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飞吧,飞吧……”恒平俊喃喃自语着,恍如梦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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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特别行动队队员再遭险情,国民党便衣军人拔刀相助。队长梁永偶遇胡子头目,谁料竟然得到了《颜氏物语》的下落。
“梁永,别难过了……特别行动队需要你坚强起来,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啊!”朱紫筠低缓的话语震动着梁永的耳膜。从听到陆林和宋昌来英勇牺牲的噩耗那一刻起,梁永就默然坐在地上,任凭泪水在脸上涌淌成了两条溪流。他脸上写满了悲痛,紧紧握着腰间那支毛瑟手枪的手在巍巍颤抖,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他冷静,他早就拔枪冲出去了。其实,不仅仅梁永这样,老冯、何天光、高大平三人何尝不是血贯瞳仁呢?陆林和宋昌来走了,他们的心像被无情地揪掉了一样。他们三人和梁永一样坐在地上,也和梁永一样好几个小时没有说一句话。
“梁永,梁永。”红肿着双眼的朱紫筠见梁永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急忙蹲在梁永身边,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膝盖上,关切地继续说道,“咱们两位同志被鬼子杀害了,我知道你比谁都难过,可是你不能这样压抑着自己啊,你心里不好受就哭出声来吧,哭哭兴许能好受点儿……”
朱紫筠颤抖的嗓音思似乎给梁永痛苦的心田里注入了一丝力量,他终于开口讲话了,但声音是异常的沉重:“我们是同一个部队、同一个营里出来的好弟兄,现在他们就这样走了,将来回到部队上我怎么见首长和战友们啊……我是队长,我没有保护好他们,我愧对他们啊……”
梁永说着,眼泪再次像开闸的洪水那样汹涌而出,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朱紫筠那双白嫩的手,握得很紧、很抖。
朱紫筠不知再说什么好了。的确,在这个痛苦、悲伤、气愤的年轻男人面前,此时此刻怎样说都无法解脱他心理的重负。朱紫筠只好任梁永把自己的手握得越来越紧,希望以此能够使他减轻一点痛楚——这是她仅能做到的事情了。
“小陆……昌来……你们听见我的声音了吗……我是队长……我命令你们……命令你们回来……你们听见了吗……”梁永痛彻肺腑地轻声说着,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艰难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他在给他的战友、他的部下布置最庄严、最神圣的任务。他感觉到,和小陆和昌来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短暂,惟其这样,战友间的情谊才显得格外宝贵啊!
“……”梁永把头伏在朱紫筠的手上,压抑不住地继续哭泣着,肩膀随着哭泣声剧烈地战栗着。朱紫筠低下了头,也轻声抽泣起来。
老冯、何天光、高大平的哭泣声使得小屋子里的空气更加压抑、沉闷。
流泪吧,坚强如铁的男人们;流泪吧,柔情似水的男人们!
不知过了多久,老冯有力的大手拍了拍梁永的肩膀,神情郑重地说:“小梁,小陆和昌来是两条上杵天、下杵地的汉子,是咱们八路军里的爷们儿,他们没给中国人丢脸面,部队首长也会这样说他们的。咱们不能光伤心了,这样他们的在天之灵会不安宁的,咱们更要挺起来,尽快找到那本书,多杀鬼子,这样才对得起他们呢!”
听着老冯真诚的话,梁永慢慢抬起头,泪眼望着老冯那张刚毅的脸,心灵深处涌起了一股感动和豪气。
“老冯,你说得对,我们要和小鬼子斗,要让他们知道咱中国有数不清有血性的男人!”梁永站起身,大声说着,眼里闪动起了倔强、不屈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两矩旺火燃亮了老冯、何天光和高大平心中的充满仇恨的心房,四个人彼此对视着,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清楚地听到了每个人的心声。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八章(2)
朱紫筠默默地望着四条充满着阳刚之气的汉子,眼里流露出钦佩却有些不安的光。
“哦,天不早了,我给你们准备晚饭吧!”朱紫筠稳稳心神,轻声说。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发虚,似乎有些底气不足。
“好吧,小朱,你辛苦一下吧,我们好好研究一下怎样尽快和‘红蛇’同志接上关系!”梁永望着朱紫筠说。朱紫筠点点头,转身到街上买窝头去了。
“你们已经知道了,今天小朱回来说她问过她哥哥朱紫禾了,朱紫禾说昨天夜里秦皇出海处是鬼子在和胡子‘大蒿子’一伙人交火,‘大蒿子’打死好几个鬼子逃跑了。”梁永说着,把两块木板端端正正地放在自己对面,那是陆林和宋昌来坐的木板和牺牲前坐的位置。
“‘大蒿子’这个混蛋,在哪里不好和鬼子干仗非得在秦皇出海处和鬼子干?他这一搅和不要紧,坏了咱们的大事!”高大平气恼地骂着。本来,他对专门打鬼子、抢国民党的胡子‘大蒿子’很有好感,觉得他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也想有机会结交结交他,但他昨天夜里半路上横杀出来大闹秦皇出海处怎么说都令人气愤。
“秦皇出海处这个联络地点肯定是不能再用了,组织上有不成文的规定,一个接头地点一次接头不成功就要放弃,‘红蛇’同志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的,可是咱们没有新的联络方式,这可怎么办呢?”何天光愁苦地说。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梁永目光炯炯地说,“咱们做事要灵活,遇到问题不能钻牛角尖儿,一条路走不通咱们就该想办法走另外一条路,总有一条能走通的!”
