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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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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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着走着,那个帆布包掉了下来,可是那个男子却没有发觉。 

  敬波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哎,师傅,你的东西掉了!” 

  那个人好像聋子一样,根本听不见,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马路对面,钻进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一溜烟地走了。 

  敬波走到那个帆布包前,弯下腰,想把它捡起来。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怪叫着冲过来,一下把他撞出了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他猛地醒过来,感觉那辆车好像刚刚开过去不远似的,身上已经冒出了一层冷汗。 

  第二天,他上班路过王家十字,眼睛突然直了—— 

  前面果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男子的背影,他穿着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这一切跟他昨夜梦见的一模一样! 

  他马上停住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注意观察。 

  那个人朝前走着走着,就像电视重播一样,那个帆布包“啪”地掉了下来,可是他没有回头,径直朝前走去…… 

  敬波的心“怦怦怦”地狂跳起来。 

  那个帆布包静静地扔在马路上,里面好像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敬波,等着他走过去。 

  这时候,有一个秃顶老头从马路对面快步走过来,他弯下腰,去捡那个包。 

  敬波看得清清楚楚,一辆黑色的轿车冲过来,它好像就是来要命的,速度极快,把那个老头撞出几米远,接着又从他身上轧了过去,鲜血四溅…… 

  这是敬波第一次目睹车祸,也是他第一次眼看着一条生命转眼变成一具尸体。 

  不久,他就听说,那个路口前不久曾经撞死过一个男子,很高大,穿着一件黑色风衣…… 

  前面就是王家十字了。 

  张清兆放慢了车速,谨慎地四下看了看。 

  在白天,这个路口似乎很正常,只是行人稀少,显得很寂寥。没有一家店铺,路旁都是青色的墙,还有紧闭的大门。 

  “好了,停车吧。”满嘴酒气的乘客说。 

  张清兆把车慢慢靠向路边。 

  “我这个人喝点酒就爱胡说,你听烦了吧?” 

  “哪里。” 

  “你们这些出租车司机,天天都在路上跑,千万要小心。凡是撞死过人的地方,最好绕行。”他下车之前这样对张清兆说。 



  这天晚上,张清兆又做梦了。 

  他看见房间里变成了暗绿色,一个男孩在半空中隐隐约约出现了,朝他鬼笑着。 

  他的脸色无比苍白,脑袋上挂着水草。他的眼角、耳眼、鼻孔、嘴角,都流着黑红的血…… 

  张清兆惊怵至极,想喊却喊不出来。 

  渐渐地,男孩消隐了。 

  墙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两幅老旧的年画,上面分别画着两个胖娃娃,一个坐在莲花上,一个坐在鲤鱼上,他们都在朝着他笑。 

  他们笑出了声,“咯咯咯咯”的,那声音忽近忽远,若有若无。 

  接着,年画又消隐了,只剩下空荡荡的墙。 

  一个高大的男子出现在他头顶,定定地看着他。 

  他猛地仰起头,想看清这个人。 

  他的脸黑糊糊的,根本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出他穿的是一件黑色风衣,拉着一个带轱辘的大箱子,箱子上驮着一个帆布包。 

  他慢慢俯下身来,凑近张清兆的脸,低低地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帆布包里装的是什么?” 

第二章
梦与现实的交界(1)

  这天,张清兆跑了一天,挺累,天要黑的时候,他想回家歇着了。 
  这时候,却来了一个要坐车的乘客,他只好把车停下来。 

  这个乘客上了车之后,坐在了后座上。 

  他长得白白净净,很瘦,胳肢窝下夹着两本书。 

  “师傅,你去哪儿?”张清兆问。 

  “火葬场。”他低低说了一句。 

  张清兆想了想,把车开动了。 

  一路上,这个很瘦的人一直没说话。 

  张清兆一边开车一边暗暗猜测:这么晚了,他去火葬场干什么?是家里的父母死了?是女朋友死了?是单位同事死了? 

  每个人都在走向火葬场……张清兆的脑海里又迸出了这个丧气的想法。 

  到了火葬场,他停下车,一边收钱一边友好地问了这个乘客一句:“你是干什么的?” 

  对方说:“我是教书的。” 

  张清兆愣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下了车,走进了火葬场的大门。 

  那两辆面包车依然停在火葬场大门口,司机在车里朝张清兆冷冷地望着。张清兆忽然感到这两辆面包车也有些诡异。 

  他调转车头,正要离开,听见有人拍车窗。 

  他扭头一看,是郭首义。 

  “郭师傅!”他急忙把车窗摇下来。 

  “你来干什么?” 

  “我刚刚送个人。你回城里?” 

