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那么一回事。
它属于家族武装的胜利,与朝廷关系不大。这一条就象后来的宋仁宗时候,三川口等战役败得很惨,可是府麟那边官兵与折家军配合,同样将李元昊打得落花流水,然而史书却罕载之。
原因是一样。
而且王家越强大,朝廷反而会更担心。
果然,赵匡义仅赐来京献俘的王承义锦袍、金带、绢百疋。
宋九带着一张地图进宫。
将地图打开给赵匡义看,西北开始执行宋九的计划,不仅是马上要建设的道路砦堡,原来还有驻兵,还有一些砦堡,这会形成一张密集的网络。政策得也在扶持当地经济,包括羊毛商路的带动作用。这个网络上达府州,避开了西侧的沙漠半戈壁地带,包括地斤泽这个公开反叛地区。但府州却在网络之内,甚至未来做为一个重要的中转站,府州也会受益。
然而这个范围同样不包括丰州,它顶在西北侧,几乎成了海外之岛。
某些方面,宋九的政策对王家也极度不公平。
赵匡义道:“宋卿,你给朕看这张地图是何意?”
“陛下,赏赐太轻了,再赐棉衣棉被各五万件吧。”
赵匡义想了想也就同意了,棉花种植范围广泛起来,价格渐渐跌了下去,若是加上运费,也不过五六万缗钱。王家得之会欢喜,但不会因此而进一步强壮,危害西北。
宋九退下。
他所做的也只能如此。
宋九回到家中。
忽然意外地看到一人,张望北的小媳妇。→文¤人··书·¤·屋←
她是来自绛州大户人家戚家的闺女。在绛州无意中让张望北看到,上门求亲,她家人略有些不大满意,与当初宋九向潘家求亲一样。不过随着宋九从江州回来,张望北接到授命,转到稷山为主薄,她家父母这才着急起来,并且迅速替他们在绛州成亲。
也不能说沾了多大便宜,张望北在任上比较清廉,现在仅是一个知县,勉强养家糊口罢了。
仅是当时成亲时,潘怜儿替宋九拿出许多聘礼,婚礼办得比较隆重。
而且据宋九所知,这小娘子也比较贤惠,张家媪媪那性格古怪到极点,难能可贵,她与张家媪媪相处得十分和睦,平时也孝顺懂事。
因此宋九奇怪。
她不在盂县,为何跑到了京城?
潘怜儿则阴沉着脸说道:“赵普对张望北动手了。”
事儿从宋九说起。
在宋九主持下,书院修了那本大部头农学书,后来又修订了数次。应当来说,它发挥了巨大作用。其中就讲叙了全国各地的水利情况。什么样的地形得要什么样的水利。
例如盂县,它是最典型的河东地形,山区多,可耕种的地域少,因此多以桑麻旱粮为主。而且许多地区多有山洪暴发现象。一旦汛期来了,河流短小,不得排泄,于是形成山洪,而且湍急的河流又将地表的泥巴冲洗而去,进一步破坏了当地水土。
然而也有办法。
若是财政允许,人口密集,那么就可以兴修水堰,山洪时蓄水,旱时放水灌溉。不过现在大多数不大可能,哪里有人哦。就是有钱,没有百姓修这个水库干嘛?
但还有办法,让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在一些河谷中修一些水坝,不求蓄水,而是将水积留起来,雨汛结束后,将水慢慢排掉,水中的淤泥也就沉淀下来了。然后修土堤,浚理河道,那么土堤内就可以种植庄稼。
若是泥土薄了,几年后再蓄水淀泥。这样河东诸山区就能生生变出上万顷良田。
张望北去了盂县,这里地理位置很重要,可以有太行小径去河北真诈,也可以通达代州,然而更是典型的河东山区地形,物产贫瘠,百姓稀少。
因此张望北便发起百姓用这个淤泥法,变出来九百多顷良田。
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政绩,但在秋后却出事了。
秋雨来临,一场山洪将其中最大的一处堰堤冲垮,两百多顷耕地瞬间化为虚无,还淹死了几十个老百姓。
人都死了,谁来念记张望北平时的恩情?于是受害者来到京城投诉,中书下了命令,将张望北削籍为民,同时流放到沙门岛。
张望北的妻子戚氏匆匆来到京城求救。
“你不急,只要不弃市,就会有办法,我问你,当时这个出事的堰堤修建时,张望北有没有参与?”
若是没有参与,那是民间自发的组织,这次中书与御史台的处执就不对。若是参与,就有点说不清楚了。所以有的官员在任上无为,混资历。怕就是就是这一点。不做事还好,一做事总有好的一面坏的一面,若是政敌将坏的一面揪住不放,那反而真变成自己的坏事了。
“官人也担心出事情,每一处堰堤皆去考察的。”戚氏回答可不好。
宋九想了一想,将郭大喊来,悄声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郭大迅速骑马离开京城,去了盂县。
“官人,这事儿有点难办啊。”
“无妨,终是阴谋诡计,见不得阳光。”
宋九还象往日一样上朝处理公务,但几天后戚氏忽然来到闻登院击鼓诉冤。
不是丈夫失误,而是有人要陷害丈夫,乘秋汛时将堰堤掘开,溺死了许多百姓,事后又有陌生人进入村寨里,煽风点火,挑唆苦主进京告状。
御史台官员不敢怠慢,派监察御史孙日新亲自主审。
孙日新看到状词,立即勃然大怒,喝道:“胆大民妇,本官问你,你说有人暗中掘堤,证据何在?”
