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案子发生在1987年的一月。这天晚上,他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三刀,死了。警察调查后,说这是一起上门抢劫案,邻居也说晚上看见两个人曾经进过我哥的家。但警察没有找到这两个人。我哥死后,警方查过他的房间,发现放在柜子里和抽屉里的小古董都不见了,因为我哥是一个人生活,所以没人知道到底被拿走了多少东西,也无法估算价值,因为没找到我哥的账本。
我哥这个人爱吹牛,他曾经向我吹嘘他有10万块存款。我当他是放屁,因为在1987年,这个数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天文数字。我压根儿不信他有那么多钱,结果怎么着,他银行里只有500块钱。
我哥死后一个月,(我因为工作忙,没办法很快过去),我去整理屋子,因为我哥在世时,邻居家的阿婆对他很关照,所以我给老她人家送去了一些糕点,算是谢谢他照顾我哥。她跟我说,我哥死后大概一个星期左右,有个小和尚在附近化缘时,在打听我哥被杀的事。我很吃惊,马上叫这个阿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一遍。她说小和尚年纪很轻,模样很清秀的,说一口普通话。小和尚问人家,附近有没有个做古董生意的人被杀了。人家告诉他是有这么件事后,他就问,这个被杀的人是不是秃顶,说话结结巴巴的?还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虽然我哥被杀的事在那里有点名气,但我哥这个人没什么名气,那一带真正知道他名字的人不多,很多只知道他是个做古董生意的矮子,连隔壁的阿婆都不知道我哥叫什么,别人就不提了。所以我估计这个小和尚后来没打听到我哥的名字。我回去后,总觉得这个小和尚很可疑,也许他就是凶手。他大概也不是真的和尚,是假扮的。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些,这应该是警察的事,所以,我把这事告诉了警察。
他们说会调查的,但过了好几个月也没有任何进展。办案的警察姓曾,我到现在还记得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很好记,叫曾红军。他是个年轻的警察,1990年结的婚,我记得他结婚那天,我还跑到他办喜酒的饭店去找他,他当时也答应再去查那个小和尚。但是后来,他一直没给我回音,在1991年和1993年,我两次特地去他那里,还给他带了土特产去,他和他老婆对我都很客气,大概也有些惭愧吧,每次见他,他都只有一句话,他会去查的,但他至今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1996年我再去看他时,他已经去世了,听说是在浴室突然摔倒死的。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哥的案子肯定是不会再有人过问了。
我总是怀疑,凶手不止拿走那些小古董。他肯定还拿走了别的,我知道我哥习惯把账本、记录生意往来的记录簿放在抽屉里和他的一本记事本都放在一个床边的小抽屉里。但是警察没找到这些东西。抢劫犯拿了小古董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拿没什么用的记事本和账本?那个抽屉里平时他不放钱,他的现金都放在店里的保险柜里,家里只会放很少的钱,都在钱包里。就算他把钱包跟账本放在同一个抽屉里,也没道理,把账本一起带走吧。我想,凶手是觉得有用才把账本带走的。
听说你们电台在征集案子,我就写下来。我文化低,写1000个字不容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把我的意见反应给警察,我知道上你们节目的警察不少。我希望能早日抓到杀我哥的凶手。 热心听众钟平”
“看完了?”她见简东平把信折了起来。
“看完了。”
“有什么感觉?”
“小和尚。哈哈。”简东平笑起来,“你说是谁?“
她知道他跟自己的感觉差不多。
“噢,快说吧。”她道,又吃了一口海鲜饭,趁他看信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把饭都吃完了。
“陆劲当年不是曾经出家过吗?他肯定是听到两个劫匪的对话后,为了证实他们的话,特意过去打探的,哈哈,清秀的小和尚,我倒真想看看他当年的模样,可惜没拍下照片。”
“我也觉得小和尚是他。”她禁不住绽开笑颜,真想看看他当年青涩的模样,她自顾自笑了会儿,发现简东平在看自己,连忙说,“不过,他当然不可能是凶手,哪有在杀人现场附近到处打听被害人姓名的凶手?”
“对,我也这么想。”
“当时我看这封信的时候,只觉得这件案子很平淡,上门抢劫案,光看这四个字引不起别人的兴趣,而且被抢的东西他也没说明,如果对方抢走了一颗慈禧太后的夜明珠,那还有点意思,其实我们一般都选情杀案和碎尸案,这样做起节目来才带劲,听众也爱听。”
“这可以理解。”简东平笑着又抿了一口黑咖啡,“不过,我倒从这封信里看出一件有趣的事。”
“是什么?”
