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花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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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花三月-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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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就是要救康渺渺一家,实在不行,至少要救一个。不能因为自己连累了她,如果这样,情愿不要革命,情愿做个普通的教书匠。
  这次劫法场是绝密的计划,除了学校内部的几个革命党人,没有人知道。宗秀玉请邱丕振调了十个精选出来的士兵跟随宁兴国前往扬州。
  临走时,宁兴国对送他上车的众人道别,忽然有点悲壮的感觉,虽然计划周密,但脑子还是响起那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家里地址留在宗秀玉那里,如果万一不幸牺牲了,每个月还是要给他家里送钱。其实心里放不下的还有沈淑贤,她应该也快来学校了,上次一时冲动把她给上了,虽然也不算是很爽,总算是没有害她大肚子。###把车票放在他手里,“一切小心,我们等你回来。”
  孩子还在奶奶家里带,不知道长高没有。###想到儿子,心里一阵酸楚,什么时候他才能像正常的小孩一样叫声妈妈。
  他看见了康渺渺,忍住眼泪。自己之所以还可以安全地站在台下,正是康渺渺的坚强。
  康渺渺慢慢地抬头,看见了,宁兴国,就在自己面前。张开嘴,却什么声音说不出来,只有眼神,焦虑和期待,仿佛千言万语要说。
  后面的人很拥挤,看热闹的人越多,对于这次劫法场的把握越大。宁兴国没有注意沈淑贤,他做梦也想不到沈淑贤会跟徐宝山的儿子徐赛寒好上,而且还登堂入室,光明正大地坐在监斩台上居高临下。
  他缓缓地移动着,几个穿着烂棉袄但手腕上系着红绳子的农民打扮的伙伴跟自己交换着眼神。
  刽子手麻木地看着四周。
  康渺渺的眼泪一滴一滴,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是一个男的跪在地上,女的也跪在地上,一个穿红衣服的男人在那里跳义和团的大刀舞,跳舞的男人很肥,胳膊上的肉一抖一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周围很多狗在看,有黄色的有灰色的,狗的脸上也是如人一般有滑稽的表情。
  原来自己早有预感。
  时辰差不多了,负责斩首的刑官上台宣读罪状:“勾结革命党,为其提供军饷和物资,罪该致死!”又读康渺渺罪状,“以残忍之行为杀害同校校友,毫无人性,斩!”
  “让她千刀万剐!”周慧娟的母亲冲到台前,啪啪两记耳光打在康渺渺脸上,然后又抓,脸上的肉被抓烂了,惨不忍睹。
  康渺渺在一片泪光中看着宁兴国,他来了,他将救我出苦海,带我飞越这个苦难的世界,你们尽管笑,尽管凌辱,我马上就要得救。
  徐宝山不管过程怎样,他只需要他们的人头到老袁那充数。
  沈淑贤的下唇紧咬,徐赛寒在耳边问道,“你那同学看起来很可怜一样,你说要不要留,没事的,我父亲一句话便可。”
  沈淑贤摇摇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不觉得周慧娟的父母很可怜嘛。”
  可怜什么可怜,周慧娟的母亲又怀上了,她每天都在烧香希望这次生个儿子,以抚慰周耀隆的丧女之痛,巩固自己的家庭地位。
  现实就是这么现实,乱世中,人人求自保。
  徐赛寒看了沈淑贤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马队长坐在徐宝山旁边,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徐宝山不住地点头,这次刨了个根,马队长也是大有功劳。
  这时又有人上来给囚犯喂饭,免得成为饿死鬼。康家数口都吃了几口冰凉的饭菜,除了康渺渺,喉咙剧痛,不能下咽,脖子动一下就是剧痛,只是围巾遮着,伤口看不出来。
  又上来几个和尚,朝着他们念了一通经文。
  最后有人上来帮他们洗脸,康渺渺的脸别向一边,她刚被打完,痛。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想再多看他一眼。
  刑官大喊一声,“时辰到,斩!”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宁兴国拔出枪,对准斩首的几个刽子手,一个胸口中弹,另外两个都打中了脑袋,血喷出来,溅到围观的人们身上。
  大乱。
  宁兴国上台,抓起康渺渺背上准备趁乱逃走。
  往下看,他惊呆了,十几个一起过来的士兵几乎都死在地上,旁边有几个围观的路人手里拿着枪。
  他们被发现了。
  再听到几声枪响,大腿一阵剧痛,脑子一片模糊,自己被打中了。康渺渺死在自己怀里,翻着白眼,嘴角带着冷漠的微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阴花三月 第十四章(5)
他看见了沈淑贤坐在监斩台上。
  这是怎样的世界,敌人和朋友为什么让人分不清,劫法场计划如此周密,为什么还是暴露了。
  宁兴国倒在地上,拖着流血的双腿。
  逃避,不一定躲得过?
  爱着,不一定就是错?
  孤单,不一定不快乐,?
  得到,不一定代表长久?
  失去,不一定就是没有?
  不能同生,但求共死,也许这是爱情最悲哀的真理。
  重新斩首的时候,宁兴国代替了僵硬的康渺渺,他看着围巾散开的她,喉咙上是一个血洞,终于明白她为何不对自己说话。
  倘若要说,是哪一句,宁兴国猜不到。
  “先生,你是革命党吗?”
