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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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秒-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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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我的脸可能会在你的记忆里,但是你脑子里肯定还会有些别的什么?”她笑了笑,说,“你也许正在想刚刚经过的一个漂亮的机场服务员,她的脸或身体的某个部位会留在你的记忆里。”   

  托尼诺也跟着笑了起来。   

  “假如你的思维分散到了明天和牙医的约会,你可能会在脑海里想象那个牙医的椅子或是他的脸。或者你的脑海里可能浮现你昨天晚上的约会,等等。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我看到的影像就绝对是当时正在发生的事儿。您能想象离开故事背景去解释这些影像吗?假设说你的后背中了枪。我能从你的影像里看见我刚刚提到过的机场服务员,但去查出她是谁对案子也不一定会有帮助,我也不可能知道她是不是就是那个开枪的凶手,除非我确实看到她开枪杀了你。当然这都是些简单的例子。当死亡降临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他最后的几秒钟时间里还有许多未知的相关影像。临死之前,常常也会不去想现场的事情,而是开始回想老朋友,家人,错失的爱情,等等。它们全都都会涌入脑海里,有时候是一些别人永远都不知道的事情。”   

  “您一直提到影像。您无法读取到一个人的思想,而只是能够看到画面吗?”托尼诺追问。   

  她点点头,笑了:“您是不是在说反话,您是想说,一个瞎子能够看得见影像?开玩笑了吧?”   

  托尼诺边笑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他前后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清醒一下头脑。“不,倒不是那样,”他说,“确切的说是太难以置信了。”   

  雪丽摘下她的眼镜,用一根手指在镜片上压了一下,然后把它举到他们眼前。“在两百年前,谁又会相信根据一个人在眼镜上留下的指纹,能够被鉴别出这个人的身份呢?谁又相信五十年前我们掉在食油里的黑白照片被发现后,还依然能提取出当年遗留在上面的指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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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复活节早晨,3月27日,匹兹堡(8)         

  她把眼镜放下,合拢了双手:“如果可以设计出更智能一点的电脑的话,我敢说我们都不需要它十分之一的能力,只要给出正确的条件,就能接入别人的身体里读取到他大脑里的信息了。那对电脑来说将是个非常简单的任务,破案就轻而易举了。”   

  “您是说您的大脑就像脑电图扫描仪一样的工作方式,只不过您看到的是影像画面,而不是电波?”   

  “我也不晓得是否有那么复杂,但是事实上来讲是这样的。”她点点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发生的,具体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她用手敲着桌子说:“我相信当我们的身体已经死去的时候,我们的大脑里还能印记着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在我们的大脑中印记着这些影像,打个比方,我们把电脑硬盘中过量的数据清除到回收站里,但数据信息仍然会留存在硬盘上,这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按照这样的解释,我能够看到人死前的几秒钟记忆也根本不足为怪了。”   

  “那么为什么你每次跟别人握手的时候就不会看到这样的影像呢?我是指活着的人。”托尼诺还是有些不太理解的追问道。   

  “想想看,”她边说边摇晃着她的手。“如果一个有生命力的神经系统受到了外界的刺激,那它会条件反射地马上被迫作出抵制。它主要的功能是本能地自我防卫,而且它是在一个封闭的系统中完成这个过程的。换句话说,机体的本能不会允许它这么做。”她摆开一根手指,说,“但是关闭电源,入侵的入口就打开了。”   

  “会不会产生副效应?我的意思是说,这种记忆最后是怎么消亡的?”托尼诺追问。   

  雪丽把手指圈成一个圆圈。她笑了一下,两条腿在桌子下面换来换去。   

  又一个她不喜欢被问到的问题,卡普维奇心想。   

  “副效应?”她重复一句。   

  雪丽把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合拢双手,似乎在沉思这个问题。   

  它们怎么消失的?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问题。当你被活埋的时候,你究竟怎样忘记泥土投入到墓穴里的声音的?你又怎能忘记口中被插入的塑料管子的味道,飞机急速地坠落,或是正对着你的枪口喷出得火光?你能够永远忘掉犯下的一个以生命为代价的错误吗?   

