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看嘉宜专心看书的样子极是可爱,忍不住又想亲她,想了想终于忍住,对她说:“嘉宜,我带你到书店买几本新书吧。”嘉宜欣然那应允。
那天高博帮嘉宜买了一套《外国抒情诗选》、一套《唐宋词鉴赏词典》。看高博帮她捧着书,嘉宜只觉今天收获颇丰,乘没人的时候在高博的脸上飞快的亲了一下以示奖励,高博心花怒放。其实嘉宜并不知道高博忽然鼓励她往诗词路上上下求索的目的。高博觉得诗歌是美好的、纯粹的但也是抽象的,他愿意嘉宜从中领悟爱情的美好,但是那些具体的细节和进程还是由他安排就好。高博并不愿意嘉宜落入那些言情小说的俗套中,潜意识的他觉得那对他们的未来没什么好处。
很快到了寒假,高博看嘉宜第一眼觉得小妮子似乎又长高了些,他本来想问问嘉宜的高中的学习情况,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嘉宜,上高中了有没有男生给你递条子。”
嘉宜很不屑的:“男生的情书有什么好看?”转而又兴奋的对高博说:“高博哥,我给人写了封情书哦,啊,不对是情诗。”得意用手比划了个杀无赦的手势,又补充道:“一击即中。”
高博看着嘉宜亮晶晶的双眸,只觉心直往下沉,但仍尽量不动声色:“哦?是给谁写的?”
嘉宜仍然是眉飞色舞的样子:“给我的同桌林菲,李楠总写条给她总也打动不了她,所以就由我出马了…。”嘉宜一阵叽里呱啦,高博总算明白:林菲—嘉宜的同桌,重点她是个女孩,用嘉宜的话来说是个冷美人,被一个叫李楠的屡追屡败,屡败屡追。嘉宜觉得他和林菲其实颇为相配,又不耐烦总帮他传那些没用的情书,在一个功课不是很忙的晚上,摹仿李楠的笔迹写下了人生第一篇爱情长诗,第二天一早放到林菲的抽屉里,结果居然打动芳心。
高博听完觉得大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不由冷笑道:“你怎么知道人家相不相配?你怎么知道你那什么诗就打动人家的芳心?”
嘉宜心说就凭我初一就看言情小说,百八十部看下来,这点小迹象都分辨不出来么。但她看高博似乎神色不善而且他也不喜欢她看什么言情小说,就忍住不说。但心里到底不服气,便道:“林菲看完我的诗后,脸一会红一会白,还心不在焉的样子,那不是心动是什么?”
高博看着嘉宜只觉好笑,忍不住抱她入怀,轻吻了一下嘉宜的眼睛,训道:“你不好好学习,成天就研究这些东西?”
嘉宜更加不服,推开高博道:“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高博也就自己有些可笑,就转移话题:“那是别人的事,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嘉宜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找个什么机会向林菲自首,这事李楠全不知情,穿帮那是迟早的事,被高博这么一说,嘉宜也知道自己是自找麻烦,唉,只怪当时一时技痒。她忍不住央求高博:“高博哥,你以后追女生,情书我帮你写好不好?”
高博一瞪眼睛:“我以后是娶你的,还追什么女生?”
嘉宜一听也觉得沮丧,悻悻道:“我居然英雄无用武之地。”
高博抱着她哄道:“你可以给我写对不对?”
嘉宜没好气的:“你又不朦胧又神秘有什么好写的?”
高博循循善诱:“但是你喜欢我对不对?”
嘉宜不耐烦的说:“我喜欢你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了。”高博心中大喜,却听嘉宜继续信口胡诌:“就象小河里鱼会游,树上的叶子会发芽,天上的鸟儿会飞这些事情是能入诗的吗?
高博伸指轻弹了一下嘉宜的脑门道:“诗本来就贵在自然,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你半瓶子水都没学到就敢四处去晃荡!”