“这个钟平说起来跟他哥哥不熟,但其实他知道的东西很多,知道他哥的现金放在哪里,知道他哥的账本和记事本放在哪里,还知道附近的人都怎么称呼他哥,这说明他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跟他哥平时没有往来,我怀疑他经常去钟乔的住处。还有一点,”简东平讨论起案情来,总是精神百倍,而且总希望听他说话的人求他说下去。她决定成全他。
“还有一点?是什么?快说啊,James。”她露出很想听的神情。
她的恳求似乎让简东平很满足。
“还有一点是,他之所以那么关心这个案子,应该是有目的的。我猜,钟乔不止吹嘘过他的财产,一定还亮出过一些什么来。你看这句话,他明显没说出他真正想说的。”简东平指着信纸上的那句“就算他把钱包跟账本放在同一个抽屉里,也没道理,把账本一起带走吧。我想,凶手是觉得有用才把账本带走的。”
“他隐瞒了什么?”这句话,邱元元一开始倒没注意。
“他是想说,凶手之所以会带走账本,是因为那里面记录着有用的东西,也许是钟乔真正财产的所在,而这一点他不想说出来。他到处打听钟乔死时的状况,甚至在警察结婚当天还盯着人家办案,这一切都说明,他迫切想把凶手找出来,但不是为了他哥能够含冤得雪,而是为了能够获得他哥其余的财产。也许,他手里握了点什么东西,可以证明他能够继承这些财产。谁知道呢。”简东平吃了一大口鲑鱼,最后说,“我跟钟平聊过,我觉得他不是个老实的人。他有自己的小脑筋,而且脑筋转得还挺快。”
“但他应该不会是一号歹徒吧?”
“那就要证明,他是不是钟乔的弟弟了。这事好复杂啊,他当时为什么大老远从安徽搬到S市来,我记得他是有正当工作的。而且,好像还是一份挺安稳的工作。”
邱元元一惊,难道钟平不是钟乔的弟弟?有这种可能吗?跟陆劲通信的一号歹徒是个快五十多岁的人?
“可是,你是怎么查到钟平的?也是通过警方的档案吧,那应该不会错吧。”她道。
“按理说不会错,不过,我再去查一遍,想办法搞一张钟平本人的照片来。”
“这又得你家凌戈出马了吧。”她开玩笑道。
简东平苦着脸点了点头。
“是啊,好麻烦,她最近在跟我闹别扭。”
“怎么啦?”
“她不希望我管你们的事,你们别看我的肉圆外表糊涂,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所以,我得买份礼物给她,好好哄哄她。”
听到这句,她心里觉得很内疚,是啊,James帮了他们那么多忙,如果以后追究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凌戈会为这个跟他闹别扭,只能说明她是在喜欢他,在为他担心。于是她说:
“其实,你送凌戈最好的礼物就是告诉她,你喜欢她。James,我知道你喜欢她,那干吗不告诉她?”
“我喜欢她吗?啊,有一点。我承认,她挺可爱的。”简东平漫不经心地说。
呵!还赖,邱元元最烦男人不爽快了。
“我要是凌戈,早不理你了。”她白了他一眼,不满地皱皱眉头。
简东平低头吃饭不说话。
“James,你……是不是因为……”
简东平继续低头吃饭。
“James,我觉得凌戈很喜欢你,你也喜欢她,那干吗不给她一个干脆的?”看着他脸上漠然的神情,她继续说。
“我也希望能重新开始,但有时又觉得这样也挺好。我过惯了没有约束的生活,元元。”简东平低着头,边吃边说。
“James,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简东平笑了笑说:“元元,同样的话,我也可以跟你说,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你能做到吗?你还不是一样把毒品当雪糕?吃个没完没了?”
她不响。
“我不想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影子,跟凌戈走到一起,这对她不公平。所以,我想再等一等。”简东平低头沉吟了片刻说。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吊住她,对她更不公平?”她心里在骂,这死男人,幸亏我不是可怜的凌戈。
简东平用纸巾擦了下嘴,笑道:
“好了,我不会亏待她的,我跟她在一起,每一天都是我在照顾她。”
她还想说什么,他马上说:“你还是别说了,等会儿陪我去给她买礼物吧,我这几天要好好拍她的马屁。我等会儿还准备到本市最有名的小龙虾店去排队给她买两斤香辣小龙虾回来,让她今晚好好搓一顿。我对她怎么样?还不够好?”
她无言以对。
日期:2008…6…18 10:35:00
岳程发现陆劲换了一件新衣服,脸色比前一天更白了,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一个小时前,他打电话给元元,让她通知陆劲,他们必须见个面。邱元元虽然满口的不耐烦,但效率还是一如既往的高。他刚放下电话不到5分钟,陆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们约好在中山公园的河边长凳边碰头。
“嗨,昨晚睡得怎么样?”他坐在长凳上跟陆劲打招呼。
“还不错。”陆劲双手插在黑色棉衣的口袋里,徐步朝他走来。
“你们躲哪儿去了?”
“一家旅馆。”
“嗬,你就吹吧。”岳程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
“你怎么样?”陆劲在他身边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