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亚镜住在他这里,性子再怎么淡泊,可他没有带她出去吃饭,没有出现照顾她,难道她还能不过来看一看吗?
只要他能耐得住,他就不会落到今日的这个地步了。
非云觉得,一切都是自己太过冲动和着急所致。当然,也怪徐亚镜,为何她的性情竟然能冷淡至此?明明他已经好好的招呼了她两个星期了,将她供若女王。其他的女人这时候早就臣服在他的脚下,巴不得天天挂在他的怀里了。
若是换一个女人,肯定不用十分钟就能发现他生病了。
偏偏,这个女人太冷,太冷,太冷,所以才导致了他如今躺在床上半生不死的地步。
非云想,没关系的,他们出去爬山,以徐亚镜那种冷漠的性格,一准是爬完山就回来了。不会超过两天,不会超过三天,他们一回来,就会发现躺在床上的他了……
他怀抱着美好的愿望等待着。然而在他数着白天与夜晚的交替的时候,过了三天,四天,五天,仍然没有听到任何令他高兴的声音响起。
家里没有手机响,没有人找他,因为手机已经被“非云”带走了。
外面没有门铃响,因为这个屋子的主人已经外出了。
非云躺着的这张床,这个房间,这个角落,就犹如一个被世界遗弃了的角落。
但是他不甘心。
明明他有着那么强大的人在后面帮助,甚至连李晓虹都救活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死呢?
别人或许不会发现他吧,但是那个帮助他的女人一定会来的,她的心脏还在这里,还在李晓虹的胸腔内,她说过她会回来取回这颗心脏的,所以,一定一定,还会有人知道他在这里,发现他,救他……
非云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他已经放弃了数着日子的行为了,因为他知道离去的人可能不会回来。但他相信,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帮助过他的女人,一定会回来的。
于是,他在等她,等着那个帮助过他一次的女人,又来救他一次。
在沉默到连空气也不会流动的静默间,忽然,“砰”的一声,有一个声音倏地响起。
这个声音响得比较突然,突兀,来得非常的意外。
那个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什么柜子掉落在了地上一样发再来的响声。
因为声音不容错辨,所以非云想,一定是有人来了。
如果没有人进来,东西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自己掉落的。
是谁来了?是她吗?
是来救她的人吗?
非云感到高兴极了,他终于等到了,终于等到有人来救他了。
然后,在那声音的响起后,又进入了一阵死一般的静默。
非云的心揪了起来。
不要。
不要是来了又走了吧。
难道她只是回来拿走她自己的心脏吗?连看也不想来看他一眼吗?
不会的,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救他的。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死一般的静默之中,又渐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听来有些奇怪。
不像是人在走动时发出来的干净俐落的脚步声,而是那种带有拖沓的声音。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那声音越来越近,在非云几次仔细的辩听的时候,他逐渐的想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用四肢伏地,爬着慢慢的接近他。
是谁?
是徐亚镜?
是二重人?
是她?
无论是哪一个,他们来这里,都不需要使用爬的方式。
非云的脑子在飞速的转动着。他听到那个声音从屋子的地底下慢慢的上来,一层又一层。
是从地底下来的?
地底下有谁?
地底下只有一冰库,在那里有一个他特意定做的冰柜,冰柜里只有一个……活人……
非云突然间感到了惊惧。虽然他仍然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动动手指头的力量也没有了,顶多就能颤动一下他的眼睫毛。可是,他仍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感到了毛骨悚然。
爬上来的,活人。难道是……难道是……李晓虹?
第三百八十六章 纸牌的背面
门外响起挠门的声音。
咯吱咯吱咯吱,一遍又一遍,像是有人用指甲在门板上不断的抓着,五指轮替,最后,其中的某个指甲深深的插入门中,划下了长长一道,拉出了长长的刺耳的音节。
那是一种从指尖开始蔓延到脑皮层底下的刺耳,鸡皮疙瘩阵阵的涌起。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感到刺耳难听的时候了,非云听到,那个挠门的声音只是响了一会儿,便又响起了“吱——呀”的开门声音。
非云的装修都是高级的,门的质量也是很好的,这扇主卧室的门,平常开关门都是消音的,不会有这种刺耳的吱呀声。
可是现在听起来,却好像这扇门已经用了许久,久到开门时就会自动发出吱呀声来。
随着门被人打开,一股冷空气侵袭了进来。
非云躺在床上已经多天,皮肤早已经失去了对温度的感应。可是这股冷空气还带着阴寒,径直入骨,渗入肺腑,这使他即使不想感受,也不得不感受得到。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来到了床脚边。
非云感觉到脚下的床垫子塌了下去,“来人”正在爬上他的床。
触感是黏乎乎的,软软的,仿佛是腐烂了的肉。
非云的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这是在空调房里常用的。爬上床的“来人”像一只大虫,在他的脚底下蠕动着,慢慢的钻进了他的毯子里面。
“她”的不知什么地方触碰到了他的肌肤,在上面留下了湿湿黏黏的东西。
脚,小腿,大腿,腰,胸部。
“她”慢慢的爬到了他的胸口,触到了他的脖子。
脖子的气管处被压了下去,虽然没有多少的重量,不至于让非云呼吸不了,可是那种又黏又冰凉的感觉却顺着他的脖子流了颈边一片,浸湿了他头底下的枕头。
仿佛是水样的半凝固物体趴在了他的身上。
非云害怕极了,这种害怕是细细密密的,如同无数只蚂蚁顺着他的皮肤渗入到了他的心底。
这个人,这个奇怪的趴在他身上的东西,真的是李晓虹吗?
