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我——我很不安,霍华德先生!”她额头隆起的皱纹显示出她的迷惑不解。“她对她的礼服是非常细心的。穿便服时,她应该穿红色的拖鞋。”
我开始了解有钱的女人了,他随便地想着。如果她们特别喜欢绿色,那么穿绿色夜礼服时,她们就穿绿色拖鞋;如果她们半夜去观看百合花的话,就换上红色的拖鞋和红色的便服。
他觉得这些想法并不重要,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然后说:“我现在要检查一下她的卧室。”
他们从厨房走进这座宅邪的后部,从后楼梯上去到了楼上宽宽的走廊。托顿太太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打开了壁灯。窗帘、地毯以及家具的罩布都是玫瑰红色的。
在现代派的床上放着一件绿色夜礼服。地毯上胡乱地丢放着胸罩和尼龙长袜。他想,内衣也要相配吗?
女仆从相当于一间公寓房卧室那么大的壁橱里拿来了一双红色的高跟拖鞋。“这双是和便服相配的。”她解释说。“我想不出来她为什么没有穿这双。”
威尔也不明白。他在想像着施莱夫人昨晚12点30分走进这个房间的样子。那些内衣说明她脱得很急。他像一只好奇的猎犬一样在房间里转着。
华丽的三面镜下的梳妆台上没有常见的自杀迹象。床架上,卧椅上以及床头柜上都没有任何迹象。烟灰缸里有两个熄灭的烟蒂,唇膏乱放在桌子上,一包没有油完的罗利烟,一包巧克力,柔成一团的糖纸,一本《百合花的栽培》翻扣着,页码是16。
“乱七八糟。”他告诉女仆说。
“但是当夫人去剧院后,我把一切都清理过了。”女仆辩解说。
他想,她清理了一切东西。非常,非常慢地,事情开始集中起来,细小,不重要的事实逐渐变得不言自明。烟蒂,糖纸,还有翻开的书——在她去看池塘里的白合花之前,她看这本书了吗?
“她通常都是在夜里的那个时间去看百合花吗?”他问。
“是的。”
突然,他走过去到卫生间打开电灯开关。里边都是些日常用具,包括一个分隔的淋浴间。他用一个手指仔细地摸着浴缸的里边,然后跪下来又敲了敲浴缸的钢板。他将架子上的香皂翻过来,摸了摸浴巾。接下来查看这个浴间。
“在她穿衣服去剧院之前,”他问道,“她是洗的盆浴还是淋浴?”
“淋浴。”
他慢慢地踱着步,绷着脸仔细思考。他重新回到卧室,趴在地毯上,低着头查看着浴室的地板。
“她洗完淋浴后你擦这里的瓷砖了吗?”
“没有。”
“是谁最后一个擦这里的瓷砖的?”
“范…阿斯戴尔太太,楼上的清洁工。今天早上擦的。”
“她是一个干活一丝不苟的人吗?”
“从来没人抱怨过她。”
他慢慢地点点头。“这里没事了。”
但是她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脸上除了有些地方明显地比较粗糙之外,几乎没有血色。“如果……如果她是被杀的,”她口吃地说,“就得有动机呀?”
“你为什么说被杀的?”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五千美元足不足以作为一个动机?”
“用不了这么多人们就被杀了。”他说。
“夫人总是对我和托顿那么好。他——赌博,欠了很多债。在她的遗嘱中,夫人留给了我们——”
“五千美元?”
她跑出了卧室,他听到她那鞋跟快速从后楼梯下去的哒哒声。然后他跟着她下了楼,离开了这座房子。在通往岩石花园的小路旁,他碰到了一个秃顶、双下巴的男人。
“你藏到哪儿去了?”那人大声叫道。“我一直在等你!把那个徽章给我!”
“这次是什么指控,多夫曼?”威尔问道。
“最后一次!”多夫曼严厉地说。乡长一把抓住威尔衬衫上的徽章。“哧啦”一声,徽章被扯了下来,别针上还挂下了一块布。
“这要让你破费三美元,”威尔警告说,“买件新衬衫。”
“我告诉过你一百回了,”多夫曼粗声粗气地说,“别找那些百万富翁的事儿!”
“他们可以淹死,你别自以为是,弄得沸沸扬扬!”
“自以为是并不会弄得沸沸扬扬。”
“你被解雇了!”
“那么我想,你要来接手了?”
“你他妈说对了。”多夫曼瞪着眼说。“你在非法侵入,霍华德。快滚出这个地方,别再回来了!”
威尔转过身走了。多夫曼喊叫道:“你敢开那辆巡逻车,我就以偷窃罪逮捕你!”
当然了,威尔想,我会变成小偷,而他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现在要做些检查……
在沃尔斯特德医生整洁的办公室里,威尔靠在窗户上,下午炽热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沃尔斯特德用力地摇着头。“没有机会,威尔。”这就是他所能说的。
他一头灰发,戴着一副夹鼻眼镜。他在办公室里不安地转着,取下眼镜并晃动着它来强调他所说的话。“你就是学不会,”他不无好意地忠告说,“别去蚤扰那些百万富翁们。你乱管闲事,现在被解雇了。你还有老婆和两个孩子!”
