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望着她急于否认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一阵开心过后,小百灵才道:“眠姊姊,如今我们改名儿啦!他唤卫鹔,我唤卫鹥。”
“怎么?为何都成卫字辈啦!”吴眠随意地调笑着。
“可不是!鸿哥年长,非随他不可!”
吴眠换上认真的表情,“我亦改名儿啦!郑澐漪,今后唤澐漪,可知晓啊?”
“不成问题!若你能长久待于此地,唤甚么都无谓。”小百灵抢着说。
“为何我未听闻你更名之事?”卫鸿从吴眠身后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卫鹔机灵,忙拉着卫鹥离开。
“府上之事,可已办妥?”
“是的。承蒙关心。”
“何时更名?”
“若你喜欢,可仍唤旧名,无谓。”淡然抛下一句,转身想走。
卫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切切道:“眠儿!莫走!”
吴眠站住了。一年多的时光,她以为自己能忘掉的,但是真的很难。世上任何的痛,都不及想思之痛,深入骨髓、痛彻心扉。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感情,也像这样。来时,排山倒海,气势凶猛,始料不及;去时,抽丝剥茧,丝丝缕缕,似断难断。
不走?不走她就伪装不成了。再高明的谎言,在所喜欢的人面前都会被一看看穿;再坚强的心防,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早已溃不成军。不要,她才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唉!吴眠。既然想断,你就不该来找他的,真是害人害己!难怪你死后要如阿鼻地狱的!吴眠心中诅咒了自己千百遍,才顿脚转身。
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把头贴紧他的胸膛,让我沉沦一会儿吧!阿弥陀佛!
卫鸿没料到吴眠会这么做,他的心里被狂喜占据了,如果痴心可以换情深,那么他愿意!
吴眠狠狠心,闭上眼睛,说:“鸿哥!眠儿只当你是亲哥哥。若有外人在,还是唤我澐漪吧!”
一滴滚烫的泪滴落,跌进吴眠的颈,沿着她的脊柱而下,烙痛了她的四肢百骸。似有火烧过,再浇上冰水,似冷还热,乍暖还寒。她似乎听见了自己皮肤发出的“滋滋”声;她似乎闻到了自己身子散出的恶臭气。
二十、人生 ; ;入戏
“……将那弃之如敝!唯你至重!为何你竟无动于衷!”吴眠失魂落魄地回到院子,就听见了争吵。
“奴家承受不起!大人勿折小女子寿!还是回济南府罢!”卫鸾的嗓门更大,毫不示弱。
“为何?难道你心有所属?”
“大人莫污奴家清白!您不知云泥有别么!”
“好!既是如此说,我即刻便修书,将那官辞去!你断然无再拒绝我之理了!”
“你!你不可理喻!”
话音才落,一抹粉红色的身影破门而出,眨眼间便消失无踪了。
“卫鸾!”吴眠跟着跑了出去。
一路哭着,一路跑着,不觉来到了河边。卫鸾才停下,吴眠才赶上。
“卫鸾!”吴眠轻轻唤了一句。她知道,卫鸾其实是喜欢方慈云的,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拒绝。
卫鸾忙将眼泪擦干,扯了扯嘴角,“眠儿,你怎会在此?”
“哦!我赏景啊!赏山赏水赏鸾娘。”吴眠故意背着手,状似悠闲地沿着河堤慢慢踱着步子。
卫鸾“扑哧”一笑,道:“又拿我说笑了。”
“岂敢!岂敢!”唉!可惜没扇子,要不咱也能做一回英俊潇洒、&;无&;错&;小说 {m}。{qule}dU。{}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敢问姑娘,何事伤心呐!”吴眠拖着腔调。逗得卫鸾又笑了起来。
“唉,眠儿。你道此之决断可明智?”
俩人并肩在河岸边的草地上坐下,面朝着悠悠河水,远望着似落未落的夕阳,各自俱叹了口气。
“先将你之所想和盘托出,我才好评判。”
“一来:门不当户不对,其家人必定反之;二来:阻隔甚远,戏班实难割舍;三来:我委实难胜任做官夫人的;四来:他断不愿弃官的,因做官费了不小功夫呢!”
这卫鸾,倒是挺现实的一个姑娘。考虑问题是百思千虑、面面俱到。
“若无上述之,你可不绝于他?”
“这,我亦不知该如何。”
“卫鸾,可还记得我临走所说?若你真爱,便不会计较其他,亦不会有诸多借口。若能得其心,此生何求?”
“眠儿,今番再见,你老成许多。”
“是。家中变化可谓翻天覆地,人生变化无常,须珍惜如今。”
“此事暂且放下罢!今次来此,断不再走了罢?”
“暂且打算讨扰了,然计不长久矣。”
“也罢,你最是不愿牵绊的,闲云野鹤。”
“怎说?何处听来?”
