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诺言没好气的，“人家过的挺好，你干嘛老说这事啊。”
郎浩闷着头装糊涂，眼睛无意中扫一眼龙杰，却发现龙杰龇牙咧嘴的好像比他还难受。
“你怎么了？”他小声问。
龙杰挤出个笑容，嘴唇不动，用低如蚊呐的声音，“我拜托你，下次看准了再踩！”
安家一家四口在回去的路上。
诺言开车，安妈坐在副驾驶座上，安心和安爸坐在后座。除夕夜的夜空上全是盛开的烟花，耳边也是不绝于耳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安心和爸爸兴高采烈，指点着夜空议论个不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年夜饭（6）
相较他们两个的轻松愉悦，诺言和妈妈的神色未免有点心事重重了，尤其是谢蓝，时不时看一眼诺言，嘴巴里还在不停地叹气。
诺言心境有点复杂，很怕妈妈再啰嗦郎浩的事，她忙先找了个话题：“你刚才说碰到厂医院的卫阿姨了？她现在有钱了，变样了吧？”
谢蓝撇撇嘴巴：“是变样了，不过，不是阔太太的样子，倒老了很多，忧心忡忡，脸色也不好看。”
“哦，也许是生意太忙，累得吧？”
谢蓝叹了一口气：“所以啊，女人独自支撑一份事业，要多辛苦有多辛苦，到头来，自己能享受多少呢？”
诺言皱眉头：“妈，女人要事业，就不能图享受，我觉得卫阿姨做得对，她那么能干的一个女人，在厂医院做护士的职业，肯定不能给她成就感和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感，自己做生意，虽然苦一点，可受的苦跟自己的收获成正比，心理肯定是满足的。”
谢蓝嗤笑：“满足？我看她那个脸，强颜欢笑的样子，距离心满意足还得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女人啊，要事业什么的都是个幌子，最重要的，还是有个可依靠的男人，有个幸福的家庭。”
诺言知道妈妈又在往自己的婚姻大事上扯，只好又转个话头：“卫阿姨不是有个女儿吗？紫灵从小就懂事孝顺，卫阿姨跟女儿两个人的家庭关系又简单，她们倆相亲相爱，日子怎么会不遂心？”
谢蓝冷笑：“儿大不由娘，女儿小的时候跟老妈相亲相爱，百依百顺，长大了可就变了心，谁会把老妈的唠叨放心上？”
说罢，她狠狠白了诺言一眼。
诺言吐吐舌头，看来今晚不管说什么，她都逃不过老妈的明嘲暗讽去。
“紫灵后来做什么了？”
“跟她妈妈一样，做了护士。”谢蓝淡淡地。
“哦，看来这对母女的职业气质是遗传的啊。”诺言故意打岔。
“哼，我倒觉得，卫清情愿女儿遗传她的基因少一点，她一辈子吃的苦那么多，女儿像她有什么好？”
谢蓝想起了卫清的过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诺言见这次终于转移了妈妈的注意力，松了口气：“妈妈，卫阿姨当年未婚生女的事件，是不是很轰动啊？”
“可不是，那时候哪里像现在啊，大姑娘怀孕，全家都会没脸见人！我记得当时卫清因为不肯做流产，被她爸妈都赶出家门了……她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待了九个多月，挺着大肚子回来的时候，已经马上临产了，她爸妈怕出人命，还是送她去了医院，我记得可清楚了，卫清在待产室生孩子的时候，她妈妈在外面一边等着，一边骂不绝口，骂卫清，骂孩子，还骂那个不知名的男人……哎呀，卫清可是个刚强的女人，她妈妈在外面骂人，她在里面生孩子，一声都没吭，默不作声地把孩子生了下来……”
诺言听了心生同情：“卫阿姨的妈妈也太狠心了，总归是她的女儿和亲外孙女么，干嘛非往女儿心里戳刀呢？！”
“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为了女儿不检点的，都有把女儿打死，自己也跳河的——家里出了伤风败俗的女儿，那一出门人家的眼光，好像打你耳光一样，心高气傲的人，谁受得了啊？卫清妈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骂归骂，还不是也照顾女儿坐月子么？我记得卫清生孩子不到两年，她妈妈就生癌症去世了，卫清现在一提到她妈妈就哭，说是自己把妈妈气死的呢！”
诺言咋舌：“卫清阿姨到底是跟哪个男人好的？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勇气给他生孩子啊？”
年夜饭（7）
“左右是个没良心的，看着女人为他受苦，屁也不放一个！”
谢蓝愤愤地。
“那当时肯定有很多猜测和议论吧？”
诺言的职业病犯了，恨不得奔回二十年前，实地调查一番，把这个敢做不敢当的臭男人，替卫阿姨给揪出来！
谢蓝：“可不是，有猜是个高官的，有猜是个有妇之夫的，有猜是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的，还有猜是卫清被强奸的，说什么的都有，可难听了……”
诺言：“肯定不是被强奸，卫清为了那个男人，舍出命去生孩子，一定是因为跟那个男人感情深厚……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感情那么深厚的男人，为什么却一直没有现身过呢？紫灵也二十多岁了吧，二十年都没想过给女儿一个见光的身份吗？”
