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祭礼后,大姐说道:“玉苹,到你母亲坟前看一看。”
“谢。”
“傻丫头,谢什么。”
同在南山,离得有些远,走了两里多路才到,玉苹伏在她母亲坟前哭。她的遭遇更可怜,并且因后周起就与契丹交恶,两国不通商贸,更不互相往来,连她父亲掳到契丹后,玉苹都无法知道是死是活。
宋九默默无言地挑来新土,玉苹只是一个小姑娘,身份又有点不大好,这个坟让风吹雨淋得快要平了,三个姐夫也过来帮忙,很快一座高大的新土坟出现。
中国的传统,死者为大,玉苹感激得要哭,还是大姐一把将她扶着。
死了的永远死了,活着的必须活着。
等玉苹祭拜完,宋九在地上铺下毡子,将食物与水囊放在毡子上,招呼大家吃东西。
正是秋深时节,万物开始苍黄,不过今天风不大,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觉得十分温暖。也是出游的黄金时季,到处都传来游客的喧哗声,歌唱声。
几个小家伙也不管,开始争抢果子吃。
七姐尝了一口菊花糕,啧啧称奇:“小九,你做菊花糕也美味可口。”
“七姐,虽夸,换你加砂糖、蜜蜂以及鸡子进去蒸也好吃,菊花糕,百事高,小儿吃了步步高,你也多吃一点,未来会生一个步步高升的孩子。”
“我们那有这个福气。”
“不说孩子,九儿,你招不招孩子?”大姐问。
“放心吧,等外侄大了,什么人家不招,我也将他招进来。”
“那太谢谢舅哥了。”
“大姐夫,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我小时候还不是几个姐姐一把手含辛茹苦将我拉扯大的。”
大姐夫惭愧地低下头。
玉苹眼里闪过盈盈秋波,经常来就听到一些事,赵匡义让宋九讨价还价搞得头痛,但玉苹却看到宋九身上许多金子般的光辉,比如这种心胸……这很不好的,如赵匡义想的,爱死了宋九,越交往越爱死……
吃好喝好,一行人向京城返回。到了宋九家,宋九打开房门,赵氏兄弟先后赏了许多布帛,大多数未用,还有一些金子,宋九也未敢换成铜钱,太显眼了,于是全部换成银子,没有银行,象其他百姓一样,在地上挖一个地洞,打了一个结实的木箱子,埋到地下。其实这就是古代最落后的地方,一直喊缺钱用,朝廷为了有足够的钱流通,甚至默许了隋唐铜钱在市场上交易。自隋朝以来,一共铸造了多少铜钱?主要原因就是象宋九这样放在家中,没有让它流通。但也没其他好办法,要么放在钱柜里,还要交保管费用,说不定钱柜破产了一文都没有。或者放高利贷,放高利贷得要本事的,也不是宋九干的活。因此宋朝一直缺钱用,但后人能在地下挖到几万缗铜钱,这个铜钱主人就是学习宋九的做法……
不是钱帛,是画。
宋九将最后一幅打开,几人当时看傻了眼,翠儿眼睛盯着它都快离不开,说道:“好美。”
大姐不说话,想了半天,道:“我知道你怎么赚钱了,可你的本金在哪儿?”
这不是少钱,那一个项目都动辄几万贯,甚至能达到十几万贯。将几家人全部卖了,也凑不出一个项目的本钱。
它就是未来河洲整体规划图,正店、码头、双虹桥、游乐场、豪华旅馆、学校、歌剧院、体育馆、金铺、高档商业区、普通商业区、高档住宅区,再加上整齐的规划,古怪奢侈的建筑,一旦建成,它将会成为东京城浦东的浦东,说不定能超过未来的相国寺,成为东京开封的外滩!
宋九对一群衙内说它是东京城最美丽最好玩的地方,未来最繁荣的地方大约还会在相国寺,没办法,人家在市中心,得地利之功。但将美丽与好玩带上,无疑就是未来的河洲。
“大姐,放心吧,到时候会有许多人将钱自动往我手中送。”
“胡说。”
“人都能上天了,还有什么事办不到的。”
玉苹掩嘴大乐。
但也没有那么简单。
天色黄昏,群雀乱鸣,要归巢了。
宋九要做饭,让大姐抢过来:“你大男人做什么饭?”
又想说张家老妪,最后没有说下去。吃了饭,玉苹依依不舍地回去。对此宋九也没有好办法。翠儿也对他说过,咱家小娘子不接待客人了,马上就要关门大吉。若是正店造好,让她来正店,有脸有面子有收入,不屈。关健正店还遥遥无期。要么让玉苹退掉那家馆子,自己拿出一些钱来替她赎身。也不用自己拿钱,估计玉苹自己就会高兴地将这个钱拿出来。然而赎出来,往哪儿安顿?自家有空房子,能安顿吗?那成了什么?