  “说实话,没有什么副效应。”她说。   

  即使是现在她还在挑战着医生的诊断,“雪丽,你身上有一种恐惧感在侵扰着你,我说的没错吧?”那个医生一直都不喜欢她现在做的事情,认为做这样的事对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很不好的,也没有人会理解她做这样的事。曾经有人告诉她,她所做的工作是在和自然法则背道而驰,她虽然是眼睛瞎了,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她就不会再摊上更糟糕的事。   

  她知道医生所指的是什么,嘴角肌肉时不时的神经性痉挛,可怕的噩梦还有那些妄想。这些恐怕都是前兆。   

  “受到严重刺激后精神压力紊乱可能会导致各种形式的精神性疾病,雪丽。你必须慎重对待这些后遗症。”   

  一直以来,人们都在试图应对各种精神疾病。警察,急救人员,军人……他们都在脑子里留下过很恐怖的记忆片断。因此,她所通过受害人眼睛里看到的画面与事实的真相并不完全是一致的。这其实只是一段记忆而已,不能武断的将记忆中的画面与死亡的真相划等号。   

  她也有过放弃做这种工作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让她顿时觉得很恐慌。当她还是个孩子在孤儿院的时候,她就梦想着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一个既不同凡响又令人人都仰慕的女人,成为课本中的女医生或者女警官,或者是女宇航员。她想去上大学以学到更多的新知识,她想以一种不同寻常的有意义的方式对社会有所贡献。   

  然而梦想毕竟是梦想。她只是现实世界中一个贫困的孤儿。她还不仅仅是一个孤儿,而且是一个没有任何过去记忆的盲人孤儿。这一切突然降临到她的身上,其他的童伴们来来去去的玩,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她这样一个没有经历的女孩儿。她也明白,失去了只有父母才能慷慨给予得经济上的帮助,她很难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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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复活节早晨,3月27日,匹兹堡(9)         

  非常讽刺的是,只有到了今天,当雪丽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之后,她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钱去上大学。而此时一些有名气的大学全都殷勤的向她敞开大门,医生和科学家们也都聚集起来一起研究和培养她,还想通过她的配合来帮她治疗。   

  不,绝不能放弃。她完全靠自己的努力已经走了这么远。她心中装满了梦想,决不能有回头的想法,她不希望生活在一片黑暗里或是在恐惧中渡过一生。她会正视生活,哪怕是用自己的心生健康作筹码。   

  托尼诺不断的点头,似乎被他脸上专注的表情所带动。   

  “会不会做梦?”卡普维奇问道。他的声音又轻又温柔,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   

  她笑着把脸朝向别处。“我们每个人都会做梦的,爱德华。你会梦到你工作中所看到的一切,我也会梦到我所看到的一切。还有我们的受害人,他们也会做梦的。多诺万医生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回想那个混凝土水槽,一定是因为他在最后的三十年里每天都会用很多的时间想到它。还有羊。我知道你说过这个农场养得是牛,爱德华,但是我在我的脚下看到得就是羊。”   

  “是羊?”托尼诺惊讶地重复她的话说道。   

  她喝完杯中的饮料。“没错。我想,会不会是这样?养牛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这个水槽,而修建这个水槽的目的又是为了遮掩一座坟墓呢?根据估计,他应该花费了相当多的物力在那个地方建的那个饮水槽。”   

  “可是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托尼诺问。“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埋到林子边上去?”   

  卡普维奇把一只手搭到托尼诺的胳膊上,觉得在照着别人的话说,让他有些不自然,“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察会露面,而且他想他们应该只会去查那些被挖动过的地面。”   

  “完全正确,”雪丽说。“水槽看上去自然而然,因为水溢出来,周围的泥土被踩踏出完全理所当然的样子。您完全可以想象一下,当这些警察在周围的建筑物和野地里,还有站在水槽那个地方的时候,仅仅离房子五十英尺的地方是一群牛,水槽四周是齐脚深的粪泥,就像已经很多年都是这个样子了。谁又会想到这里头会有别的蹊跷呢?”   

  “那跟羊到底有什么联系呢?”托尼诺追问。   

  “我猜测,”雪丽接着说,“在凶手住这儿之前这养的是一群羊。我想在他记忆中有杀人之后的这么一段印象:他站在羊群中,考虑着怎么来处置卡琳的尸体。最后他决定在坟地上面用混凝土建一个大水槽,一个足够大足够重的水槽,那样的话,如果不用机器,没有人能挪的动它。但这些羊个儿太小了,没法在这样高的水槽里喝水,所以他就把羊群卖掉了,然后养了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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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星期日,4月10日,攀罕德(1)         

  。c。星期日,4月10日   

  。c。攀罕德,德克萨何马湖,俄克拉荷马州   

  沙尘在茫茫的雀麦草浪里狂舞,乱七八糟的小碎片时而在炭黑色的天空里翻飞。暴风雨的前锋咆哮着越过俄克拉荷马州地平线,乌云交错,堆积融合,仿佛有数不清的力量在不断的升起,每过一会儿猛烈的雷雨云真就变得更大,更昏暗。   

  教堂里响起鸣钟的声音,刚好是个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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