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志·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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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志·合刊-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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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知道了。快把手拿开,车开了!”我对着老娘吼道。   

  公共汽车绝尘而去,我从车窗望出去,老娘还站在一团尘土里对着车尾挥手。   

  这一年的秋天,我的家乡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灾。田里的庄稼死了,土地裂成一块一块的;村外那条河里的水也干了,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石头,在太阳下白花花的,晃得人头晕;田边的土路和河边的石板路上,随处可见蚯蚓和小青蛙被晒干的尸体,那些小动物的干尸看上去黑得发亮,让人头皮发麻。   

  听村里人讲,这次大旱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村民不知道为什么触怒了山神,山神把本该吹到我们村里的风啊雨啊的全挡在了山外。这个原因我不怎么相信,因为大旱的不光是我们村,周围的村子都一样,总不成一座山就把所有村子的风雨都挡了吧。而且我听城里打工回来的幺娃讲,城里也没有落雨。城里人有钱的躲在家里吹空调,没钱的躲在防空洞里吹阴风。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外地人到我们这地方打工的人多了,把火焰山的火带了过来。这个原因我更不相信,因为说外地人多没有道理,至少我们村子里就一个没有看见。倒是村子里出去打工的年轻人一年比一年多,保不准有人就去了外地。要不是家里有几亩地没有人侍弄,老娘没有人照顾,我也早就想跟幺娃他们一路去城里打工了。   

  大旱的原因与我没有多大关系,但大旱的结果却严重地影响了我家的生活。家里几亩地里的粮食和叶子菜全部干死了,老娘养的几只鸡和一群鸭子也死了。   

  鸡鸭本来不会死的,是我杀了它们。   

  当我发现老娘的嘴唇上干裂的口子一天比一天厉害,才发现老娘把我留给她喝的水都喂了鸡鸭。虽然我知道我家的盐巴、酱油什么的小东西全靠老娘从这几只鸡鸭屁股里抠出来,不过人都快干死了,哪儿还顾得了盐巴酱油。   

  于是我就把那几只畜生全杀了。杀了它们以后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想起了活鸡活鸭要比死鸡死鸭好卖一些。我最后留下了最肥的一只鸡和最老的一只鸭子,把其余的死鸡死鸭都卖给了做卤菜生意的孟胖子。   

  孟胖子是个龟儿子。我杀鸡杀鸭时孟胖子刚好路过我家,他见我费力地捉着四处乱跑、活蹦乱跳的鸡鸭,还主动跑来帮我。可当我把鸡鸭卖给他时,他却硬说我家鸡鸭患了禽流感,要不好好的杀它们干吗。他不愿意照活鸡活鸭的价钱买,只给我出死鸡死鸭的价钱。我本来想不卖了,拿回家自己炖汤喝,又想到家里没有水,最后还是卖了。   

  卖鸡鸭的钱我没有拿给老娘,我告诉老娘,这钱我留着,做去城里打工的路费。   

  我要去城里打工了。家里的剩下的粮食够老娘吃到明年开春,如果我也在家吃的话,吃不到腊月家里就会断粮。我把留下的最肥的一只鸡和最老的一只鸭子拎到隔壁表叔家,拜托他帮我照顾我的老娘。   

  表叔家承包了村里的鱼塘,鱼塘里的水也干了一大半了,表叔每天早晨起来都会在塘里捡起一些浮起的死鱼,一边捡一边心痛得直骂老天。   

  表叔常在我老娘跟前念叨,今年亏了,连承包费都不够缴了。不过我觉得表叔是在装穷,因为我经常看见他儿子碗里除了有鱼肉外,还有肥肥的回锅肉。   

  村里有口古井,在半山坡上,古井里的水原本很好,我记得小时候喝过,又甜又凉。后来村里有个年轻女子跳进那井里淹死了,村里人就不怎么吃那井里的水了。我专门跑去看了看,井里的水也少了很多,不过总算还有水。   

  那天傍晚,我挑着水桶来回跑了六趟,把家里的水缸全部装满了。我没有告诉老娘这是那口古井里的水,她如果知道了这是那口古井里的水,就算渴死也不会喝。我告诉她,这是政府派消防车拉来的水,因为白天村里人就在说政府会派消防车来给村里送水。   

  其实那井里的水还是很好喝,和以前一样又甜又凉。我挑水的时候喝了个饱,还冲了个澡。   

  2。   

  “幺娃、永生,去城里发财啊!”一个声音把正在打瞌睡的我吵醒。我睁开眼,看见孟胖子那张肥得让我感觉闷油的大脸。   

  “孟哥,你也坐车进城啊。”幺娃摸出三块五毛钱一包的宏声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孟胖子,然后碰了碰我,也递了一支过来。   

  我不想搭理孟胖子,点燃烟闷头吸着。幺娃则兴致很高地和坐在前排的孟胖子边抽烟边说话。孟胖子也摸出五块钱一包的宏声香烟回敬了幺娃一支,见我手里的烟还没有燃完,就没有给我。   

