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恐惧无法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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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恐惧无法诉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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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心咚咚狂跳起来。眼下的这个男人想干什么?他竟是这样好耐心,一直紧追不放,他怕也是个坏人吧?陈菲娜加快了脚步,急匆匆穿越马路,走到了广东路口,再回头一望,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正缓缓地骑上车。他没有跟着她过马路。
  广东路比起外滩中山东一路的宽阔来要窄得多。而且有了几个行人。窄窄的街道、比邻的店铺使陈菲娜刚才绷紧了的神经终于松驰了下来。有人有店有安全的气息,那是多么好啊!陈菲娜走进了一家已经开门营业的点心店,坐了下来。陈菲娜要了油条豆浆。想想刚才的那一幕,她还是心有余悸。如果那个男人是个坏人,她面临的又是多么危险的局面啊!想叫喊都没人会听到。她为自己穿越马路奔到广东路的决断而庆幸。她仿佛又一次从死亡中逃离出来。正常地活着是多么好啊!就像她为自己放弃了从外白渡桥往下跳而庆幸一样。油条豆浆她很快就吃完了。很久以来她似乎都没有吃过这样美味的食物。
  从点心店出来,陈菲娜继续漫无目地走着。小学生中学生三三两两的,已经从弄堂里走出来,准备乘车上学了。马路上的人多起来了,公共汽车、出租车、私家车也不断往来穿梭。灰尘与废气开始充斥在早晨清新的空气里。一天的喧嚣与热闹又开始了。陈菲娜又走进了一家点心店,要了一份排骨年糕与一碗鸡血汤。她的食欲被唤醒了,只想不断地吃。她的整个胸腔似乎都是空空如也,急需食物的填补。胃里终于撑得满满后,她决定回家。

  陈菲娜乘上了一辆开往自己家方向的公交车。连她自己也诧异怎么会突然滋生这样的念头。她知道她父母如果不去外地的话,这会儿还没有上班。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陈菲娜知道她是向她父母求救来了。也许这是一种本能。不管她与父母的关系怎样,在危难关头,她最终还是想着父母,期待着父母能够向她伸出援助的手。他们只有她一个女儿啊!
  三
  “菲娜,你怎么回来啦?”正将拖鞋换成皮鞋的陈菲娜母亲惊叫起来。她看了一下手表后,再次万分诧异地看着女儿。“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你早上是几点钟从学校出来的?不是还没放假吗?你到底怎么回事?还是昨晚就在市区?”陈菲娜的母亲提包已经拎在手里,看样子是正准备上班去。她发问的语气明显是急了。陈菲娜的父亲听到外头的动静,匆匆从卫生间出来,这个时候看到女儿神情疲惫地站在厅中也大为惊奇。
  “我……心情不好。”陈菲娜换上拖鞋,支吾道。
  “是考试考得不好,还是数学竞赛没把握?你不是在电话里说要参加全国的数学竞赛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回家呀?老师知道不知道?”陈菲娜母亲问。
  “是不是有什么人欺负你?”陈菲娜父亲见女儿脸色不好,有些担心。
  “你问问她昨晚在哪里过夜的?一个女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任性!”刚刚在父亲的话里得了些温暖,却又被母亲劈头的一番责难弄得沮丧起来。
  “我没在哪里睡觉,就在自己学校里。”
  “那你这么早从学校出来不是当逃兵嘛!谁会像你这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看你女儿,真是气人。我们在这儿拼死拼活地干,她却是这么没出息地逃回来。”陈菲娜母亲对陈菲娜父亲气哼哼地说。
  “是啊,菲娜,你怎么一点不像你母亲。自制力太差。是不是你回家要取什么东西啊?”陈菲娜父亲一脸疑惑。
  “你不打算参加数学竞赛了吗?你要当逃兵还是回学校,自己看着办吧。”陈菲娜母亲冷冷地说,一边催促着陈菲娜父亲动作快一点。
  门“砰”一声关上了。父亲和母亲上班去了。他们甚至没有为自己多伫留一分钟!陈菲娜的心沉到了河底。绝望烧灼着她的心,她又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以及诱惑。“让他们后悔去吧!让他们后悔去吧!”她一遍遍地在厅里走来走去,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话。他们完全活在两个世界,就像北极与南极那样遥远与排拒!自己先前想向他们求助的念头是多么可笑与幼稚。
  “让他们回来看到,是已经死掉的我,哈哈!”陈菲娜突然有了种报复的快感。死的念头又一次出现。在觉得无路可走无人可帮,自己的前途已经毁掉的时候,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陈菲娜在矛盾的左冲右突间,想到死,就会渐渐平息下来。现在,跟回家前在广东路吃点心看街景时的心情又是两重天了。她麻木而悲哀,灵魂飘忽散乱一如凌晨前从学校走出来时的光景。