有解决办法,那就是拖,用伟人的话来说,以时间换空间!于是宋九不但带着二十一名学子研发,还带着朝廷派来的二十名官吏研发,当他的下手。这对朝廷好处更大,从研发时就学,会更容易理解。至少证明宋九有一句话不是虚的,那就是该交出来的技术,我不会藏私,绝对会交给朝廷。
赵匡胤高兴之下做了一件事。
几天后,刘公公带着一群人来到宋家,老熟人,领头的不是他,而是一个穿黄衣服的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百姓也能穿黄,不过不是那种纯黄,纯黄只能皇室才能穿。
宋九不由狐疑地看着这个少年。
刘公公说道:“这是大皇子。”
宋九知道了,瞅了一眼,大胖脸,说老实话,赵家现在的长相基因不大好,个个都是那种大胖脸,并且很黑,赵德昭也不例外。还不能称呼太子,虽刚出阁,因为才十二三岁,未及冠,只封了一个贵州防御使。宋九行了一礼:“微臣见过皇子殿下。”
“平身。”赵德昭道,小家伙大约未怎么出过门,两眼兴奋地看着学舍。
宋九小声问:“刘公公,皇子来寒舍有何贵干?”
“是陛下的意思,让他来观习几天。”
宋九想到一本架空小说里的话,说宋朝本来是不重文轻武的,赵匡胤用了文人治国,但没有废罢武功,甚至因为他是以武将起家,打内心处还瞧不起文人,这才是宋太祖朝,而非是经过文人篡改过后的史书太祖朝。宋九与赵氏兄弟打过好几回交道,但也摸不清楚他们的性格,更不知道朝堂的内幕,资格还不够!有一件事似乎可以验证那个写手的话,那就是朝堂重臣的由来,有文臣,大多是军中有功书吏起家的,如赵普、李处耘,他们本身不能用简单的文人来形容,许多人还亲眼上过战场,杀过人。有真正儒家发身的士大夫,少。说不定赵匡胤看到物格学的好处,能将物格学在心中列于儒学之上,这才让皇子来观学,进一步用无声的语言宏扬物格学。那倒是好事,可,可,宋九迟疑了半响后说:“刘公公,臣寒微,这个学子不敢收。”
太可怕了!
第六十六章 糊涂
刘公公一扬佛尘,叱道:“宋九,你胆大!”
“刘内侍,非是我胆大,皇子千斤之躯,河中乃平民之所,若出事我担当不起。皇子求学,自有东宫讲书,何来到河中?”
“九郎,你想错了,凭你有何资格教导皇子。”刘公公手中拂尘在宋九脸上一扫,宋九也不大清楚,宋初规矩确实很松,赵匡胤想起事,三更半夜,一把大雪往赵普家跑,将赵普差一点吓坏。
还有一个官员,就在刘公公的边上,他未来身为宰相,太监当着皇帝与群臣的面,想要将他灌醉。宋九也隐约察觉到这一点,比如他在开封府公堂上的经历,放在五十年后的宋朝,那是不可想像的。
宋九立即说道:“是啊,微臣那有资格教导皇子。”
“也不是让你教导皇子,殿下过来是观学。”刘公公纠正道。
“那也不行。”宋九心里苦闷,本来就害怕卷入未来赵匡义与赵普之争中,再来一个赵德昭,自己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学习与观学有何区别?不是学习与观学,是最好不能联系,包括赵匡义在内,他也不想走得太近。
边上那个胖胖的中年官员说道:“承事郎,你勿要多想,殿下只是前来观学,多则三两天,少则几个时辰。”
“你是?”
“我是开封县新任知县吕端,字易直。”吕端道,这就是宋九做散官的好处,平时看不出来,但吕端是知县,与宋九说话时同样以礼相待。
“见过吕知县,咦,你不是浚仪县知县吗?”
“朝廷下诏,将吕某换到开封担任知县。”
宋九不敢怠慢,这个吕端不仅是未来的有名糊涂宰相,更是有名的大事不糊涂宰相,还有一个很牛气的哥哥,吕馀庆!又行了一礼,与别人说话难,与吕端说话想来不难,那可是伟人将他与诸葛亮并列夸奖的大人物,然后说:“吕知县,我学习浅陋,不知道朝廷的规矩,但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作为天子,离百姓太远,不会了解百姓疾苦,说不定能成为晋惠帝那样的君王。离百姓太近,百姓便不会敬畏之。这就是君王与民的法度,故有种种礼法。殿下是皇子,同样需遵守这个礼法。吕知县,如今皇子来到我这里观学,成何体统?”
“承事郎,吕某不以为然。殿下仅是观学,与体统无关。又带了十几名虎贲侍卫,安全也能有保障。相反吕某反认为殿下适度走出皇宫,看看百姓生活,了解民间疾苦,对殿下未来成长会产生有益之功。”
吕端轻描淡写就将宋九的理由驳斥。
宋九心中叫冤,谁说这个吕端大事不糊涂,小事却一塌糊涂,小事也不糊涂!
真正的理由宋九根本说不出口。
终于见识了,赵匡义不提,这个吕端也不简单,谁说古人容易忽悠,我跟谁急去。
宋九无奈,只好做安排,现在学舍分成甲乙两班,一个优班,一个差班,起激励作用的,但不能将赵德昭放到差班里,就是放到差班里同样也会听不懂。于是将甲班学子聚集,大家这几天委屈一下,对以前学习的知识将会作一个总结,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就是从头讲,不然赵德昭听不懂。也不让他听懂,听一个大概,随便打发这个未来的苦命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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