“小梁,你是不是有主意了?”老冯捶了梁永一下,问。
梁永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想,‘红蛇’同志也一定在想办法同咱们联系,那咱们干脆就把暗中联系改成明目张胆地联系……”
“明目张胆地联系?”老冯和何天光同时不解地问。
“对!”梁永坚定地说,“咱们就这样做……”
梁永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后,老冯和何天光再次同时点起了头,脸上也都浮现出了笑容。
“老冯、天光。”梁永忽然皱着眉头问,“朱紫禾这个人可靠吗?他会不会出卖他的妹妹?他已经知道小朱的真实身份了,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这倒是个问题。”何天光思忖着说,“从小朱回来说的情况看,他哥哥好像还不是坏透顶了的人。小朱说得对,毕竟他们是亲兄妹,再说朱紫禾这个警察局长在任上也没做多少坏事。”
“小梁,你的心思我明白,大敌当前多加小心是必要的,可是不能乱了章程。小朱是省委派来和咱们一起工作的同志,怀疑他哥哥就等于是怀疑她,咱们内部千万不能闹内讧啊!”老冯提醒梁永说。
梁永赞同地点点头,解释说:“我怎么会怀疑小朱呢?我是怕万里有一,毕竟我们不了解她这个哥哥。现在她哥哥也在帮助恒平俊寻找《颜氏物语》呢,如果她哥哥死心塌地为鬼子卖命,咱们出事是小,任务完不成,咱们就成罪人了!老冯,今天早上我和你说过,咱们住的这个地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心里直打鼓,我决定,放弃这个地方,咱们另找安身的地方。你们说呢?”
何天光犹豫着说:“队长,你想得很周到,我没有意见,可是这里是市区,是鬼子的心脏,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不容易啊,万一……”他说到这里,停住了话头。
第八章(3)
“天光,小梁说得对,我也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儿。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明天你和小梁做联系‘红蛇’同志的事情,我和大平到别处找找看有没有更合适的落脚点,别让小朱再抛头露面了,女同志不方便。这样行吗?”老冯望着梁永和何天光说。
梁永、高大平点了点头,何天光便没有再说什么。这时,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朱紫筠买窝头回来了。
由于心情沉重,五个人草草吃了窝头,便准备起了明天要做的事情——他们在那盏小小的油灯下用红朱砂调成的颜料在一张张草纸撕成的纸钱上画着一条条小蛇样的符号。
他们把希望寄托在这些纸钱上了。这是陷入绝境中的拼力一搏。
第二天早晨,玉岛街头出现了两个抛撒纸钱的年轻人。他们各自手里拿着一大把画着红色小蛇的纸钱,每走十几步或者几十步就扬臂撒出三两张纸钱。他们告诉同他们搭话的好心的路人,今天是老爹“三七”的忌日,老爹横死在海上,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老爹属蛇,他们这两个做儿子的就按照卦书上写的那样把画上红蛇的纸钱撒到每一条街上,以此让老爹的在天之灵安息。
他们边难过地说着边不断抛撒纸钱,一张张纸钱真的像一条条小蛇一样从他们手中蹿到空中再蹿到地上,被风吹到角角落落。
两个“孝子”从一条街道走向另一条街道,虔诚地撒着纸钱,有的纸钱被风吹到店铺前,有的被吹到垃圾堆上,有的被吹进警察局那宽大的院子里,还有一张被吹到了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后面左侧的窗上,紧紧粘贴在玻璃上,那个红色小蛇像真的有灵气一样瞪着两只古里古怪的小眼睛望着坐在车后座上的恒平俊和林建。
恒平俊饶有兴趣地望着那张纸钱,嘲讽地对林建说:“林桑,你们中国人用这种方式祭奠死人,可笑得很!”
林建也瞟了一眼纸钱,奉迎地说:“这不过是百姓聊以*的方式罢了,的确很可笑的。”
“林桑,玉岛有这样的习俗吗?”本来靠在靠背上的恒平俊突然坐直了身子,神情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望着纸钱上的小红蛇,问林建。
“哦,是这样,课长,这丝毫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林建望着恒平俊解释说,“玉岛撒纸钱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里通常要在纸钱上画上死者的属相,而且必须要用红笔画,死者属猪就要画猪,死者属鼠就要画鼠,这个死者一定属蛇,当然得画蛇了,目的是为死者在阴间求个吉利。”
“哦——”恒平俊轻轻点了点头,把身子重新靠到靠背上,眯起了眼睛。林建也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