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也不都是。”
“主要和哪里做生意?”
“我和日本方面做生意。”
“啊,是吗?日本人每次来韩国都会做几套衣服。我还没接待过日本客人,但是其他店做了不少,好像是因为这儿的价格比日本便宜。”
瘦老板看着崔九,双眼放光,崔九点点头给他斟酒。
“确实是这样,我认识的几位日本人来韩国时都订做衣服。”
崔九装没看见瘦老板搓着双手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瘦老板开了口:“这个,不知道讲这样的话会不会失礼。”
“请说。”崔九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别的,说的就是和您做生意的日本商人。他们来韩国时,您可不可以介绍来我的店,我不会因为是外国人而乱开价的。”
崔九微微一笑:“这个不难,我可以把他们全部介绍给您。贵店手艺好,即使您不说,我也正有这个想法。”
“谢谢,非常感谢。要是成的话,我给您每一件十分之一的提成。”
“您太客气了……我不需要这个。”
“不,这可不行。”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饭后喝咖啡时,崔九才掏出要说的话:“您的顾客中有个叫梁赞秀的人认识吗?”
“梁赞秀?”瘦老板奇怪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崔九扶了扶眼镜,拿出香烟,为了不让对方看到,把轻轻颤抖的手放到桌底下。
“那人是干什么的?”瘦老板的眼神还是很疑惑。
“他是个骗子,我一定要找到他。”
“是吗?是什么样的人呢?梁赞秀,想不起来,如果是我的顾客,只要一看脸,我就能知道……”
崔九从口袋里取出纸团,递给瘦老板。
“这是他在新美洋服店做衣服时用的卡,是三月二十五日取的衣服,黑色的。”
“这个怎么会在您手里呢?”
瘦老板的脸上出现了警戒之色,崔九微笑了。
“这是在他家里找到的,我现在正四处打听,这家伙让我损失了数千万。”
“啊,是吗?”
“请仔细想想,会想起来的。”
服装店老板看着卡片想了好久,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如果只是一两个人……”
崔九最后拿出了七张画像,瘦老板看呆了。
“肯定是其中一位,请仔细看一下!”
“您见过那人的脸吗?”
“没有,我去日本期间被他骗了,脸也没见到。”
“怎么会这样?……是什么样的骗局?”
“拜托,拜托您别问别的,只要帮我找找这个人。”
崔九一张张地给他看画像,在看到第五张画像时,瘦老板的眼睛闪了一闪:“等一下!”
“是这张吗?”
是一张美男子的画像,瘦老板害怕地看了看画像,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换上做好的衣服出去的那个人。”
“谢谢,去哪里才能找到这家伙呢?”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来。”
“店里的伙计们有知道的吗?”
“没有。哦,对了,换下的旧衣服还没拿回去,那天换上新衣服后说以后再来取。请等一等,我来确认一下。”
瘦老板走到柜台前往服装店打了个电话,五分钟后回来说:“还在那儿。”
崔九压低声音:“请帮我一个忙,如果那个家伙一出现就请给我打电话,拜托您了!”
瘦老板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松下来。
“和我不会有什么牵连吧?”
“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我向您保证。只要在他出现时给我打电话就可以了。”
“知道了,我会与您联系。”
“谢谢。”
“作为交换条件,您得多介绍日本客人过来。”瘦老板笑着说。
“这个您别担心。”
“骗子该抓,我以前也曾经被骗过一次,真想一刀宰了他。哦,对了,怎么跟您联系呢?”
“待会儿我会告诉您联系方法。这个一点小意思请收下。”
崔九拿出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他,瘦老板看着他,惊讶得无法置信。
从餐厅出来,崔九到皮包商店买了一个可以背在肩上的大包。接着他去了充斥着进口商品的街道,买了一把可开可合的银白色美制匕首,然后走进了百货店。
在那里,他花了将近百万元买了一副性能优越的望远镜和一个相机。他装好胶卷,熟悉了操作方法后,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出来了。
最后,他来到一家药房。那是他大学同学开的。
“呀,好久不见,听说你和一位漂亮小姐结了婚,这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就娶媳妇啦?”
不知内情的朋友大声嚷嚷道,崔九光笑着,说出了他来的目的。
“给我安眠药和……氰酸,要很多。”
“你要这些干嘛?”
“做实验要用。”
“公司里没有吗?”
“我已经不干了。”
“那你现在干吗?”