  “是啊。” 

  “走吧,跟我一块回去。” 

  “我可打不起出租车。”郭首义笑着说。 

  “放心吧,我请客,反正回去也是空车。” 

  “那我就不客气了。”郭首义说完,打开车门钻进来,坐在了张清兆的旁边。 

  两个人没有别的话题,一开口就提起那件事。 

  “那个小孩最近怎么样?”郭首义关切地问。 

  “我把他送回老家去了。” 

  “噢。”郭首义若有所思。 

  张清兆说:“送走那个婴儿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他下地了,穿着一件很小的灰色雨衣,朝门外走。可是,他没有打开门,又无声地退回了卧室。一直到最后,我都没看见他的脸。” 

  郭首义没有表态,静静听他说。 

  过了一会儿,张清兆又说:“送走他之后,我又做过一个梦,梦见我听见一个婴儿在哭,那哭声越来越真切,我抬头一看,差点吓死,影影绰绰有一个赤身裸体的婴儿站在地上,全身上下血淋淋的,一边哭一边叫我爸爸。我问她是谁,她说她是我女儿……”“是做梦吗?”郭首义突然问。 

第二章
梦与现实的交界(2)

  这句话让张清兆一惊。 
  是做梦吗?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也非常可怕的问题。 

  现在,张清兆也说不清楚了。 

  他听王涓说,他睡觉的时候眼睛总是闭不严,总是露着两条缝。 

  刚结婚的时候,王涓每次起夜看到他的睡相都害怕,看上去他好像睡着,又好像在看着她。 

  而他也经常在梦中看到现实中发生的事情。 

  比如,有一次他模模糊糊看见王涓半夜爬起来,打开灯,然后轻飘飘地走向了厨房。 

  接着,厨房里就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她好像饿了,正在热剩饭剩菜。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只小孩的胳膊在啃。那胳膊热气腾腾的,显然刚刚煮熟。 

  他惊问:“你在吃什么?” 

  王涓一边吃一边说:“你自己不会看呀?” 

  ……第二天,他对王涓讲起了这个梦。 

  王涓说:“我昨天半夜就是饿了,到厨房削了根萝卜吃。我回来时,看见你半睁着眼睛,特别吓人。” 

  梦的前半截是原版的,后半截就改编了。 

  因此,张清兆经常怀疑:人们在夜里做噩梦,看见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可怕场景,有一些是不是真的呢? 

  梦和现实离得太近了。 

  比如,突然出现在死尸手里的那沓钱。 

  比如,突然在车里冒出来的那张石膏脸。 

  比如,那个婴儿无法解释的古怪血型。 

  比如,那一声声炸雷…… 

  张清兆知道,那种阴阳分明的人,才是健康的,他们睡的时候很深沉,醒的时候很清朗。 

  而他的心理不是很健康。 

  但是他也相信,只有像他这种阴柔而敏感的人,这种经常阴阳混淆的人,才能看到很多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有几头猪横着穿过公路,大大的耳朵挡着眼睛,它们对张清兆的车视而不见,走得慢吞吞。 

  张清兆急忙点了两脚刹车,让过了那些猪,才轰油提速。 

  他叹口气,对郭首义说:“我真想不明白,你天天和尸体打交道却遇不到这些怪事,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这得问你自己。” 

  “郭师傅,你怕不怕?” 

  “怕什么?” 

  “死人。” 

  “看惯了就不怕了。” 

  “我不信。” 

  “假如人类从来都没见过死动物,第一次见了也一定很害怕,可是我们每天都在吃死猪的肉……” 

  这句话说得张清兆有些恶心。 

  郭首义接着又说:“我最怕的是,有一天我自己躺在那个停尸房里。其实你也是,每个人都是。” 


第二章
我要回家

  晚上,张清兆在外面草草吃了点饭,回到那个空落落的房子,心里更加恐惧。 
  他打开了房子里所有的灯,坐在沙发上,不敢睡。 

  一个人不能总是独处,时间长了,没有精神病都会得精神病,没有鬼都会出来鬼。 

  四周太静了。 

  他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他越来越不敢肯定,自己曾经做过的那几个可怕的梦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或者有一半是真的,那都太恐怖了。 

  他慢慢转过头,看了看防盗门上的锁,那个婴儿曾经摸过它…… 

  他又慢慢把头转回来,看了看客厅中央的地面,那个血淋淋的女婴就站在这里…… 

  他就这样一直坐到半夜。 

  渐渐地,他终于熬不住了,关了灯,轻轻躺在了沙发上。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没敢去卧室睡。 

  他怕闻到那个婴儿的尿骚味道。 

  幸好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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