  陈菲娜奔到厨房,打开了煤气。
  陈菲娜把炉子上的水壶挪开,嘴巴鼻子对准了煤气灶猛吸了几口,连连咳嗽不止。太难闻了!一阵呕吐的欲望猛猛袭来,陈菲娜赶紧跑到卫生间。喉咙像开了决口的大堤,任由胃中的东西倾泄而出。早上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了。陈菲娜开了水龙头把呕吐物冲干净。人因为身体的剧烈反应,顿时变得绵软无力。呕吐一次恐惧就加深一次,她非常害怕肚子会鼓出来,像一个真正的孕妇那样。眼下,她却连恐惧也没有力气了。意识整个处于麻木状态。
  陈菲娜洗了一把脸,从卫生间出来准备上楼去自己的卧室。
  突然门外有钥匙转动的声音。
  “是妈妈或者爸爸不放心我又回来了?”陈菲娜稍稍振作了一些,眼巴巴地瞧着大门。
  是阿彩提着菜篮子回来了。
  “是娜娜啊,你病了吗?脸色这样难看!你爸妈知道你回来吗?”阿彩的声音里有着焦虑与关切。陈菲娜木木地看着她,摇摇头说:“我要去房间躺一会儿。”
  回到房间,扑在自己熟悉的床上,陈菲娜就哭起来了。她没有找到可以上去的岸,她仍然在河水中冒着被水没顶的危险。怕阿彩听到她的哭泣声,陈菲娜用被子蒙住了脸。时间在可怕的寂静中一点点过去。陈菲娜希望世界在这个时候全部静止,因为时间对于她已经没有了意义。她曾经尝试过在床上躺上一天,那一天的时间既漫长又短暂。即便躺上一个星期,也终究要起来不是?躺,并非是最终的逃避。或者说,只能逃避掉一天,一个星期。但留下来的焦虑却是加倍的。
  阿彩上来敲过两次门。一次问陈菲娜起来不起来吃午饭。另一次是更焦虑的声音,说她上街去替陈菲娜买些药来。老躺着不是个事呀。
  阿彩回来时,陈菲娜的房间门大开着。人已经离开了。
 四
  下午四点,陈菲娜叫了一部出租车又回到了黎明中学。她本来想乘公共汽车,她特别羡慕人多的地方。但要换乘两部车,她似乎体力不支。陈菲娜的包里放着两瓶安眠药,那是她花两个多小时辗转数条马路买来的。陈菲娜的包里还放着一张她从家里的相薄上取下来的照片。她的母亲抱着刚刚出生的她站在红房子医院住院处的门口。她的父亲搂着母亲的肩。这是一家三口幸福的全家照。照片里的陈菲娜在襁褓里露出半张小脸,眼睛闭着似在沉睡。陈菲娜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拿走这张照片。看到这张照片时,她又流下了眼泪。
  像有什么预感似的,高跳跳一直没有去食堂吃晚饭。宿舍里不断有人招呼她一起去吃饭,她都说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当她看到陈菲娜出现在宿舍门口时,终于松了一口气。“菲娜,你一整天去哪里了?都急死我了!数学老师也急得不得了,辅导课你一直没听嘛。”“放心吧,没事。我不是已经回来了吗?辅导课不上,我也可以参赛的不是?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啊。”陈菲娜说着从包里取出那张合家欢。
  “哈哈哈,这是你吗,菲娜?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头发光秃秃的,像个男生。”高跳跳看着照片开心地笑起来。
  “你仔细看看,眼睛鼻子还是像的吧?”
  “嘿,有一点像。”
  “人,要是能回到那时候去该多好啊!”陈菲娜发着感慨。
  “是啊,长大了就要应付那么多考试!”高跳跳应和道。
  “你真回家了啊?我猜你是回家了嘛。”
  陈菲娜没有回答高跳跳的话。她累坏了。情绪比早上出走时更加恶劣了。
第十章 电影厂道具陈列室
 
  一
  数学竞赛结束以后,班主任心疼学生们一个个筋疲力尽似的,就和几个班干部商议,搞一次活动,让大家轻松轻松,换换脑子。几个人共提出了三个方案:一、去公园玩一天;二、看电影;三、去参观电影厂。第三个方案是章小茜提出来的,结果获得全体学生人数最多的拥护。眼下这冷飕飕的天气,公园里没什么可乐的。参观电影厂比看电影要新鲜得多,刺激得多。谁能够轻易走进电影厂啊!电影制片厂也不是什么公园、电影院,掏钱买一张票就能够进去的。章小茜的父母都在电影厂工作,都是资深演员,所以初二(1)班才占了这个便宜。章小茜一说这个想法,很多人都激动地说:好哇!好哇!那太捧了!
  除了一些回家没在校的,第二天初二(1)班的人都去了。三十多个人排着队浩浩荡荡开进电影制片厂。章小茜的父母特地委托一个姓魏的叔叔在厂门口等待着迎接他们。
  魏叔叔是一个热情的矮胖子,一口很溜的京片子。他笑眯眯一开口说话,就把大家逗开心了。“孩子们呐,电影好看,拍电影可不好玩哪!待会儿你们会看到,两句台词要拍上一整天哩!笑要笑到你快抽筋。演员看着风光,可工作起来玩命呢!冷天淋雨,大热天穿件厚棉袍,脸上涂一层层的油彩。上宫廷戏女演员头上的家伙重好几十斤哩!”
  “魏叔叔,你是演员吗?”
  “我不是演员。我是为演员服务的人。”
  魏叔叔一个车间一个车间地领大家参观。大概他常干这样的事,所以跟各车间的人打起招呼来很熟络的样子,介绍起某个车间的工作性质来一串串的,也像演员说台词似的。“为演员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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