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获鸟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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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之夏-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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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关口,人造人被认真地思考的时代,并不是多久以前的事。而且,从遥远的住昔开始,就并非以如此非科学性的构想来思考。被视为临床医学始祖的巴拉克鲁斯也曾尝试制造过。本来就有一半是炼金术师。毕竟炼金术对科学有极大的贡献,说起来这两个当然是不可分割的了。」   
  「这个话题,虽然不是很明确但我懂。我记得是利用人的精液制造吧?」   
  「对。将人的精液灌满在密封的玻璃瓶里,以和马的体温一样四十度的条件让其睡着,然后,会慢慢地形成透明的人型。用新鲜血液培养的话,会产生类似比人小一号的人,这就叫人造人。当然,这是胡说,不可能会做成的。因为现在已了解了受胎的结构,并不是那么的草率。最近……对了,是前年吧,庆应大学成功地实行了人工授精。嗯,不过,这只是把精液用人工的方式送出去而已,也就是说,由于是性交的替代品似的,受胎本身是用很自然的方式……等等,刚才日记里记载了和庆应大学的妇产科部长会面……」   
  京极堂忙碌似地翻阅日记:   
  「啊,果然如此。他去询问人工授精的技术。」   
  「那么,他果然是在制造人造人……」   
  「喂喂,不能这么快下结论吧。研究的成果就在这里。如果我用心读的话……」   
  京极堂将那一捆笔记本砰砰地敲打在桌上,接着用食指从下到上抚摸着那一捆日记的背部,看着我的脸说道:   
  「可是,关口君,这些日记为什么独缺昭和十六年前半部呢?本来就没有吗?连德国留学时代和服役时的日记都有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怎么会有这种蠢事……?当然,并没有确认过,不应该会有那么不自然的欠缺法呀?」   
  「可是,就是没有啊。」   
  我从下面开始,一本一本地对照着标签看,果然少了一本。   
  「我不认为是一板一眼的藤牧氏所为,是谁抽走了吧。你们回到研究室的时候绳子的确松了吧?」   
  我看到中禅寺敦子正在绑绳子。绳子确实松了。   
  「那么,你是说我们去小儿科病房时,有人抽走一本日记吗?如果这样,那么就是有人觉得看了医院内的日记,是不妥当的喽。」   
  「不,那间研究室既不是密室,而且又是屋顶开个窟窿的建筑物,从外面也能很容易地进来。想偷的话,任何人都偷得到。所以不能说绝对是屋里的人干的。只不过,如果是由哪个家伙觉得并非新日记,而是十多年前的日记不宜被看到,那就很有限了吧。」   
  是几年前和藤牧是有关系的只能想到梗子了。不,院长也应该和他相识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方便的事情?   
  「可是,京极堂你干嘛那么执着于昭和十六年的日记?」   
  「因为,那是他和久远寺家拥有不知什么关系的时期。你送情书去时,是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他前住德国是翌年,也就是十六年四月。我想知道在那一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连日期都记得?说起来,连我自己都忘了情书这件事了呢。」   
  「这才是『精神性健忘症』吧。你自己昨晚不是说了吗?为了遮掩精神创伤而将记忆隐藏起来。你知道那时候周围的人大致有多困扰吗?」   
  我不知道。我转交了情书以后,根本不记得还发生了什么事。   
  「那一天,你在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表情简直就像被什么附身似的信步回到宿舍,然后,接下来的半个月就关在房间里,不跟任何人说话呢。因为你连饭都不吃,我和樐窘蚝艿P模刻於几闼统缘摹;固婺慊卮鹄鲜Φ难省?刹蛔寄闼低耍 埂  �
  「啊,是忘了!」   
  真的忘了。不,我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被这么一说,我想起当时的状况,但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实际感觉。   
  「真过份呢。如果没有我们,说不定就没有现在的你呢。你简直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是你又不说原因,我们完全不知从何着手。不过,不知为什么藤牧氏经常前来要求和你见面,我转告他因为你无论如何都不见他。」   
  「那他怎么说?」   
  「你好烦人。我确实转达了唷。」   
  京极堂焦急了似的,眼睛眯了起来。   
  「别使坏心眼儿,他说了什么?」   
  「谢谢,托你的福,愿望达成了。要我这么转达。」   
  噢,久远寺梗子终究有了回音,而且是令人满意的回复吧。因此,藤牧氏为了履行和我之间的约定,像个男子汉似的出面求婚去了。   
  「我当时曾问藤牧氏到底是什么事?他只告诉我,跟你说是那封信的事,你就知道了。我从前后的脉络推测,可能是他寄了情书。问你,你呢,只嗯的一声,由于事情没得到解决,所以我很快地忘记了。」   
  「京极堂,你怎么会想到把那件事和这一次事件连接起来的?」   
  「什么呀,他本人跑来找我商量,说他被久远寺姑娘给击垮了的。要他写信的是我呢。」   
  对了,他也曾经说过。   
  京极堂一面说,你的忧郁症花了差不多一年时间才痊愈,一面一页页地翻开日记。   
  「啊,找到了!」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五日(星期日),多云后晴   
  心情郁闷。听从中禅寺秋彦君之建议,写了信。然而完成已经三日,尚在手边,终日烦恼至最后,托付关口翼君代为传递。呜呼,连吾都因自己没出息而至感遗憾。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六日(星期一),天候不明   
  连课都没去听讲,躺卧在床未外出,故不知天侯如何。现在时刻已近深夜,然而关口君尚未归返,愈加不安。终究是不该托付他人之物,迳自愈觉后悔。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七日(星期二),雨   
  关口翼君于昨夜返回宿舍,但是再三拜访皆无法会面。根据中禅寺君所言,关口君样子非比寻常,因急病而卧床吗?或发生了何事?   