嘉宜回抱住高博:“高博哥那写首诗给我好不好?”高博顿时呆住,嘉宜却不饶他,腻着他说:“你都亲过我了都还没追过我。”高博忽然发现自己就是那只传说中的大灰狼,只好先稳住嘉宜:“好,好,明天给你写。”
高博本来的想法是明天复明天,一拖再拖之后,等嘉宜心思淡了,这事也就过去了。不料这算盘却打错了,嘉宜总追这事。
来年又要放暑假了,高博想着回N城就可以看到嘉宜,心里自然高兴,但想着还欠嘉宜这笔诗债不免嘀咕,估计那丫头还没忘呢。
郭潇天觉得高博简直弱智:“天下文章一大抄,你不会写还不会抄啊。”
高博从未想过自己会骗嘉宜,但事到如今这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但高博想这诗既然不是自己写的,就在其他地方尽尽心吧。他特地到店里挑了半天信笺,选中一款淡蓝色的信笺,上面洒着若隐若现的贝壳。接着到学校的阅览室略翻里几本书,选了篇合心意的,拿出书法比赛的气势,潇洒的一抄而就。
暑假里嘉宜一看到高博,果然朝他手一摊:“高博哥,你写给我的诗呢。”高博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大作奉上。
嘉宜拿过来一看,淡蓝色的信笺洒着若隐若现的贝壳,高博龙飞凤舞的字嵌在贝壳之间,赫然写着:
致嘉宜
倘若我能得到天堂中的锦绣,
织满了金色的和银色的光彩,
那蔚蓝、暗淡、漆黑的锦绣,
织上夜空、白昼、朦胧的光彩,
我愿把这块锦绣铺在你的脚下;
可是我穷,一无所有,只有梦;
我就把我的梦铺到了你的脚下;
轻轻地踩吧,因为你踩着我的梦。
嘉宜默念完,忽然觉得心里充溢着某种莫名的情绪,却若无其事的对高博说:“字是极好的,这诗嘛原名《他希愿能得到天堂中的锦绣》,作者叶芝,写于1899年。”
高博虽没料到嘉宜知道的如此详细,但也早料到她读过,倒也对答如流:“哈哈,叶芝也写过这样的诗吗?1899年?恋人的心愿果然总是相似的,但我相信他不是中文写的。”
嘉宜从没看过高博对她赖皮,不由冲他嫣然一笑:“在这样的信笺上用这样的字写,你是第一份。”
高博看着她笑靥如花,一时竟恍了神。
吾家有女初长成
高博大四的时候,嘉宜高三。高博爸妈本来的意思是让高博应该考研。但高博自己做主回N城工作,他解释:“做律师这行重要的是实际经验,理论上的东西平时自己可以继续学习,考研没什么意思。”
高博爸爸觉得儿子大了这种事情可以自己做主也就同意了,此时他已是N大商贸学院的院长,社会上的关系还是可以的,高博大四的实习就安排在茅仁川的律师事务所,此人据说是N城业内第一块牌子,而高博实习期间的任务就是给茅仁川做助理。郭潇天知道了很是羡慕,郭潇天的爸爸是省高院副院长,郭潇天被他爸爸打发到某区法院跑腿去了。
高博自己这边形势大好,却在嘉宜那边出现了问题—嘉宜死活还是要考B大。高博实习期间另一个主要任务便就是做嘉宜的思想政治工作了。但无论他怎么说,嘉宜抱定一条:“我在N大上幼儿园,上N大附小,读N大附中,最后大学要还是在N大,也忒没挑战性了吧。”
高博说:“N大有什么不好呢?也是全国著名的一流大学嘛。”
嘉宜却说:“为什么你能上B大,我只能上N大。”高博动之以情:“我都回来了,你却要走,你舍得?”
嘉宜不为所动:“那你去B大那会儿,怎么没想到我还在N城呢?!”
高博无言以对,只好跟郭啸宇发牢骚:“这丫头年纪不大,主意正得很。”
郭潇天叹道:“唉呦喂,嘉宜妹妹要是到B大那肯定轰动,全北京也找不着几个这么水灵的丫头啊。”
高博想起当年的卧谈会,知道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决定另辟蹊径。他跟嘉宜说:“你要真想去北京的话,现在就要锻炼。”
嘉宜奇怪:“锻炼什么?”
高博说:“不能忒娇气。”
嘉宜说:“我什么时候娇气了?”
高博说:“北京气候干,风沙大,也没有N城这么多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很多南方去的女孩子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脸上会起很多小疙瘩,其实都说北方的女孩皮肤没有南方女孩好,老的也快,并不是因为人有什么不同,主要还是水土问题。”
嘉宜不吭声。
高博又说道:“还有到底是北方,吃饭以面食为主,米饭也有,但吃起来比较硬。”嘉宜一向不吃面食,米饭也是喜欢吃又软有烂的那种。嘉宜还是不吭声。高博看嘉宜低着头,两弯黑长的睫毛一扑闪一扑闪,显得心事重重。
高博心里有些不忍心,却还是继续说:“嘉宜我知道你小时侯就想上B大的新闻系,天高任鸟飞,你大了想自己飞也不是不可以的,但要咱要有点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是不是?那个饮食习惯自己克服克服就可以了,长点小疙瘩也不是天塌下来事,说不定就好了,就算是留点疤留点印子也没啥,也不是人人都凑到你脸上看的是不是?”
嘉宜仍低着头,不吭声。嘉宜是瓜子脸,略有些婴儿肥,粉嘟嘟的,越发显得肌肤吹弹得破。高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嘉宜一惊抬起了头,眼里竟全是泪水。
高博吃了一惊忙道:“嘉宜你别哭我…。”
嘉宜飞快的说了声:“我不考B大了。”
高博说:“你说什么?”
嘉宜又清清楚楚的重复了一遍:“我不考B大了。”高博高兴的把嘉宜紧紧抱在怀了,其实高博本来想说的是“嘉宜别哭,我是吓唬你的”,没想到嘉宜先撑不住了,怪不得说革命贵在坚持呢,高博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过些日子,高博听说嘉宜志愿最终定在N大商学院的国际金融系还是有些惊讶的,他还以为嘉宜会选N大的新闻系。等他问嘉宜,嘉宜却是一脸自嘲的样子:“反正我也不是那种天高任尔飞的小鸟,不如索性躲在老母鸡的怀里。”
高博知道小妮子革命失败心里不痛快,便安慰她道:“其实女孩子学国际金融蛮好的,毕业了到银行或政府机关做办公室,比做记者成天瞎跑强多了。”
嘉宜幽幽的道:“就知道你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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