“哪还用听!一贯如此的。”
俩人在河堤上相互追打起来,一路疯癫到家。
“哥哥!”卫鸾进门就唤。
推开门,却见卫鸿和方霭云谈兴正浓,气氛恬然。其时卫鸿正滔滔不绝说着什么,语调激昂;霭云则面朝卫鸿,右手撑颊,侧耳倾听,一脸倾慕之状。
卫鸾下意识地看了看吴眠,后者脸上轻微的变化没逃过她的眼睛。
吴眠心中特别不是滋味。有股酸酸的液体刺激着胃体,直冒涌上来,到了喉咙,却变成苦涩。
卫鸾只当视而不见,直直对着方霭云说:“嗯,方小姐,请问方老爷可在?”
霭云有礼地回答:“卫鸾姊姊生分了,唤我霭云便是。哥哥才携仆童上路了。”
“他走了?!”卫鸾难过地进了房间。
难道她真的伤了他的心,竟然在片刻之时便不告而别?
吴眠看着卫鸾黯然沮丧的样子,心里也自觉无趣,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么待了一段时间,吴眠渐渐熟悉了当地的习惯和戏班的作息。也深刻体会到生活的不易,人生的苦难。为什么古人会说,笑贫不笑娼,妓高于戏子,现在她也能深切意会到了。
戏班里有十八个顶梁柱,分别是卫鸿(善唱生,尤善小生)、卫鸾(善唱旦,尤善老旦)、卫鹔(善唱末)、卫鹥(善唱小旦,亦称闺门旦)、卫鹮(男,善唱小末)、卫鸳(女,善老旦)、卫鹯(男,善唱末)、卫鸯(女,善丑角)、卫鹣(男,善外,尤善小外)、卫鹭(女,善贴旦)、卫鸫(男,善外)、卫鸶(女,善贴旦)、卫鸼(男,善净,尤善小净)、卫ㄅ瞥蠼牵⑽鲤溃校凭唬⑽琅福校瞥蠼牵⑽篮祝校瞥蠼牵⑽溃浚浚校瞥K降摹敖巧保褪悄恰吧ㄐ∩⒌ㄐ〉⒕唬ㄐ【唬⒛ㄐ∧⑼猓ㄐ⊥猓⒊蟆⑻薄G伊硗饣古嘌乓恍┬『⒆樱蔷闶枪露皇Ω凳樟粝吕矗孕”阊返摹U庋菹芬蚕翊蚶呵蛩频模泻虿苟釉蹦兀
每日,他们都要早早就起来练功。吴眠常常在鸡叫第一声时,准时听见隔壁院落响起此起彼伏的吊嗓声来。果真是“闻鸡起舞”,风雨无阻,从不间断。如果哪天没听见,那一定就是他们接了Case,搭台演唱去了。
虽然卫鸿怕吵到吴眠,特意安排了最靠边、离他们最远的屋子,还是不管用,吴眠睡得很浅,一点响动就能把她惊醒。
时间长了,吴眠也会偷偷跑去看他们练功,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卫鸿。他基本上都是在教小孩子们唱,在那边手把手地将他们教会,极其严厉,三遍不会,定是要挨打的。
这天又接了宗大买卖,说是邻村有个姓卓的大户人家的老太爷过六十大寿,力邀卫鸿、卫鸾、卫鹔和卫鹥亲自登台,酬薪颇丰。吴眠死缠烂打的,卫鸿才答应了她一起去。这不,一大清早的,大伙儿便收拾家伙往那家去了。
赶至地方,天已大亮。那家的管家热情地招待了大伙儿一顿,便催着赶紧布景去了。戏台在村子正中央,四四方方的,桌子椅子早已摆放齐整。
跑龙套的大家伙们就搭起布景来了,挂上戏班的名儿,“骊菁班”。为何叫“骊菁”呢?因为师傅姓许名丽青,一来取其名谐音,二来呢,是表骊歌菁华之意。
吴眠呆在后台,颇感兴趣地看着主角儿他们上妆。各人有各人的忙活,正为了待会儿的演出忙得热火朝天,只有吴眠在一旁悠闲地看着。
卫鸾正在描眼,吴眠颠颠地挨过去了,“鸾儿,我给你递家伙?”
卫鸾眼都不眨一下,“别忙!你坐那儿罢!”
卫鸿正上粉呢,吴眠又颠颠地偎过去了,“鸿哥,我来给你描眼?”
“也好!为兄便教你如何描。”卫鸿倒是爽快答应,“好生看着。”
便对着镜子,慢慢儿地描了左眼,再将笔递给吴眠,“喏!依样画右边的罢!”
吴眠接过来,按照卫鸿教的,仔细地描绘起来。
卫鸿定睛瞧着吴眠认真的表情,思绪却飞到了那个年少痴狂的年代,目光渐渐转浓,温柔得能淌出蜜来。
吴眠注意到卫鸿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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