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萧唤云是梁国国主捧在掌心里头的永世公主,但那些都是曾经了,梁国已灭,世上自然也就再没什么永世公主了。立在萧唤云面前的这位穿着橘黄色长裙的小姑娘,她才是堂堂正正的一国公主,受着太子规格册封而长大的同昌公主。同昌同昌,与天同昌,她活在他爹爹的殷切期望之中。
梁国灭于叛臣侯景手中,陈武帝剿灭叛臣侯景之后建立了陈国,由此观之,陈武帝理当是梁国王室的恩人。但,同昌如今就坐在她从前的位置之上,受着与她从前一样的百姓的朝拜,她里头里如何能舒服的起来?
萧唤云目光冰凉,身形笔直的犹如一杆枪。同昌在她的目光之下有些怯怯的缩了缩,又缩了缩,缩到了一旁昭君的身后。昭君顺手将她护了护,挡住了萧唤云一瞬不瞬的目光。
这样的两个姑娘能同桌而食着实是不大容易。
比较令人惊讶的是,今晚的萧唤云表现出了她人生中第一次的大度,席间将一国之母的风度保持的非常好,频频与同昌敬酒,只是皆被越国夫人拦了下来。越国夫人婉言道同昌今年还不过十五岁,是个不胜酒力的小姑娘,实在是不适合饮酒。
她如此诚恳的解释,萧唤云却不置可否,将一只酒盏置于指间轻轻的摇了摇,随杯而动的酒水散发出醇香的酒气来。她略垂了眼眸,似笑非笑的道一声:“本宫从前十五岁的时候,那时候还是大梁的永世公主,却也能与先皇饮酒赏月……”
这是场家宴,高演歪坐在上座之上,单手支颐看着侧手边的萧唤云,半晌,提过桌上酒盏缓步踱至席间,却是瞧也不再瞧萧唤云一眼,淡淡道:“同昌公主年幼,喝酒伤身,不饮也罢。”
萧唤云扑哧笑出声来,似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愣愣的瞧着手中的酒盏出神,什么话也没说。
夜风灌入楣稍,惊动了孔雀灯台之上的烛火。
烛光跃动中,一旁的同昌板正着容色挺直腰板而坐,殿内气氛古怪,她却丝毫不受影响,只作出正在认真吃东西的模样来,一手捏起块橘子皮塞进嘴里,掩藏于袖子底下的另一只手极快速的抽走越国夫人手侧的一只盈满酒的杯盏,左右瞧了瞧,觉得没人注意她,抬手便要将那杯酒倒进嘴里去。
被高演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
同昌另一只手也捂上那只酒盏,用力的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气力没有高演大,拽不过来。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望着高演,抗议道:“我的!”
高演略怔了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从她嘴边拿出来那块橘子皮,又塞了块被丢到一边去的橘子到她嘴里,最后同她温柔的笑一笑,道:“你手里这杯不是小姑娘可以喝的,你且松一松手,朕给你杯果酒,那个你可以喝。”
同昌死死拽着杯子看着他,似乎是在看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瞧了老半天,她似乎终于能相信他一些了,才徐徐的松开了手,但目光却一直牢牢的黏在那只青瓷杯子之上。高演轻笑一声,倒是还真的给她倒了杯果酒。
果酒浓香扑鼻,入喉甘甜微爽,同昌喝完一杯之后便又抬了头巴巴的望着他。一旁的越国夫人含笑解释道:“公主从前在王宫里,从未曾喝过酒,所以……”未曾所以完,眼疾手快的抓过同昌手中的酒壶,附于她耳侧轻声安抚道:“公主别喝了,回头回了沁心殿,姨妈陪你喝,好不好?”
同昌酒量浅的令人咂舌,一杯酒下去一张面皮便已泛起了红,听完了越国夫人的话,便外了头认真思考了片刻,果断的将手一摆,拒绝道:“不行!”
越国夫人甚头疼的扶了一回额。
倒是罪魁祸首的高演立于一旁,似是瞧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开来,大约和昭君一样,觉得同昌公主这幅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这笑意未尽,一侧高湘徐徐开口道:“同昌公主真是伶俐可爱的紧……”话未说完,紧闭的殿门便被人猛地一把推开,肆虐北风卷儿了雪花狂躁的灌进来,于殿内四处冲撞起来。大家纷纷一愣,就在这愣了一愣的当口,门口疾步而入的那人已经一把抓住了萧唤云的双肩。
指骨因用力而苍白,嗓音抑制着难掩的狠意:“萧唤云!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她是我此生最爱的女人!如果你对她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不要对她下毒手——”
说完,便一拂袖,怒气冲天的夺门而去了。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留下殿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唯有萧唤云一双凤目圆瞪,震惊,愤怒,不甘的望着敞开的殿门,良久良久,眼角有些湿润,她满不在乎的抬手揉了揉眼睛。
高演面容之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继而有些苍白起来,他一步一步的,徐缓的走到她面前,似是已有预感一般的,冷声道:“阿湛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究竟又做了什么?”
萧唤云没有理他。
高演身形晃了晃,却是极力的稳住,只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容似的,却终究没有笑出来:“是陆贞……你终究还是容不下陆贞……”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真的有努力,真的!!
