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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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区柯克悬念故事全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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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舅在两小时里赚的钱,比我一天十六小时赚的钱还多。这似乎不公平。 
  我在锅里盛满新鲜干净的水,带着鱼进木屋。舅舅和巴兹尔仍在边桌,各据一方,聚精会神地玩牌,没有一个抬头。 
  巴兹尔从一副牌里抽出一张,翻出一张皮蛋,压过舅舅展在桌面上的牌,他们在玩三点,这回他又赢了。舅舅从口袋掏出一张皱皱的二十元钞票,一声不响地递过去。当他下手抚摸整齐的八字胡时,手指上的钻石在闪耀。“约翰,晚饭差不多了吗?”他问。“差不多了。”我说。巴兹尔咧嘴笑着,同时收牌说。“好,回头也许你玩一两盘。”我只是瞪眼看他,巴兹尔知道我没钱。 
  “怎样,巴兹尔?舅舅拍拍口袋里的大把钞票,“我们还可以玩几盘。” 
  “我从没有见过我这么急于输钱的人。”巴兹尔说,向天花板吐一口烟。 
  “讲定,讲定。”在我炸蹲鱼、做玉米面包时,舅舅又输了四盘,每盘不只输二十元。但输钱并不影响他的胃口。 
  我砍了许多柴火,装在柴箱里。他们则边吃边吹,吹他们在城里赢的钱,玩的女人,谈得津津有味,我则差不多要翻胃。 
  他们游过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做我从未做过的事。为此,我憎恨他们。 
  他们喝完咖啡后,我再清桌子,洗盘碟。他们又赌上了。 
  这回运气全倒向舅舅;他不仅赢回输掉的钱,而且还赢了巴兹尔的钱。 
  看着他们把钱推来推去,我多么希望这些钱是我的。 
  “我要回家,”我说,“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舅舅看看四周,说:“好,约翰,我们再见。还有,告诉你妈、我们这一两天就走。”我怏怏不乐地点点头。 
  巴兹尔站起来,伸伸懒腰。“我们休息休息,反正是你服药的时候。” 
  “巴兹尔,你真像个老太婆。舅舅发牢骚地说,不过,他的左手却开始摸索一只古老的小箱子,找他的药片,我则到外边的门廊去。 
  外面寒冷,漆黑,我站在卡车边,欣赏夜间各种动物的声音。 
  这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刻,我身心轻松,然后伸手进口袋,取一支抽过一半的烟。 
  巴兹尔的手伸过来搭在我的肩上,用一只沉重的打火机打火,那是金质的。 
  我转过身来,弯腰点火。“谢谢。”我低声说。 
  巴兹尔自己点了一支大号烟,靠着我的卡车,说:“约翰,你为何要留在这样的地方?“我住在这儿,或许永远就住这儿。” 
  “你想没想到在别的地方住?”他打量香烟的未端,“或许赌城?” 
  “是啊,”我嗤之以鼻,“我曾想过,想不花钱。” 
  “一个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哪里都可以混饭吃。”“我想是的。” 
  “你当然可以,”巴兹尔靠近我,“想到赌城或雷诺城,身上也许带着一万元去玩,约翰,醇酒,美人……一切你没有尝试的。” 
  我扔掉手中的烟,踩熄它。“老巴兹尔,你要做什么?”他静静地注视我良久。 
  这时,有一只怪乌在溪边叫。 
  “约翰,假如我现在告诉,你胆敢张扬出去的话,我会立即否认,而且会立刻给你好看的,”他的声音低沉地,平直地,“你怀不怀疑我?” 
  “别拐弯抹角,有话快说,不然就闭嘴,”我低声说,“我太疲乏,不想听许多废话。”“好的,”他笑说,“好的,我只是要你明白,我是说正经的。” 
  “好,你是说正经的。”他迅速朝木屋望一眼,“我告诉你,假如你舅舅‘不在’的话,我就付一万元。”我没有说话,不过我皱眉,作犹豫之色。“为什么这样吃惊?承认吧,约翰,你憎恨他的胆识,你恨他,也恨我!”“也许我不喜欢他,”我说,“但没有理由杀害他。” 
  “有一万元的理由,此外,我也没说任何杀害他的话,”他拍拍我肩膀,“你知道你舅舅的心脏,再一次发作,就……”说着,手指捏得啪啪响。 
  巴兹尔打开我的卡车门。“约翰,你考虑考虑我的决定,再通知我你的决定。” 
  心乱得我好一会儿才能发动汽车,而后又躺在房中热得睡不着,我在满是汗渍的床上辗转反侧,思考到凌晨五时,我想到一万元的用途,我不用在最需要卡车的时候,提心吊胆,担心卡车抛锚。屋顶可以有钱修,围篱也可以找个人帮忙。 
  当我悄悄掩上前门时,天刚破晓。 
  我扔一些工具上卡车,向北面出发,这时世界开始生动起来。 
  中午过后,我发现一块巨石的阴暗处有东西潜伏着,鳞光闪闪,蜷如粗厚弹簧的蛇躺在那里。那卑贱、抖动的东西盘在那儿,随时伺机咬人。 