  ※   
  昭和十五年九月十八日(星期三),雨后多云   
  从自称是被派遣来的老人手中取得信。开封之际,心脏跳动得几乎迸裂。内容远超过所能思量范围。虽不过十几年的短暂人生而已,总之,今日可说是人生最佳之日。写完此文,将前住指定地点授子银杏树下相会。但仍无法与关口翼君相见。至为遗憾。   
  ※』   
  「好像揭发了别人的秘密似的并不觉得意外,而他接到回信后,立刻赴约是确实的。而且,说起『授子银杏』就是那棵在鬼子母神神社内的大银杏。是久远寺家的谁回了信该不会错的。呵呵,你是拉弓射箭的爱神丘比特呢!」   
  京极堂以嘲讽的口吻说道。很快地重新翻阅日记,总觉得是在调查,终于抬起那张古怪的脸,说道:   
  「他在九月十八日第一次约会,九月有三次、十月五次,然后十一月八次、十二月四次呢。非常地迷恋哩。从那以后,日记几乎只写些天气和吃过的东西。看起来心情不像想写日记。不过,关口君,和你见不了面,让他很挂心,他提了很多次呢。」   
  对了,想起来了。我顽固地拒绝和他见面,不,应该说害怕吧。是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和他见过面,然后他就那样前住德国去了?   
  对我而言,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叫藤野牧朗的男子是禁忌。若不是以如此不合规则的形式想起,我也许会永远地将他的名字封锁起来。   
  而这些,从眼前的朋友开始,妻子和樐窘虻龋约罢臀也亓耐耆恰杆恕梗撬撬瞧鸬摹S捎谒墙胰客V沽说氖奔洳欤盐掖颖税队餐匣卮税兜墓叵担沟梦冶匦胱鲆桓霾钩ィ褪墙僖澳晾收飧瞿凶雍途迷端鹿W诱飧錾倥游业募且涞氖右澳ㄉ钡簟!  �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想起来了吗,当时,你那有如黏膜似的感性?」   
  京极堂以毫无抑杨顿挫的语气说道。这个男人总是如此,任何时候都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进入我的内在。我根本无法了解这个男人知道什么。而且,我的事他大概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那副什么都知道的姿态,仿如叉开腿用力地踩在浮在没有底的海上浮板似的,对我的感性而言,非常地具有魅力。因此,从那时起,我就将自己的一部分委身于这个男人了。无论正确与否,这个男子多少明确地理出了我这个人模糊的轮廓,对不聪明的、不灵活的、只会拼凑式沟通的我而言,那是非常轻松的选择。而且,这个有如执迷于理论的、不客气的朋友,正以这种形式,在为强迫将我从彼岸拉回此岸负责任。   
  「你呀,真窝囊,太不像话了。」   
  京极堂说完,读起手里拿着的日记最后面的部分。   
  『※   
  昭和十五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星期二),晴天   
  无处可归,因此在宿舍过年。午后收到信,虽隐约地觉得害怕但终于成为事实,究竟该如何对付不知如何是好。神智昏迷似的,极难形容的焦躁接二连三袭来。呜呼!亟欲自此处失踪。   
  ※』   
  「这篇日记怎么啦?为什么不写清楚,这么一来就没有纪录的意义了。我想知道的是,『隐约地觉得害怕』的事实。」   
  京极堂粗暴地说道,将笔记本啪地扔到桌上。   
  「没办法,这又不是会议纪录和资料,是日记。也不是为了让什么人看的东西。」   
  「但可能会写这些吗?即使假想的对象是自己或什么的,世上不会有那种不以读得懂为前提而写的文章吧!这本日记最清楚的只有天气吧。如果这些记述能够令人明了地想起当时状况,那不写日记什么的就能明了地想起来陋!真是拉拉杂杂不明确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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