因为一开始写的时候就跟自己说,尽量把人物往原剧设定上靠,我是个很容易写崩掉人物性格的人Orz
所以就慢慢的写慢慢写写到了今天这种慢到龟速的地步。。。。。。
QAQ但是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要坚持按照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就让我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吧!!!!!!!!
☆、第75章
这一晚;直至晚宴结束,萧唤云都未曾再开口说一句话。上座之上的高演瞧上去是那样的怒不可遏;但身为君王的理智还在,晓得不应当在贵客面前给自己的国家丢脸,所以还是强撑出镇定之色,陪着殿内一众人熬完了这场晚宴。
晚宴依旧进行了下去,昭君素来是个淡定的;如今也十分淡定的夹菜吃酒,时而侧过头去与青蔷说些什么。与她对向遥遥落座的越国夫人亦是面色如常;好似今晚并未曾发生什么;她什么也没有瞧见。于宫廷生活之中打滚久了的人皆有这种生存能力,处万变于不惊。昭君举杯与她一笑,她亦是举了杯盏回昭君一笑。
相比起她;高湘便显得年轻沉不住气许多,席间揣着酒杯频频走神,大抵是在担忧她的那个弟弟。她与她亲娘的关系虽不甚融洽,但对于这个嫡亲弟弟,她还是十分上心的。
一侧的同昌公主懵懵懂懂的四下瞧了一会儿,明显是感觉到了眼下这压抑的气氛,连忙板直了身子坐在桌案前,紧抿着淡色的薄唇,端出矜持大气的一国公主的架势来。
酒宴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待到散场之时一众人等皆是面带惺忪之色,因这场家宴本该是萧唤云用做挽回高演只用,不适合有多余的人在场,所以从头到尾只有一名乐师蹲在角落里头玩着他那把七弦琴,一首古腔古调的板正曲子弹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很难让人提起兴致来。宴至一半,同昌便已将头一低一低的低到了桌面上去,待到宴毕散场,越国夫人揽了同昌将她半抱着扶出殿门时,她双手心里还捧着方才高演敬她的那杯果酒杯盏。
越国夫人出门之间瞥见了那只杯子,便伸手欲要将它从同昌手中抽出来,却不想她刚刚捏住那只杯子抬手抽了抽,睡的昏昏沉沉的同昌便蓦地睁开了眼睛。
堂前枯怔的花草之上积了厚厚雪层,雪夜深深,宫灯于苍茫雪地之上曳出轻晃的几道昏黄烛光。
回廊之下空空荡荡,时有夜风携雪花漫漫飘入廊下,远处遥遥传来隐约的爆竹声,新春大好节气。高演徐徐自殿内踱出,从他身后半敞殿门望进去,萧唤云的座上已无萧唤云的存在,不知是何处去了。只听见高演淡淡嗓音隔了这两步冰凉夜色缓缓传来:“夜深雪地难行,还是让人一路送两位回沁心殿吧。”
他说这话之时,同昌正与要抢她杯子的越国夫人暗暗较着劲儿,越国夫人一边同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意思是这个酒具是一套的她拿了一只这套酒具就彻底废了一边死死拽住杯子一角。闻言,越国夫人便习惯性的抬手同高演行个便礼再开口,却不想一松手,同昌便一把将那只瓷杯从她手中抽走,像捂了个异常珍惜的宝贝似的将它捂在手心里,连退了好几步抵在身后的房梁柱上,警惕的看着越国夫人。
高演略愣了一愣,立在高阶之上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眼中慢慢盈出些许笑意:“你喜欢那个杯子?”
同昌一张面皮不胜酒力的红了个透,有些别扭的扭过头去,望着庭中一只塑于池中的陶灯,老半天,才哼哼似的挤出几个字:“……也不算特别喜欢。”
话虽这样说,却是将那只杯子揣的更紧,摆明了一副生怕被高演抢走的样子。
高演顾自摇头笑了笑,笑至一半又似想到了什么不大愉快的事情一般,颊侧的笑意渐渐敛起,最终只命了元福送了同昌与越国夫人回沁心殿。同昌揣着那只杯子走出去些许距离,又回过头来巴巴的望了一眼高演,似有些不舍,但还是顺从的被越国夫人搀着走了。
将外人打发干净,剩下的自然是关上门处理家事。同昌一行人身影初初消失不见,高湘便按捺不住的往殿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怒道:“唤云究竟又做了什么事?竟使得阿湛气成那个样子!阿演,你别拉着我!”
她作势要甩开高演的手,却被高演反手牢牢握住,挣脱不得。她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高演便已开口:“现在就算是你去问她,她也不会说的。”他眸色略沉了沉,玄色华服衬出苍白面色映着身后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更显冰冷:“要问,就去修文殿问阿湛。”
高湘恍觉,于是一行人便又匆匆忙忙奔向修文殿。
从头至尾,昭君皆是一副受了惊吓回不过神来的模样,但是心底里头却是了然一片。前一世也有这么一段,但那时候的她还未曾发觉什么,只一味的认为是萧唤云因祭天一事对陆贞心存了怨恨,从而择了这么一日所有人都很忙的日子想要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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