“整天玩。”
朋友没有起任何疑心,爽快地按要求给了他。他拒绝了朋友一起喝杯茶的好意,出了药房。
经过十五分钟的搜寻后,他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是离新美洋服店只有五十米左右的高级宾馆。他以金明植的名义开了五层三号房间,一进房间,就关上门给洋服店打电话。
“您别担心,一定会通知您。”听到饭店电话号码和房间号后,老板很自信地回答道。
“如果那个家伙出现,您就跟我这样说:衣服已经做好了,请过来取。”
“啊,这样好。我会这么说的,您放心。”
“拜托您了。”
挂了电话,崔九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从现在开始进入了漫长的等待。不知道是一天还是一个月,但他会等下去的,一直等到电话铃响的那一刻。
他取出画像,把美男子的那张摊开在桌上,自言自语道:“你会死在我的手里!”这张画像越看越是一个美男子,年龄大概还不到三十岁,浓眉,长鼻,双眼皮,发光的眼睛,浓密的头发一直留到耳后,看来是个很会享受的家伙。
他脱了衣服走进浴室,胡乱淋了一个浴马上出来,做好随时出门的准备。
天黑了,他不开灯,在暗黑的房间里像影子一样坐着,身子因为孤独、寂静和悲痛而颤抖。
他决不会出去,饭也是叫了在房里吃,间或在房里踱步,问自己真的能杀死他们吗?但是他非常确信,这些畜生都是应该必死无疑的。
深夜十二点,他上了床,通禁时间内,电话是不可能打通的,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勉强睡着了。第二天刚过七点又睁开眼睛。起床,洗漱,吃饭,又托端来早饭的服务员拿来一瓶威士忌和葡萄酒。吃完饭,他关上房门开始工作:先把氰酸分成四等份,再把其中一份倒进威
士忌瓶中,小心地摇匀,瓶里泛起白色泡沫。一会儿后,白色泡沫消失,显出原来威士忌的颜色。他又把安眠药分成二等份,其中一份倒入葡萄酒中摇匀。
结束作业后他用毛巾包起酒瓶放入包中,取出匕首,将美男子的画像一把钉在墙上,画像似乎痛苦地颤抖。崔九,现在他已不是过去的崔九了,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六 京釜线特级列车
太阳又下山了,
但电话一直没有响。
崔九打开台灯,一张张地看画像的复印本。画得非常传神,一想到妻子倾注的心血,他的心就痛起来。他开始在笔记本上写下七个人的特征。
首先登场的美男,年龄不到三十岁,姓名梁赞秀,有可能使用假名。浓眉,长鼻,物质享受主义的印象。
(二)戴有框眼镜,长发,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巴像陀螺一样尖,斜视眼,笑着,似乎比较爱笑。
(三)运动头,年龄在三十岁左右,脖子很粗,下巴很硬,看上去像运动员,眼睛尤其小,朝天鼻子。
(四)特征是几乎没有眉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下排门牙掉了两个,鬈发,脑门特别小,眼睛细长,给人印象狂暴。
(五)鹰钩鼻,年龄三十五六,眼神模糊,眼角有许多皱纹,鬈发,瘦得厉害,整体感觉不干净。
(六)鼻子下端留着胡须,三十八九,光头,和胡子形成鲜明对比,右脑门上有很大一块伤疤。
(七)戴墨镜的秃头,四十多岁,肥胖的脸,猜测是七人中的头目,鼻梁骨深深凹陷下去,嘴唇肥厚,虽然因为墨镜几乎遮住整张脸,看不清长得什么样,但总体印象是冷血,墨镜后面是什么样一双眼睛呢?
第二个夜晚也渐渐变深了,一直等到子时,没有电话。
第三天,他也没离开房间。他像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不停地看那七张画像,直到把他们的模样全部印在脑子里,刻在心坎上。
第四天,他想给新美洋服店打个电话,后来还是忍住了,再等等吧。真是冗长的等待。这个电话可能永远不会打来,我是不是在做无用功?不,一定会打来的,要等下去。
太阳下山了,黑暗笼罩了窗户,街道上灯火开始依次亮起。
他像钉子一样坐在窗边,直到天完全变黑。忽然他的右手在口袋里碰到一件东西,拿出来一看,是白色的贝壳,是妻子遗留下的贝壳,妻子为什么把贝壳留在高跟鞋里呢?
在沙滩上捡到的贝壳里蕴藏着梦想,蕴藏着对过去美好生活的依恋,妻子捡起贝壳时应该会想起和我一起漫步海边的情景,妻子肯定不会忘记那些时刻,所以她留下了这个贝壳。妻子啊……我亲爱的妻子……滚烫的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潺潺流下,滴滴是血。他顾不上
擦眼泪就那么站着,突然全身发抖,呜咽起来。
正在此时,电话铃响了。他停住哭泣,望着电话,全身颤栗,伸出手,一把拿起话筒。
“喂!”
“是金先生吗?”传来洋服店老板的声音。
“对,我就是。”嗓音发抖,他屏住呼吸。
对方似乎对他一直等到现在感到非常诧异:“啊,您好!这里是新美洋服店,您订做的衣服已经好了,您过来取吧。”
“啊是,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