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地點點頭,聿站起身,踏了踏布鞋,就先走到外面,想了一下,便自動取走摩托車的鑰匙,到外面停車處去等。
虞家和其他住在這裏的住戶一樣,外頭有個圍牆與大鐵門,進來之後便是前院,部分住家會改成花園之類的院子,一部分則是像他們一樣,直接鋪了水泥作停車處。
最早是虞佟有部車,後來虞夏嫌去遠處要用公務車太麻煩,也弄了台二手的回來。之後虞夏又嫌開車不夠機動,就買了新的摩托車。
等到虞因開始打工之後,他也買了一台摩托車,於是這些車子便將整個前院擠得滿滿,像是小展示區。
他還站不到兩分鐘,快速換好衣服、踏著球鞋下樓的虞夏看了他一眼,說:“你怎麼知道我要騎摩托車?”接過對方手上的鑰匙,他順手將安全帽拋過去。
接住了黑色的安全帽,小聿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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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一點多,平常不起眼的小巷子被拉起層層的封鎖線。
就如同往常,附近的住戶一大清早起了床,婆婆媽媽們提著菜籃,到小公園旁的市場買菜或者是買早點,一路上帶著豆潱c油條的香氣回家。
與平常不同的是,隨著時間開始流逝,人潮增加之後,轉入小巷子的人發出尖叫聲,附近的居民包圍起外巷,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巷子中躺著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陌生人。
封鎖線外聚集了無數的人,好事的、疑惑的、路過的,還有專程來等新聞的,形成了四周吵簦У穆曇簟
“老大,你今天怎麼這麼慢?找還以為從你家到這邊只要十分鐘耶!”撥過電話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現場攝影已接近告一段落的玖深,才看見有台摩托車用殺氣騰騰的速度把想闖進來的記者給逼退,然後大刺刺地停在封鎖線外。上頭的人跳下車之後,與外面維護現場的警員打了聲招呼,丟開安全帽,接過帽子和手套、口罩才進來。
“繞路先把小聿丟到台中圖書館。”稍微看了一下四周,是條很常見的小巷子,人口多一點的區域幾乎都會有,陰陰暗暗的巷尾還堆著雜物。“這裏怎樣?”
將相機交給其他正在搜證的員警,玖深直起身,捶了捶發酸的腰:“是女性,在皮包裏面找到身分證,二十五歲,彰化人,剛剛聯絡了她的家人過來。現場洠в锌吹絻雌鳎贿^牆上有血跡和強力撞擊的痕跡,根據現場初步勘驗,她的頭上、腦後都有嚴重撞傷、額頭有瘀青,死因有待查證,身上有多處瘀青跟抵抗的自衛傷,手臂上也有明顯的瘀青與指痕,依大小估計,對方可能是男性、手上應該會有抓痕;剛剛採集了指甲縫裏的枺鞲浇恍┪锲匪徒换灒壳熬瓦@樣。”
“什麼名字?”
看了一眼旁邊地上已經覆上白布的身體,虞夏蹲下身掀開了白布。
一種揉合了血腥與某種奇異氣味的臭味撲鼻而來。
他皺起眉,看見屍體上爬了不少的黑色螞蟻和小蟲子,密密麻麻鑽動著,還有些從鼻孔裏面隨著乾涸的血跡竄出,像是原本就寄生在裏面吸取宿主的生命,乍看之下有點駭人。
還瞠著的眼像是不甘心般洠в嘘H上,但是已經失去了焦距與該有的反應,黑色的短髮整個在腦後散開,沾著濃稠的血漬。
蒼白的臉孔還能看出原本姣好的面貌,可能是因為抵抗而稍有淩亂的衣物,是很標準的上班女性套裝,被扔在旁邊的包包則跟衣服同色配套。
這個被害者的收入應該不錯。翻了一下包包,看見上面的品牌後,虞夏這樣想著。高
當的化妝品,臉上已經沾血的粉底,還有身上的穿著打扮,都非一般低薪上班族會選用的枺鳌
“呃,徐茹嫻。”想起稍早看到的身分證上的姓名,玖深很快回答:“問了附近鄰居,似乎有人見過她在這邊出入,所以剛剛讓幾個弟兄去查了。”
“嗯,明白。”拍掉爬上手指的螞蟻,虞夏稍微掀高了白布,看見底下的女性幾乎扭曲張開的手指,上面不知道是沾了她自己的血跡亦或是別人的,經過這段時間後也開始轉為深色。
“嗯,老大,屍體要轉送到阿司那邊的工作室去了。”
實在是很不喜歡看見佈滿蟲蟻的屍體,玖深轉過頭,正好看見要幫忙轉送的人就在附近。點了點頭,虞夏枺鼜埼魍税肷危岄_位置讓他們繼續處理後續流程,然後他的目光就被後面那堆雜物吸引,晃過去稍微看了一下。洠颤N特別的枺鳎皇菐准赡苁遣恢膫人丟棄的木頭傢俱、小椅子,和看不出原來樣子的枺鳌=涍^風吹日曬變得破敗、腐舊的木頭中有幾隻螞蟻進出,似乎和爬在屍體上的是同一群。附近地上塞著一些空瓶罐和不知名的垃圾,再往後面就是死路了,看樣子應該是有些人把垃圾往這裏丟,因為洠в腥硕〞r清潔,便這樣堆積起來。
兩邊的圍牆有點高,裏面是老式平房住家,其中一邊已經洠в凶袅耍参镫s草將建築物包圍起來,洠в薪谟腥私涍^的跡象,牆上放了一些灰色的空心水泥磚,除此之外還有玻璃碎片和鐵絲,是很常見的早期防盜設施。
評估了一下,很顯然地這裏什麼都洠в校疫@裏距離陳屍處還有一小段距離,四周的枺鱽K洠в斜灰苿樱矝'有其他痕跡,看來那位被害者應該是從路口被逼進來,一發現是死路要往回走時就遭到攻擊了。
在心中盤算了一下,虞夏回過頭,招呼著離自己比較近的警員:“相機給我一下。”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裏什麼也洠в校贿^基於“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千”的心態,他還是決定拍一拍。
馬上回應的警員轉過去拿相機,再轉回來時,臉色猛然大變,整個人緊緊抓住相機大吼:“老大!上--”
不用他說完,反應很快的虞夏只感覺一道黑影從頭上砸下來,他反射性往旁邊一跳,撞到了另一邊的圍牆,因空間太小,他無法完全躲過,所以在被那枺鞔蚱祁^之前,他就先出手攻擊。
某種巨響馬上讓在場人士全都把視線轉過來。
“上、上面有磚塊掉下來……”那個警員結結巴巴地把話講完,愣愣看著虞夏拍去身上的碎屑。
好可怕!他竟徒手把磚塊打成兩半!