  我在心里问候了一句孟胖子的先人。   

  “咳、咳、咳”坐在孟胖子旁边的一个女人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我的烟已经抽完,幺娃和孟胖子第二支烟刚刚点燃。那女人回头对幺娃说道:“大兄弟,咱俩换个位置好不好?你好和他说话,我也免得被你们的烟呛得厉害。”   

  幺娃很乐意地答应了,他和那女人换了座位,那女人坐到了我的旁边。幺娃和孟胖子继续很起劲地聊着,我有点讨厌幺娃那讨好的语气。我想打打瞌睡,旁边那女人身上的香味却一阵阵地往我鼻子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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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天灾人祸(2)         

  长这么大,除了老娘,我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挨得这么近过。我虚掩着眼,开始偷偷打量身边的女人。女人穿了一件无袖的绿色裙子,胸前鼓鼓的,雪白的胳臂和我黝黑的膀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额头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睡着了,她的头不轻不重地靠到了我的肩头上。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她,我的半边身子很快就麻木了,我坚持着没有动。   

  我喜欢那女人靠在我肩头的感觉,虽然她不一定喜欢。   

  “吱——”公共汽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司机叫大家下车方便。   

  那女人醒了,发现靠在我肩头上,脸一下就红了。我对着她讪讪地笑了笑,她的脸更红了,然后转身下了车,不再瞧我。    

  我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半边身子,也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公路边有一片树林,茅房就在树林旁边。树林旁的茅房很小,大伙排着队轮流进出。女茅房在稍远的地方,那外面排的队更长,我朝女茅房那儿排着的队列望过去,那女人排在队伍后面。   

  “啪!”幺娃在我背上拍了一巴掌,说道:“看什么看,快放了水上车。”   

  我坐在座位上,眼睛望着车窗外面,心里盼着那女人快点回来。那女人回来了,我转身看了她一眼,她竟然对着我微微笑了一笑,有些羞涩。   

  “还有没有没上车的?”司机头也不回地大声问道。   

  “没有上车的答应一声。”孟胖子接着司机的话吼了一嗓子。   

  “哗!”车上的人一片哄笑。司机回头看了看,没有空着的座位,关上了车门,车又上路了。   

  车子开到一段下坡路上,我不敢看身边的女子,眼睛望着车窗外的山壁,飞快地向后掠过。   

  “啊——”我听见车里的人发出一片惊呼,身边的女子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我的手臂感受到了她温暖柔软的胸脯,我的心跳“咚、咚、咚”地跳得飞快,我的感觉器官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功能,我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了。我的身体随着车子一阵接一阵剧烈的抖动,血液猛地冲上我的脑子,我整个人都懵了。我觉得鼻孔里一热,两股热流涌了出来。   

  我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3。   

  幺娃在城里帮我找了个修房子的活计干,不过不是给活人修房子,是给死人修房子。我干的是建造公墓的活计。   

  天气热啊!   

  这活计完全是在空地上做,没有一丁点阴凉的地方。   

  幺娃告诉我,电视上天气预报说气温已经达到41度了,城里人都不上班了。他还说,只要天气超过了40度,城里人不上班也照样有工钱。不过我们不行,我们干一天活才能拿一天的工钱。   

  顶着烈日干了一上午,中午在老板给我们搭的简易工棚里休息,工棚里像蒸笼一样,我们就是蒸笼里的肉。肉在蒸笼里越蒸越软,我们在工棚里蒸了一、两个钟头,也就变软了。每天下午干活都没有精神,只能完成上午一半的活计。   

  我很奇怪幺娃的精神怎么会那么好,每天中午在工棚里休息时,从来看不到幺娃的影子。开工时,他就精神百倍地出现了。下午的活计,只有他可以干得和上午一样多。   

  我想多挣点钱给老娘买台电风扇。所以我花了十五块钱,请幺娃吃了一顿串串香,喝了两瓶啤酒。然后我问幺娃,中午他跑哪儿去了,要怎样下午才有精神干活。   

  幺娃不厚道,吃完喝完后还是不肯告诉我。我只好又摸出五块钱,再给他要了瓶啤酒,二十串素菜。他很快就把啤酒和串串消灭掉,拿了根牙签剔着牙,我递给他一枝烟,充满期待地望着他。最后,幺娃终于说明天中午收工后带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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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天灾人祸(3)         

  第二天,干完了上午的活计以后,我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幺娃,他带我爬上山头,指着不远处一个高高的烟囱说:“我们到那里去睡午觉。”   

  我跟着幺娃走下了山坡,看到一条不怎么宽的水泥公路。我们顺着公路走了几分钟,看到一个铁门,门边挂着一个牌子,我只认得三个字:×西×仪馆。   

  幺娃带我绕过铁门,来到一段垮塌的围墙前,他先翻了进去,然后招手让我也进去。进去之后,幺娃把我带到一幢平房前,他掏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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