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这个时候我才清醒过来,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了。这是,围着我们的那几个小混混一起靠拢过来,把我和陈思达逼得退到了墙角。
我紧张的抓住了陈思达的臂膀,而陈思达的另一只手背过来在我的手臂上轻轻掐了一下,似乎是提示我保持冷静。
“唉,”陈思达忽然叹了口气,侧过脸来无奈地望着我,撅着嘴说:“大小姐,现在你满意了?你不是专门要到这种地方来寻找刺激吗?怎么样,好玩吗?”
我紧张地心脏狂跳,陈思达却看起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我们只不过是参加了一个糟糕的旅游团。
“嘿,兄弟,放轻松点。”陈思达对拿着刀的瘦高个儿说,“你瞧,你们这么多人,我们才两个,显然不是你们的对手。所以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就行了,我们会好好配合的。”
“你倒是挺识趣的。”一个脸上纹着一只西医的光头男人冷冷地说,“你知道我们想要什么。”
“当然,但我的意思是,你们只对钱感兴趣吗?我们手头现在也没多少现金,不过我的手机不错。”陈思达说这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新款的苹果手机,拿到二手市场也得买3000元左右吧。”
我呆呆地望着陈思达,怀疑他是不是疯了,那几个小混混也闲了有点困惑,好像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么主动的受害人。
“别这样看着我,大小姐。”陈思达对我说,“你不是说从来没有遇到过抢劫吗?那我告诉你吧,这就叫抢劫。”
他转头对那些流氓说道:“抱歉,我不得不跟我不懂事的女朋友上一课。她被她那个当大官的父亲宠坏了。兄弟们,你们一定也有过这种体会——交上一个任性的女友总让人有点无奈。就拿今天来说吧,她非得要缠着我陪她到这里来寻找刺激。结果还真让她达到目的了。兄弟们,你们真不该这么配合她。”
瘦高个子眯起眼睛狐疑地盯着陈思达。“你是不是在耍我们?”
“当然不是。”陈思达一脸严肃地说,“我希望你们能给我女朋友一个教训。不然她会越来越任性的。她父亲为她配的几个保镖,她从来都不许他们跟着,每次都让那几个保镖找得好苦。不过这倒也是,我们两个约会,后面跟着几个大男人,那算怎么回事?”
陈思达又转向我说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钱和手机摸出来给人家吧——哦,对了。”他对那些小混混说,“能让我们把卡取出来吗?那上面存的电话号码对你们没什么用,你们需要的只是手机本身。”
一个戴着帽子、用帽檐将脸遮起来一大半的男人堆瘦高个儿说:“老大,我看这小子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那几个保镖找到他们,我们可别上当了!”
高个子拿刀逼近我们,恶狠狠地说:“别废话了,赶紧把钱和手机叫出来!”
“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要卡了。”陈思达做出在裤袋里掏钱的动作。突然,他王道了前方的什么,高兴地挥手喊道:“嘿,我们在这儿,高登!李崎!”
高个子扭头一看,前方果然有几个人正在走过来。他大骂一声“该死”,然后向同伙海盗,“快跑!”
一群小混混落荒而逃。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尽头。陈思达用手肘碰了我一下:“还不快跑?”
他这一提醒,我才顿然醒悟,赶紧和陈思达一起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不一会儿,来到一条人流量较大的街道上,才停下来松了口气。
陈思达很快招了一辆的士,我们俩钻进车内。陈思达对司机说:“去市中心任意一家四星级以上的酒店。”
半小时后,的士在一家焦作“紫都饭店”的四星级酒店门口停了下来。陈思达付了车费,我们走进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
“我们住一起,还是分开住?”陈思达问我。
监狱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回答道:“住一起吧。”
陈思达对前台服务小姐说:“一个标间。”出事了我们俩的身份证。
乘坐电梯到了十一楼,我们走进房间。我叮嘱陈思达:“把房门锁好。”
陈思达笑道:“你还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放心吧,到这里就没事了。”
我坐到床上,吐了口气,舒展着僵硬的身体。
“你不会今天晚上就想呆在这无聊的酒店里了吧?我们不到附近的就把喝一杯?”陈思达说。
“算了吧,我不想再出去了。这座城市的治安实在是太糟糕了。”
陈思达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能怪整座城市,只能怪我们自己要到那种地方去——每个城市的贫民区都是犯罪率最高的地方。所以从渔歌家出来后,我只想赶快离开,你却硬要在那里说,结果真的遇到了这种事。”
“抱歉,我完全没有这种经验。”
“看得出来。”
“那个人用刀比这我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望向陈思达,“为什么你会这么冷静呢?你以前有过这种经历吗?”
