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怜惜,甚至敬慕,慢慢完全贴合。轻软的质感给了他一阵细微晕眩,却不敢造次,只是浅尝辄止,轻柔地吻了一下后便匆匆退开。可是谢皖回却突然一挣,有些野蛮地仰头吻了回去,在他震惊之时,一边手竟是摸上他的侧腰,绕过胸膛,紧紧扳上他的肩胛用力扣回,两副身体几乎是撞在一起,滚烫的体温烙上了仅存的几丝缝隙,再不给他分离的机会。
那个如此简单的动作让陈焉有种落泪的冲动。他浑身颤抖,大力交叠的身子结实地压到墙上,舌尖轻微在那两片湿热的唇瓣上抵住,缓缓顶开,眉毛愈蹙愈紧,粗重地吻到最深,与那个人的舌尖相遇,缠绵缱绻,急促的呼吸断了,再续上,又一次断掉,又一次续上。辗转不息。
细密的雨丝依然如慕如诉飘落下来。
喘不过气时,两人相接的嘴唇便会暂时分开,若即若离地抵着对方,沉重呼吸。陈焉的指尖轻轻压低那一片唇,口齿顺着动作微微开启,微凉的雨水间或飘来一两丝,沾在唇上,再次贴住时便能尝到一点秋雨正凉,不过转瞬,又被高烧的体温埋没。
屋檐下,水珠一滴一滴响得孱弱,悄悄然,羞怯了脸。院落的那株木樨似乎仍有一丝残香,沁入肺腑,所及之处甘甜透骨。
在窒息之前,他醒了过来。
整个人像是虚脱过去,鼻梁描过那张脸的轮廓,微微喘气,气息吹过脸颊,头轻轻埋入了那个肩膀。他自己的肩却克制不住发抖。于无声处,他低声哽咽,双目紧闭。一生最动人心魄的幸福不过如此。他的眼泪无法承受这样的幸福,滚烫地滴在谢皖回肩头。
谢皖回让他抵着自己的肩,神情仍有些迷惘,两颊晕红,良久,忽然回过了神:“敢亲我,你完了。”
陈焉带着泪,轻声笑了起来。他的心盛满了感情,低低呢喃:“是。我完了,早就完了。我本来……该孤独一人过了下半生,可偏偏犯了贪念。”
“活该。谁让你犯了贪念的。”谢皖回闭上眼,与他两鬓贴合,枕住他的侧颈偎依在一块儿,低哑的声音有了一丝狠意:“——活该做我一辈子的药罐。”
陈焉再次低声笑了,泪水在睫毛压低的瞬间细细地聚了一滴,像是一声叹息落下。
皖回。
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够用双手拥抱你。
但我唯一的手,一定,会用双倍的力气把你牢牢抱紧。
——你可愿意?
医馆门庭静谧。细雨润物无声。
一辆乌木的缁车缓缓地在巷道内停了轮轴,玄漆的车壁一缕雕花俱无,方直端正,肃穆冷清,四面皆有乌幕遮下。驾车者戴着长沿墨竹斗笠,面目皆掩,只伸手拂了一遍马鬃,那马便沉沉定了蹄子,全然不声响。
车幕有一方细竹织的小帘,竹枝隔二取一,疏密恰好。使车外不见其内,人在车中却可静观周遭变数。
一根手指从帘子的细竹上轻轻撩过,声音响起,若有所思:“听说聆春的师弟正住这里。陈焉受他照顾,不知过得如何?”
“无论过得如何,只要王氏之患除去,他定能过得比现在好。”身侧的回答清晰淡然。
“这话倒是实在。”指尖敲了帘子一下,手指的主人似笑非笑,“我与你一比,倒是被嫌啰嗦了。下回卖我一个人情,让我也说句实在话如何?”
“嶞山云梯可算实在话?”四两拨千斤,推舟顺水。
“信手拈来罢了。”答话中笑意盈盈。
“暗渡陈仓,放出寥寥数语,王获他至今还以为骞字军仍在午崖岛——这可也算你的实在话?”不紧不慢,不温不火,缓缓添了一句。
那笑意愈浓:“怎么这都被你知道了。是听见我说梦话么?”
目光斜着瞥了一眼:“依我看,你目前最实在的,就是闭嘴。”
那人听了这句,沉沉一笑,却是十分顺从地故意放柔了一口悦耳京腔:“多谢大丞相提点。”
轻击双掌,车夫会意,纵马驱车辚辚朝巷口渐行,悠然消失于烟雨之中。
【南柯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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