  我抓起一只脑袋般大的石头,高高举起,准备把那嘶嘶乱叫的东西砸进土中。那蛇急忙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叫声,黑色的小眼睛盯着我,舌头吐着。 
  当我凝视这条爬虫时,时光停住了。 
  我手抱一颗沉甸甸、太阳晒干的石头,汗水滴进我的眼中,然而,浑身是一阵阵的寒冷。一万元的思想又闪进脑中,我扔掉手中的石头。 
  我全速跑回卡车,从车上抓起一只麻袋和一把埋种子用的鹤嘴锄。 
  蛇正在爬开,差一点就钻进岩石缝中。我用锄头砍它,它蜷成一团,并开始攻击,砰砰地撞击锄头,我在它能重新蜡回之前,钉住它。当我踩上它的脑袋时,它猛烈地嘎嘎响。 
  那东西狂乱地动着,吐出一股像是成熟苹果的气味。我可以感觉到那个可怕的头在我的破靴底下蠕动。 
  我弯身,伸手抓住蛇头的地方,蛇身盘绕我的手臂,我差点就放开。我的双手感觉滑溜,那条蛇强劲有力,我没法抓住它多久。 
  要把盘绕的蛇身拉开,相当困难,若是要把它塞进袋里,更是难上加难。我提起袋子,迅速打结,再双膝跪地,我的衬衫汗湿。 
  当我伸手摸口袋取烟时,听见口袋撕裂声。轻轻诅咒一声,疲倦地坐下来,等候平静,因为我双手不住地发抖。 
  麻袋终于停止嘶嘶声,只偶尔可以看见里面有东西在动。我坐在那儿凝视它,心中怀疑自己是否真能下得了手。我固然不喜欢舅舅,但他是个人,他和任何人一样,有感情,又是我的舅舅。我把装蛇的袋子扔上卡车。 
  当我的老爷卡车轰隆地爬上小径的一处高地时,木屋看来空荡荡的,前门敞开,没有人影。 
  当卡车开始下坡时,我切掉引擎,让车滑下,停在门廊前。舅舅的声音从小溪边传来,然后我听见巴兹尔的回答声。我想他们又在打赌。 
  我轻轻拉开纱门,进入屋里,麻袋拿得远远的,远离我的脚。 
  因为我要做这件事就得做得好,不能有差错。这东西必须放在只有舅舅会碰到的地方。我不能让巴兹尔出任何事——还不能。 
  屋里一团糟,我慢慢打量:早餐的盘碟残物还散置一桌,床铺没有整理,烟蒂抛在地板上,柴箱又空了。 
  这一切均在我筹办,但它得继续等。我找到一个合适而需要的:舅舅的箱子。 
  我打开箱扣,有凹痕的箱盖悄无声息地掀开,箱子里有两件干净的换洗衣服,半打没有开封的扑克牌,差不多满盒的香烟,和小瓶药。这正是地方。 
  当我小心地打开麻袋的结,看着蛇缓缓地倒进箱子时,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又在发抖。 
  我重重地合上盖子。大颗汗粒从额头滚落,像夏天的雨打在谷仓顶上一般地溅落在金属箱上。我的头部在昏眩,但我力持镇定。 
  我大步向门走,停步看看,时间尚未晚,我可以回头再来,没有人会知道。 
  走出屋外,让纱门在身后重重地合上。通往小溪的小径,迂回地穿过树林。 
  林子里凉凉的,黑黑的,有很多荆棘。记得小时候,这儿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现在亦然,我慢慢走着,听听小鸟叫,心中真希望刚刚摸一包舅舅的香烟。 
  林子在小溪那豁然开朗。 
  我看见他们俩站在深及腰部的流水中,他们的钓竿优雅地挥着,舅舅在低垂的杨柳下,熟练地抛着鱼线。然后他看见我,挥挥手,大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 
  巴兹尔涉水过来,说:“约翰,你好吗?” 
  “我需要烟,”我说,他抖出一支烟,同时递打火机给我。我点着烟,守在他旁边,手中玩着金光闪闪的打火机。 
  巴兹尔在摸弄渔具,准备装钩再抛线。“昨晚我们的谈话,你考虑了没有?”他选择用一个长尾型的。 
  “考虑了,”我从他手中挑出长尾型鱼钩,再递给他一个干鱼饵,“我是考虑了。”“结果呢?”我点点头,把打火机还给他。“你是说,你愿意做?”“一万元不干。”巴兹尔打量我,那眼神好像我是他手中的鱼饵之一。 
  “一万五?”“二万五。” 
  一只水鸟在死寂中尖叫了一声。巴兹尔和我互相凝视,那样子就像一小时前,我和那条蛇的凝视一样。最后,他耸耸肩。“好,约翰,我同意,你准备怎样下手?” 
  “这你不要管,”我说,“早已准备就绪,你只要不去碰他的那口箱子。” 
  “你真干了?”巴兹尔慢慢地摇头。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我何时可以拿到钱?” 
  “事情了结后,你就可以拿到!”他并没有掩饰声音中的厌恶。 
  我转身,开始顺着小径走回去。去他的巴兹尔,他无权轻视我,这都是他的主意。当我爬上卡车时,心中仍不痛快。那一天时间似乎无止境。 
  伤了两只手指,使我放弃修围篱的工作,然后浪费其余的时间想那笔钱。两万五对我是一笔财富,比我三辈子的积蓄还多。不错,这事对舅舅是苦了,不过,他自己是彻头彻尾的赌徒,他会第一位承认说,你不能一直赢下去。 
  当我返回木屋时,天色已晚。 
  夜色也把寒冷带到山上,我裹紧破夹克。卡车缓缓发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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