谢蓝冷哼：“要不怎么说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诺言又摇头：“要真是个没良心的，卫阿姨那么刚强的女人，肯定也不会饶了他吧——孩子反正都生了，大不了跟那个男人闹出来，给他一个痛击！我觉得，肯定是那个男人跟卫阿姨达成过什么协议，或者是，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直生活在她们身边的，双方是心照不宣的关系，那个男人不现身，估计还是因为身份的原因，有他的难言之隐在……”
谢蓝叹口气：“现在都是各扫门前雪，谁管别人的闲事啊！”
诺言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卫清阿姨的秘密八九分了：“妈妈，卫清阿姨开美容院的启动资金是哪里来的？她厂医院的一个普通护士，又是单身妈妈，哪里可能攒那么多钱？我估计就是那个男人提供的赞助，呵呵，这也是一种形式的补偿啊！我猜那个男人，要么是很有钱，要么就是很有权，而且，八成是靠老婆发家的，所以才会二十年都不敢让卫清母女的身份见光——你要是归纳一下卫清身边什么人符合这上面几个标准的，八成就能把这个男人揪出来了！”
谢蓝给她一个白眼：“你以为我闲得没事怎么着？我自己的烦心事还多得要命，她男人是哪个，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妈妈又要大发雌威，诺言忙吐吐舌头，掩住不说了。
吃过了年夜饭，龙杰惦记窨井发现的那具男尸，要回警局看看。他体贴安心，特意放了她的假。
郎浩无处可去，但也不想再看诺言妈的脸色，当下找个理由溜走。他看出诺言不太高兴，可他又不是受虐狂，明知道诺言妈不喜欢他，还凑上去讨没趣？
他心情不太好，刚吃饭的时候又喝多了两杯。在饭店门口目送诺言一家驱车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
刚走了两步，龙杰的车开过来，“没开车啊？”他摇下车窗冲郎浩喊。
“喝酒了。”郎浩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我送送你。”龙杰不由分说停了车，帮他从里面开了车门。
郎浩想了一下，上车了。
车开了一会，大家都没说话。
郎浩侧头看了看外面，入眼都是缤纷的烟花和绚烂的灯火，他心情更加郁闷，忍不住问龙杰，“你真准备结婚了？”
“嗯。”龙杰直视前方。
“你那么早结婚干吗啊？”郎浩抱怨。他觉得龙杰刚才公布婚讯，给了他整晚上最大的压力。
“嘿！”龙杰啼笑皆非的看他，“你不愿意结婚，还不让别人结婚了？”
郎浩被说中心事，讷讷的，“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考虑清楚。”
“我跟安心认识三四年了，我了解她，她也了解我，有什么可考虑的？”
年夜饭（8）
郎浩闷声不说话了。
龙杰扫他一眼，“话说回来，结婚跟认识时间长短也没什么关系吧？这就是个感觉，感觉对了什么都对……我有个朋友闪婚，现在好几年了，也挺好的。”
郎浩瞪他一眼，“到了。路边停就好了。”
“好。”龙杰懒洋洋的回答，慢慢把车停下来，“压力这东西是自己给自己的，如果你有个坚定的理由，现在就不会烦了。”
“你还兼职心理医生啊？”郎浩没好气的，推门下车，“走了。”
龙杰笑了一声，“走吧。”
这是郎浩一晚上送走的第二批人，他在自家小区门口。不想回家也不想出去，呆呆的坐在路边，看着远处几个小孩玩炮竹。
电话响的时候，他心里一动，以为是诺言——她终于想起他了？
可看到来电显示，他的脸就有点不好看了。
想了很久，还是接通了。
“过年也不回家。”郎长宁的声音听不出喜恶，好像只是在陈述个事实。
郎浩没吭声，他都忘了自己多少年没回去过了。
“新年快乐。”
郎浩哑然，他听到郎长宁用苍老的声音充满感情的说出今年他收到的第一个祝福，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新年……快乐。”他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你在外面？”郎长宁听见爆竹声，“和女朋友一起？”口气不太好。
郎浩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你调查我了？”
郎长宁没有正面回答他，“是不是到结婚你都不准备告诉我一声？”
“我不告诉你不也知道了吗？”郎浩听到结婚，心情更差了。
郎长宁沉默了一会，用疲惫的口吻说，“你准备跟我斗到什么时候？到我死吗？”
郎浩想挂电话了。
郎长宁在那边又说，“没有一个父亲愿意儿子受苦……不管我做过什么，我现在都是为你好。你真的觉得那个女人是喜欢你这个人吗？”
郎浩冷笑了一声，“这么说，你觉得那个女人是真心喜欢你了？”
他和郎长宁说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安诺言，一个是名义上成为继母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