的美弥子!
我想,我这份供词就写给美弥子吧!虽然这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对于美弥子这样纯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但是美弥子,你一定要接受这个事实,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的。
在招认这些血腥、恐怖的犯罪过程之前,我必须先介绍一下自己。
从户籍上看来,我是住在神户市的河村辰五郎——也就是园艺师植辰(当地的人都这么称呼他)和他续弦妻子春子的孩子。
但从我稍微懂事起,我就知道河村辰五即不是我的亲生父亲。
当时我名义上的母亲,也就是那个名叫春子的女人已经过世了,所以辰五即便带着他年轻貌美的小老婆在神户的板宿区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
之后辰五郎又不断换了好几个女人,我记不得她们的名字,不过,我仿佛记得其中有一个叫阿胜的女人,对我算是还不错。
但阿胜也和辰五郎的其他女人一样,对于我的身世并不清楚。辰五郎当然知道我的身世,所以我曾多次恳求他,请他告诉我谁是我的亲生父母。
然而辰五郎每次都笑得很奇怪(啊!我现在终于明白那笑容的真正含义了),有时他会说: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有时他还会一脸暧昧地笑着说:“
“如果你知道得太多,可能会活不下去,所以你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只要好好感激我这个养父就行了。”
如果我想打破沙锅问到底,他就会大发雷霆,乱丢东西。搞得我不敢多问,几次下来只好死了这条心。
老实说,我和辰五郎之间相处得并不融洽,也没有所谓的父子之情。
由于辰五郎不断换女人,他当然觉得我很碍眼,同时他更希望我能早早自力更生,早早在他的面前消失,因此小学一毕业,我就心甘情愿地到神户的有钱人家里打杂工了。
我在神户时,白天打来工,晚上到夜校念书。十九岁高中毕业的时候,到一家德国贸易公司做事,并学会了打字。
那段时间里惟一让我感到开心的事,就是到阿驹母女那里去玩。
那时,阿驹和小夜子住在长屋区。阿驹的丈夫阿源早就过世了,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只知道阿驹靠替人做些家庭代工糊口,而小夜子则在电影院做服务生。
尽管阿驹和我在户籍上是姐弟,但是她们母女俩都知道,我们其实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当时阿驹也确实不知道我的身世。
她是偶然间才发现我真正的身份的。
刚才我已经提过,从小我没有享受过家庭温暖,只有到阿驹那里才会感到安心自在,而阿驹母女也非常同情我,对我特别照顾。
在我二十岁那年的夏天,有一次参加公司的庆祝会时,被同事灌得大醉,宴会结束后,我到了阿驹那里。
因为天热再加上喝醉酒的关系,我全身都湿透了,阿驹立刻叫小夜子拿水过来,要我先冲个澡。当我正要舀水往身上冲的时候,小夜子突然惊叫了一声:
“治雄背上有个奇怪的胎记哟!”
这个胎记平常是潜隐在皮肤下面,几乎看不出来,但只要一泡热水澡,或者一流汗,它就会清楚地浮现在皮肤上。
等我冲完澡回到客厅时,才发现阿驹的脸色非常难看;但当时我万万没料到她的不快竟然和这块胎记有关。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强暴她、让她怀了小夜子的男人,也有和我相同的胎记。阿驹为了查出我的身世,还亲自去板宿找辰五郎,在她严厉地逼问下,终于得到了答案。
自此,阿驹对我越来越冷淡,后来更是百般阻挠我和小夜子的感情。
当时我一直以为阿驹认为我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根本不配做她的女婿,我也曾经用很多恶毒的话讽刺她,但她宁可受辱也不肯说出真相。
后来阿驹为了拆散我和小皮子,还特地把小夜子送到川崎造船厂当女工。昭和十九年春天,因为战争的关系我被强制疏散到乡下去,这时,我反而更容易见到小夜子了。
我发誓,我是真心爱小夜子;而且我也知道小夜子是爱我的。我们俩同病相怜,都有着身世之痛。
当时,我有可能很快被征召入伍,所以我们急于想在彼此身上留下一些刻骨铭心的纪念,因此我们终于有了夫妻之实。
不久,我果真被征召入伍了。临行前我们私底下讲好,只要我能活着回来,就马上结婚。
昭和二十一年五月,我平安归来,在返乡的路上,我一心只想知道小夜子的下落。
我到处打听,终于在辰五郎的小老婆阿玉那里获得小夜子的消息。
原来小夜子在我入伍不久后就自杀了,而且肚子里还怀着我的骨肉!
但我搞不懂她怎么狠得下心,带着自己的骨肉一起走上黄泉路呢?
阿玉也不清楚详情,因此叫我亲自到淡路岛问阿驹。
阿驹一看到我,相当震惊,而我更是愤慨不已,因为我一直认为小夜子是被她逼死的。
阿驹在我再三逼问之下.统于说出那桩惊世骇俗的大秘密,顿时我感到恶魔夺去我的灵魂。
阿驹说:
“大正十二年的夏天,我到玉虫伯爵的别墅帮忙。当时,伯爵的外甥、外甥女,也就是新官利彦和秋子两兄妹也在别墅里避暑。有一天,我无意间看到利彦和秋子之间污秽不堪的行为,那晚,新宫利彦为了堵我的口而强暴了我。不久,我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在父亲的逼问下,我只好说出肚子里的孩子是新宫利彦的。父亲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立刻到东京找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