“我想让他们为我自豪。”威尔指出。
“自豪?他们饿的时候就不会自豪了,威尔…霍华德。在这个乡里,你得当心你是在触犯谁。”
“现在我正在触犯你,医生。你愿不愿意照我希望的那样检验一下施莱夫人肺里的水?”
“她不是被害的,她是淹死的,威尔!”
威尔耸耸肩。“我猜我是一个光荣的自私自利者,医生。我想自己解决这桩谋杀案。现在我得给州警局打个电话。”他拿起桌上的电话。
沃尔斯特德医生匆忙从威尔手里夺过电话。“我已经签了死亡证明。”他恳求道。
“那么你会做水的检验了?”
“你这个顽固的蠢货!”沃尔斯特德气愤地说。“凭上帝发誓,我以为你刚才真的要给州警局打电话。”
“我刚才是要打的。”威尔咧着嘴笑了。“检验需要多长时间?”
“10到15分钟。”
“好。先试试酚,然后再试试氯化钡。”
15分钟后,沃尔斯特德医生从实验室回来了。他拿了两个带塞子的试管。其中一个的底部有一英寸的粉红色液体;另一个是透明的,带些白色的沉淀。沃尔斯特德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此时,他呼吸困难,僵硬地坐在办公桌前。
“满意吗?”威尔问,同时把试管放到口袋里。
沃尔斯特德变得精神消沉。“像你说的,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威尔,”他小声说,“他们企图要掩盖什么——自杀?”
“我告诉过你这是谋杀。”
沃尔斯特德快速地握紧一个拳头,然后又松开。“别再触犯富人了,威尔。谁杀了她?”
“以后会清楚的。医生,你还要帮我一个忙。”
“没有他妈的再一次了!我有电话要打,还有——”
“撕掉你签署的那份死亡证明。”
沃尔斯特德医生慢慢地撕碎了那份证明,将碎片撒到了办公桌的上面。
粉红色的卧室里挤满了人。威尔…霍华德坐在卧椅的边上。托马斯…托顿和他那丰满的妻子小心地待在通向楼上走廊的那扇门的附近。沃尔斯特德医生烦躁不安地站在那张现代派的大床旁边。
加尔…施莱瞪着多夫曼。“你是他的上司。我要你命令他马上脱手这桩案子!”
多夫曼慢慢地走向威尔。“威尔,你必须停止蚤扰——”
威尔抬头看了看。“以后我再跟你说。”他站起来把脸扭向加尔…施莱。
“一个好的游泳者,”他接着说道,“不会没有理由地淹死在浅水里。这不是自杀,她也没有掉下去。”威尔转向托马斯…托顿。
“你知道施莱夫人在她的遗嘱里留给你和你的太太五千美元,对吗?”
托顿恬恬他的嘴唇。“是的。”他轻声说。
“你欠镇上的斯派德尔…基恩斯一大笔赌债,对吗?”
托顿点了点头。“那跟她的……死一点儿关系也没有!”
“那得由我来决定。”威尔用眼睛环视了一下其他的人。“她昨天晚上回到家,进了这间房子,脱下衣服,她在卧椅上看书的时候怞了两支烟……”
多夫曼吼道:“那就成了谋杀?你无法证明!”
“浴缸的釉面上有一圈没有冲洗,”威尔接着说,“金属排水管旁边有一些水滴。肥皂有吸水性。医生,现在还是你来用你将在法庭上作证的话说吧。”
沃尔斯特德向前走了两步。“我用酚酞化验了她肺里的水,”他轻柔地解释说,“水变成了粉红色,说明里面有肥皂。我又化验了百合花塘里的水样。氯化钡导致了一种白色沉淀,说明里面有硫酸铜。”沃尔斯特德停了一下。“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而不是在池塘里。”
“有一件事凶手忘记了,”威尔说,同时目光变得冷酷起来。
“花匠用硫酸处理百合花塘以除掉水藻。而她肺里的水中没有硫酸,只有肥皂。”
“我知道硫酸的事!”托顿急忙轻声颤抖地说。加尔…施莱扬起了头。“我——”他开始说。
威尔转过身去。“惠特摩尔斯家的管家发誓说你是昨天夜里12点45分离开他们家的。你用5分钟就可以开车到家。没有人听到你回家来!”他的话就像是海浪冲击着加尔…施莱的巨大身躯。“你到楼上来,发现她正在浴缸里洗澡。你知道她打算跟你离婚并且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你就把她淹死在这浴缸里。”
“无稽之谈!”施莱紧咬牙关说。“十足的无稽之谈!”
威尔讥讽地笑了起来。“就你所受的高等教育,施莱,你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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