  “当时校长介绍你的时候我感觉她在撒谎,还有你那一脸浩然正气的样子,你讲课的时候说到袁世凯那个愤怒的样子,我就觉得你就是革命党。”
  “我知道的。我从第一眼见到先生就知道我这一辈子都要追随先生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先生。”
  忽然忆起她天真的脸,忆起她笑起来的梨涡,忆起她的吻和调皮的表情,忆起每个共度的日子。
  是选择错了,还是无论选谁,都是个错。
  那些围观的人都逃散了,场面冷冷清清,没人敢在下面交谈起哄。
  监斩官再次喊斩首的时候,备用的刽子手气势汹汹地出来,挥舞着锋利的厚背大刀,手起刀落,一气呵成。几颗人头在地上滚了滚停下来,有几个不瞑目,呆呆地睁开大眼看着自己的身体。
  到处都是血,安静地流着,发出细微的喷射的声音,从刑台流到雪地,雪和血混合,是肮脏的粉红色。
  沈淑贤的眼睛被徐赛寒用手遮住了,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怕你做噩梦,不要看。”
  马队长自信地点点头,对徐宝山道,“徐督军,我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吧?”
  徐宝山大喜,“那我要提前恭喜你了,马局长。”
  这会马队长兴奋坏了,喜滋滋地看着下面的人把人头分别装进箱子里,尸身是不要的,顶多挖个坑草草埋了。
  “多亏督军提拔,让小的破了命案又抓了革命党,以后督军有什么事,直接吩咐。”
  “你小子不错,对了,这么准的情报哪里搞到的?”
  “这个嘛,小的自然有套路。不过代价也是不小的。”马队长想起前天收到的邮件,笔迹是一样的,要的仍是五千大洋,连钱庄账号也是一样的,上面写着:处决时乃劫法场时,腕上红绳为记。
  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出了什么乱子自己的前途就完蛋了。跟娘娘腔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让徐宝山派人支援,埋伏了好些人在人群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万一果然就出来了,也不枉自己整夜失眠。
  等徐宝山一走,自己到收尸人面前道,“这女的留全尸,不要割头。她要挂在城门口示众的。要穿衣服的。”
  因为是冬天,并不担心人头腐坏,一个星期内送到总统府都不迟。
  这一晚上,徐宝山摆宴,也请了市长和商界人士一同出席,宴会摆在扬州当时最有名的鸿运楼。
  徐赛寒和沈淑贤也算是焦点人物,因为亮相并不多,所以有惊艳的感觉。徐赛寒得意于自己的眼光,这些官太太、大小姐没有一个不赞美沈淑贤的。
  她的衣服是静宜找人帮她量身定做的,师傅拿了她的三围专程去了南京,据说只有这家老店才有上好的特等云锦,绚丽多姿、灿若云霞,店老板李绍君曾经为袁世凯的王妃金氏做过礼服,只是听来人说是给徐宝山的儿媳妇做衣服才应承下来。这些特等的云锦不对外售卖,选用纯桑蚕丝,纯金纯银线,由从业四十年以上的技师纯手工织造,两个技师一天只能生产5~6厘米,做个旗袍最少要两米左右,可见功夫之复杂。本来沈淑贤的气质不差,再加上这件小巧而时髦的宝石蓝云锦旗袍把沈淑贤的气质衬托得更加华贵,上绣花朵是俏丽牡丹,更添几分富贵。头发用同色系的发带固定好,淡淡地化了些妆,惊为天人。
  对的面料做成对的衣服,穿在对的人身上,出现在对的场合,才是对的。
  静宜完全脱离了姨太太的做派,她的衣服低调内敛不外扬,只是碎花上衣,绸子裤是黯的辣椒绿,不刺眼,手上是翠的和田玉,头发挽得低,用玳瑁蝴蝶发簪。
  徐赛璐一贯洋娃娃打扮,裙子和皮鞋,公主一般,弹奏拉威尔的钢琴曲《鹅妈妈》,赢得众人掌声。 。。

阴花三月 第十四章(6)
徐宝山开头说了些废话,无非是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自己,不要去勾结乱党做些不利己的事情,最后宣布徐赛寒与沈淑贤订婚的消息。
  众人又鼓掌。
  两人慢慢走到前面来,徐赛寒今天穿着西式的礼服,跟沈淑贤也算是一对璧人。他微微抬起上颚,看着沈淑贤,拉着她的手,一起切那订婚奶油蛋糕。
  自己最初没有料到会那么快,只是徐赛寒有些迫不及待,他看出她的担心,女人的担心,无非是自己喜欢的男人睡了自己不负责任的担心。
  徐赛寒虽然风流,但还是希望找个相对稳定的妻子,不要什么门当户对的家庭,只要这女子适合自己,温柔可人,家人觉得满意就行了。
  而徐宝山自从喝了那苦不堪言的草药汤,气喘的毛病就再也没有犯过,也派人去调查过沈淑贤的家,一贫如洗,家底算是干净,父亲去世,母亲一人守寡。知道这些,自己也生出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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