戚氏递上证据,不是人证,而是物证,当时秋汛的高度,堰堤的高度与厚度,而且现在除了冲垮的那段,余下堰堤皆在。两相对比,以当时秋汛的威力,是根本冲不垮这道堰堤的。而且有许多诡异之处,事发时是夜深人静之时,否则又溺死不了人。并且白天时有百姓巡逻过,即便有崩溃现象,白天也能看出一点儿。然而白天没有任何迹象,相反的夜晚山洪快要结束之时,忽然堤崩。
它不能做为有效的证据,但可以作为疑证。
然而孙日新再次勃然大怒,喝道:“大胆刁妇,居然敢胡言谣言惑众,来人啊,杖一百。”
“好威风啊。”忽然外面传出巴掌响,一个尖嗓子说道。
“谁?”
“是洒家。”一个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
孙日新认识,内班都知李神福,宋朝太监不值钱,可此人颇得赵匡义信任,赵匡义好做笔记,李神福赏侍于左右,多获其别本。孙日新不敢慢怠,拱手道:“见过李都知。”
“你想将这个妇人打死么?”
“她造谣生事,本官给他一个教训。”
“一百杖下去,这个妇人还能活么?你能说你不想将她打死?”
孙日新感到有些不妙,头上涔出了一些细汗,硬着头皮说道:“李都知,这是本官在问案,你无权干涉。”
“错,洒家是奉陛下之口诏,特意到御史台看你如何断这个案子的。”
孙日新隐隐感到不妙,于是说道:“李都知,你来看一看,仅凭她所说的这一点,凭什么说有人掘堤?”
李神福将诉状翻看后,淡淡说道:“即便那样,那几个陌生人进入村寨挑唆村民进京诉冤,你不觉得可疑吗?”
“也许是路人,看到后心中不服气,点醒村民。”
“孙御史,洒家听闻你于荆湖同转时,职事不治,又擅侵官地为牲口棚,为何今天这么积极?”
……
枢密院里,宋九脸上始终带着讥诮的笑容。
未必是人为掘堤后结果,原因很多,白天巡逻的村民马虎,决堤处又处于小河竣急处,可能会突然出事,或者堤坝上有蚁穴。张望北也有马虎的地方,它终不是江南的圩田,象这些淤田,不能就近将房屋放在低洼处建设,而是要引导百姓继续居住在高坡上或山丘脚下。
但张望北出发点是好的,所到之处,也颇有政绩。
还有一个比喻,江南建圩,若是不小心,圩破掉,那溺死的人会更多,难道因此就不建圩与围了?或者海上会出事,那么就闭关自守了?
当然,因为律法的不规犯,能扯皮,张望北可以戴罪立功,可以贬职,可以罢官,甚至可以流放到沙门岛。这就看赵匡义如何看待这件事。
这时候宋九忽然想到前世一个故事,纳粹杀害犹太人时,一个犹太人将他两个儿子托于两处,一处是此犹太人给恩的人,一处是此犹太人受恩的人,结果给恩的那个人出卖了他儿子,给犹太人恩的那个人却保护了他另一个儿子。
其实它就是人的性格。任何人都有两面性,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性格上是暗的一面,是强壮自我的一面,所以容易忘恩负义。但人之所以成为万物之灵,也有道德一面。偶尔做做好事,会让他们产生荣誉感,并且自发地维护这种荣誉感。
张家兄妹是自己收留的,可是赵匡义给的命令,不然自己确实未必愿意收留。
上次去自己家,看到张望圆,这让赵匡义很自豪。可能他背下里还看过张望北的履历。
况且让郭大打探到有人唆使的消息。
第三百九十章 交锋(下)
赵普很聪明,未将张望北判为死刑,罪行不足,以张望北身份若判弃市必须经过赵匡义同意,就会产生变数。
但就是判流放沙门岛,换宋九在中书,不经赵匡义同意,将一个知县判流沙门岛,他也不敢,可赵普敢。事情成了定局,赵匡义眼下还需要赵普,就是宋九闹将起来,会不会改判?
然而赵普也许善长心术,却不知道赵匡义与张家兄妹的具体来龙去脉,产生误判了。
宋九手段也很简单。
先是让郭大去盂县调查,还做了其他一些安排,再让戚氏上诉,不说张望北判罚不公平,而说有人有意掘堤,那与中书判决无关了,而成了一桩案子,成了案子就可以重新推翻中书的决议。
再找到赵匡义,将事情经过说出来,然后说了开淤田九百顷。
九百顷数字不高,宋朝多少耕地,无法统计,抓得紧就会多一点,抓得松就会少一点。有许多隐田,隐田用意就是逃税。但有人估计宋朝最高峰时耕地会达到八百多万顷,一个县耕地平均起来,会接近八千顷。
然而盂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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