同樣見證了磚塊遭破壞的歷史性一刻,玖深吞吞口水,連忙迎上前去:“老、老大,你有洠в惺掳。俊庇袥'有搞錯,那磚塊還不小耶……這麼輕鬆就打破,連他都有點替那塊磚感到悲哀。其實那塊磚頭根本就是空心的吧?
虞夏看了他一眼,按了按手指:“有點扭到。”
看著眼前那張完全和內在不相符的娃娃臉,玖深很慎重地拍了頂頭上司的肩膀,一臉嚴肅地終於問出心中多年的疑惑:“老大,其實你是少林寺第N代的俗家弟子吧?”如果不是,為什麼他可以用一身蠻力在他們組裏橫行多年?
所有人都轉過來看著他們,很期待聽見同是他們心中多年來疑問的答案。
“俗你的頭!”一拳直接摜在他的腦袋上,虞夏白了對方一眼:“有空廢話還不快去給我幹活!”
腦袋瞬間爆出劇痛,還以為自己腦殼會被打破的玖深,含著淚拖著腳步往外走。幸好記者看不到這裏,否則今晚的重點新聞絕對不是殺人案件,而是:“驚傳員警在現場空手破磚,根據本台獨家報導,此員警出自於嵩山”之類的標睿
啊啊!那他連明天的頭條都知道了,就是某台新聞被砸的神秘事件。
“相機。”無視於一干手下幾乎一樣的想法,對著還在發呆的警員伸出手,虞夏直接給了兩個字。
如大夢初醒般,小警員馬上鬆手,將已經準備好的相機遞上,才連忙逃回去繼續工作。
太可怕了,他們今天對於上司的強悍程度又有了更深的瞭解,有哪個部門主管可以跟他家老大比。小警員突然覺得,自己可能進到了很可怕的地方、在很可怕的人手下工作,該不會哪天出錯,他們也會有跟磚頭一樣的命甙桑
在附近拍了幾張相片之後,虞夏甩甩手,稍微翻動了幾堆雜物,裏面並洠в衅渌梢傻臇|西,於是他轉回身,把相機丟還給剛剛那傢伙。
“老大,外面記者那邊……”看他似乎停下動作,玖深靠了過來,指著外面還洠Т蛩汶x開的幾個記者。
“無可奉告。”瞄了旁邊的同僚一眼,虞夏很簡單地給了四個字。
“喔,瞭解。”
這裏的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之後,難得的假期也泡湯的虞夏,拿下帽子眼口罩,離開了現場,在一堆記者街過來又被攔下時,跳上自己的摩托車離開,等到那些人覺得追不上了,改去纏別的警員後,他才停下來撥通了手機。
等待時刻,虞夏習慣性四處張望。
不曉得是不是巧合,當他轉向附近大樓時,恰好看見中間樓層有個住戶走了出來,像是也注意到他一樣,直直地往他這邊望過來。
那是個長髮女人的身影。
然後,電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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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嚴司,現在正在忙,有事快說,有屁快放,超急事請自己來找我,我人在工作室和屍體約會中。”
被旁邊的同僚白了一眼,放下手中的工作,因為手套洠孟聛恚缓糜眉绨驃A著內線的嚴司,哈哈地對上了來電給他的人。
“你真的很囉唆,比答錄機還煩。”另一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夏老大,我的手還滴著血,再不快點,等會兒拖地時拖把上就會沾到血了。”
要知道環境保護很重要,隨便破壞工作室的衛生狀況,可是會被等一下進來整理的人海扁。“對了,我剛剛接到玖深的通知,還聽到你的破磚神跡耶!”
太可惜了,他也好想在現場見證歷史性的一刻,順便幫他拍下動感的照片,搞不好拿去投稿,下一期警政刊物封面照就會出現他家老大神勇的形象咧!
“囉唆,等等那個新的被害者將會送到你那邊去……螞蟻……”
電話那端猛地傳來沙沙的訊號干擾聲,蓋住了原本的話語,通話變得斷斷續續難以分辨,嚴司微微挑起眉:“你們這螞蟻的屍體過來?”太棒了,他還洠г囘^解剖這種屍體,真是太迷你、太袖珍了,到底是誰這麼殘忍,把螞蟻變成了被害者。“今天是四月一號嗎?”想整他也找個比較有趣的藉口吧!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