滴答滴答。
有水滴落在了非云的脸上,液体的感觉提醒他这不是梦,不是幻觉。
如果这个“东西”真是李晓虹,她想要做什么,她想要对他怎么样?
非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躺在冰柜里面的李晓虹,居然还能从里面爬出来……
砰。
门开了。
徐亚镜站在门外面,冷眼的望着躺在床上的非云。
“不是说去爬山吗?”
非云被开门声震醒,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
没有发烧。
抬起手,轻易而举,没有千斤重的感觉。
是梦。
他居然做了一个恐怖的梦,太好了。
非云的心像是失而复得了亿万的奖券一样高兴。
太好了,是梦!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动的奔过去紧紧的拥住了徐亚镜。
“镜子,镜子,我爱你!”
他哑着嗓音说道。
他竟然做了那么可怕的梦。
他要立刻下去,把地下室底下李晓虹的尸体给烧毁掉!
他紧紧的拥着徐亚镜,同时在心底发誓,他一辈子也不会催化出自己的二重人。
徐亚镜任由非云紧紧的搂抱着,没有反应。
非云抱了一会儿,正要放手的时候,他忽然间感觉到手感不对。
他的手臂粘上了黏稠的东西,那东西被拉成了白色的丝条状。
非云放开手后低头看向徐亚镜,竟然发现徐亚镜像是泥捏出来的人一样,在被他搂抱过的地方,皮肤,骨骼全部凹了下去。
“你!”
非云骇然的后退了一步,脚下一个不稳,他重重的往摔倒了下去。
同时,他扯掉了床上盖着的薄毯,薄毯底下,露出了一具尸体。
是他!
那具尸体显然就是非云自己的尸体。从外观上看,非云是因为身体各机能衰竭而死的,他的皮肤已经干裂发黑,皱成了树干的纹路,整个身形早已瘦成了皮包骨的样子。如果不是那张脸,非云根本就认不出那是他自己的尸体!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他……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非云……”
身后的徐亚镜开口了,但那声音不是徐亚镜的,那是一副让非云至死也不会认错的,熟悉的声音。
非云骇然扭头。
身后的徐亚镜已经变了。
她的头碎裂得不成人样,她的身体上穿着李晓虹死亡死穿的那件衣服,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你……你不是徐亚镜,你是……”
她是李晓虹。非云认得出来。可李晓虹不是早就死了吗?李晓虹的脑袋没了,她只剩下一副可供他利用的躯壳,用着那个女人放进去的心脏,也只是维持着李晓虹的身体仍然有着心跳而已。
这些年来,他甚至没给李晓虹的尸体注入任何营养液。因为连他也看得出来,李晓虹的尸体,早就成为了一件死物。
那是死得不能再透的死物。
那颗心脏,也不过是维持着她的一丝活气,可以让他催化出李晓虹的二重人来,然后让李晓虹的二重人时而扮鬼时而扮人,在社会上活动,以掩盖了他当初的罪行罢了。
李晓虹怎么会……怎么会和徐亚镜有牵扯呢?
“非云,你天天对着我的尸体,操纵着我的二重人,现在居然认不出我来了?”没有了头,但是李晓虹依然能从她的身体里说出她想要说出来的话。
“这、这、这难道……也是梦?”
非云不敢相信,他之前就做了一个极恐怖的梦,现在,这个肯定也是极恐怖的梦。
梦一定会醒,一定会醒的!
“呵呵,你可以当做是梦,也可以当做不是梦。”
李晓虹轻轻的笑了出来。
她笑得很轻盈,笑得很开心,这么多年来,她的仇终于得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