他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能如此应对自如?”
陈思达看着我,提醒道:“千秋,我是一个心理学家呀。”
“没错……但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能临时想出那种脱身的妙计?”我忽然对这个很感兴趣,“你教教我吧,假如我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也可以如法炮制。或者是,我还可以把这种方法写进小说中,让众多读者受益。”
陈思达微笑道:“想法是好的,但这种方法恐怕不是谁都能现学现用的,只有心里素质特别好的人才能办到。”
“说说看吧。”
“好吧,难得你对心理学如此感兴趣。”陈思达坐到我对面的床上,“首先,保持冷静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表现出惧怕或惊慌失措,那样的话等于是露了底,会让歹徒更加嚣张。”
我点着头。
“接下来,冷静地分析。你有没有注意到,最开始,我一句话都没有说——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就是在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行举止,好判断出这是一伙怎样的歹徒。”
“你观察后的结论是什么?”
“这伙人只是小混混罢了,不是那种真正危险的凶徒。通过那个瘦高个儿跟你搭讪时说的话就能看得出来——真正的抢匪不会有这么多废话,他们会直接把刀逼上来,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他们想要的东西。”
“嗯。”我点头,认为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我心里就有数了。接下来,我故意表现得对他们毫无惧怕,更主动问他们要不要我的手机——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为什么?”
“这是利用了人的逆反心理。一般被抢劫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东西——比如紧紧抱住皮包,或死死按住裤子口袋——这样反而是在提醒劫匪该从哪里下手。但我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反倒使他们摸不着头脑,甚至怀疑其中有诈,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心理都是这样——如果某种情况和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就会感到有些无所适从。我就是想要达到这种效果,让他们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我明白了。”
“在他们感到茫然的这一段时间,我开始夸夸其谈,故意将一些唬人的信息透露给他们。而我说这些话的另外一个目的,当然就是拖延时间,寻找对策。”
“真是太妙了。”我赞叹道。
“但是,这种虚张声势需要有足够好的演技和自信才行。要说得连自己都相信就是这么回事。当然,那些人可能只会半信半疑,但我已经对他们造成了一种杯弓蛇影的效应——终于,我观察到机会来了,前面走来了几个人,于是我假装看到熟人一样大声呼喊——那些之前受到心里韩式的小混混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被吓跑了。”
我大笑起来。“高登,李崎?真有你的,这两个名字是你现起的?”
“是我两个朋友的名字,借用一下。”
我衷心地感叹道:“有个学心理学的朋友真是件幸运的事。”
“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心理学是最具使用价值的一门学科,它可以运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你现在相信了吧?”
“是的。”
陈思达正视着我。“千秋,其实心理学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你要充分考虑到对方的心理。被抢劫的人固然害怕,但你要想到,做贼心虚,歹徒可能比你更害怕。”他略微停顿了一下,“就像你遭遇的这件事一样,你认为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另外两个作家大概也是。所以,我希望你能谅解他们的一些行为。”
我听出来了,他指的是安玟大闹新闻发布会的事。陈思达叫我谅解她,也许是为了劝说我放下面子去找安玟,弄清事实。但我对安玟的怨恨不是短短时日就能消除的。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该说正题了。经那几个小混混一岔,我差点忘了起先非常关心的一个问题。“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你认为提供故事题材给渔歌的不会是费云涵?”
“同样是运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其实道理非常简单。”陈思达说,“首先,你想一想,加入费云涵有心要骗你——也就是说,他在拜访你之后,又找过渔歌,那他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渔歌,自己的真实身份吗?只要瞎编一个名字就行了。所以你们就算相互对名字,也是白搭。”
“但是,我们不一定仅仅对名字,还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身高、长相等等来判断……”
陈思达摆着说说:“别急,我还有第二个能证明绝对不是费云涵的证据。”
我静下来听他说。
“想想看,费云涵那种出手阔绰的超级富豪,假如他要拜托某位作家为他写作,他会不给那人一点好处吗?比如你,他就付了一百万。那么如果他找过渔歌,显然也会付一笔钱。但是你看看渔歌现在的处境——真的如他所说,已经落魄到一贫如洗、三餐不继了。别说一百万,我看他身上恐怕一百元都拿不出来——所以,你明白了吧?”
我微微颔首。
“再说了,你想想渔歌家附近的环境,还有他那破烂不堪的廉价出租房。费云涵这种身份高贵的人,回到那种地方去吗?他要找,也只会找像你这样的著名作家。”
陈思达的话完全说服了我,现在我已经能彻底排除这个可能性了。但同时,我又感到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