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哪里才是幸福- 第16部分

　　年级组长，另一个身份就是超凡的数学老师兼任班主任。

　　知晓，我们回去吧。超凡无精打采。

　　你先回去，我去一下双狮那儿。我把钥匙给她，我复习资料忘在双狮那里了，要去拿回来。

　　又去打露水啊？超凡还没说话，钢华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打露水是我们体育队里的专用术语，源起于一次诗哥看见队里的伙伴和女朋友手牵着手去吃消夜，回来后他跟我们说，夜深露重，学业为重，你们这帮人要注意身体，露水打太多了很容易感冒的。大家哄堂大笑，从此打露水便成了谈恋爱的代名词。

　　我懒得跟钢华费口舌，说是呀是呀。

　　钢华沉默了一会儿，说知晓，你是要考大学的，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跟其他乱七八糟的人瞎搅和什么啊？

　　我桌上的书收拾到一半，闻言狠狠一摔，不高兴地说你说谁乱七八糟？

　　还有谁，我说的就是那小痞子！

　　不准你这样说他！我生气地说。双狮是我喜欢的人，谁都不可以说他的坏话。

　　为什么不准说，他哪里好？充其量就是一混混，扶不起的阿斗，你跟他走在一起我都替你感到丢脸……

　　你说什么！我气极，把手上的一叠书哗啦啦地朝他砸过去。

　　钢华被我一砸脸马上涨红了，吼道我说的就是你那垃圾男朋友！

　　你才垃圾！我冲上前去用尽毕生的力气踹了他一脚，在他的惨叫声中摔门而去。

　　心里又委屈又不平——其实队里知道我恋爱的人都不喜欢双狮，认为他就是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痞子。可是为了将他从一个小痞子转变为慢慢进步的好学生，我容易吗？我们经历的困难和付出的努力你们怎么就不看一看啊？人是可以变好的，难道曾经的错不可以过去吗？

　　那是我第一次在双狮的面前哭得柔肠寸断差点喘不过气来，哭得他心慌意乱手忙脚乱。

　　我对他说双狮，你以后会成为优秀的人吗？

　　彼时我语气郑重悲壮，像索要着重于泰山的承诺。双狮很认真地说：我一定会的。

　　那我给你十年的时间，十年之后，无论我们还在不在一起，你都要回到这里，找到钢华，让他看到你的优秀，让他知道今天错的是他，好不好？

　　只要他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我便会马上掉头离开绝对不留恋。但双狮点头，说，好。

　　我又开始哭，哭得全身颤抖。那时我们是在6楼的天台上，四月初，春天迟到了，空气里是干干的冷，我在双狮的怀里，又悲伤又绝望，但心里却有了愤恨的坚持和肯定，认定在将来，双狮会真的如我所愿，把他的成功昭告世人，那时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对的。

　　但是那时没人告诉我，十年，十年是如何漫长久远的时光，怎样层层堆砌的日子？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九、学费事件
星期一是全校开早会的日子，这次的早会多了个内容，就是宣布没交学费的学生的名单。

　　不会穷到学费都交不出来吧。旁边一个人小声嘀咕。

　　其实穷到连学费都交不出来的人真的是有的，但更多的是那些不思上进的败家不肖子把家里给的学费拿去吃喝玩乐了。我爸就是老师，哪年没几个家长对催费单万分不解上门理论？但一弄明白事实哪个都痛心疾首。我见过一个叔叔就在我家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一米七几的汉子呀！那叔叔的手粗糙干裂，要让怎样艰辛的生活打磨才能打磨成那样子？所以我从小就对那些把学费拿去挥霍的人存着十二分的反感，觉得他们简直浪费粮食。

　　广播里双狮的名字尖锐地钻进我耳朵的时候我脑子里轰的一声都要炸了，可是马上敏感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伙伴们的目光，尤其是身后钢华的那一束，几乎要把我的后脑勺灼穿。

　　脸火辣辣地烧，我抬不起头来。

　　也许在哪个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人注意我，但是当时任何微小的惊讶或嘲讽都放大了一千倍。

　　我这么心高气傲的人。

　　双狮长年请假窝在他的小窝里画石膏画素描，他不晓得学校公告的事情。放学后他在学校门口等我，仍然是一贯的布裤子白衬衣，漫不经心地靠在那里，脸上是一贯的淡定中带了一丝不驯的表情。

　　我曾经以为这种表情充满了自信，但此刻竟然觉得刺眼。

　　我向来不喜欢迂回，便很直接地问他：你的学费呢？

　　双狮的表情出现裂痕，有些惶然地看着我，我再问一次：你的学费呢？

　　他犹豫了一下，说，有个兄弟借了高利贷，暂时没钱，我把钱先借他了。

　　那现在钱呢，他几时还你？

　　……他逃了。他苦恼地皱着眉，现在连我都不知道到哪里找他。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再和以前的那些混混来往吗？

　　怎么说以前也是兄弟，他走投无路了，我不能不讲义气。

　　义气？义气一斤值多少钱？义气是你讲的不是你爸讲的，那钱是你爸挣的不是你挣的！我又想起那个在我家哭得伤心欲绝的叔叔，气得连声音都变了：学校说这个月不把学费交了就作退学处理，你说怎么办吧？

　　我不读了还不行吗？他看我咄咄逼人也有点恼。

　　我不想说话了，转身就走。

　　两个人努力地让他脱离过去的荒唐，但那样长时间的浸染，他心里始终忘不了那一份快意恩仇的江湖义气，甚至愿意为那样的虚无就此放下我们的努力　，放弃我们的目标，我还能说什么？我能怎么说？

　　知晓，知晓！他追上来拉住我，一迭声地说对不起，而我倔强地看着他，任眼睛疼痛，却怎么也不肯哭。

　　我会尽快借钱把学费还上的，你相信我。

　　不许去找你以前的老大和那些什么兄弟。我说，我不要他再和那一方天地再牵扯不清。

　　好。他说。

　　但我知道他是办不到的，他不肯也不敢向家里伸手，一千多块，谁肯借给他？所以几天后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帮他借点钱的时候我没有丝毫意外。

　　超凡问我，知晓，那么多钱你怎么借啊？

　　我看着她，难以启齿。她见我沉默倏地明白过来，说，我存折上还有六百块，可以先借你。

　　超凡把她的钱全提了出来，我有一刻，是羞愧着的。那时才有一丝的怀疑：我选择的人，到底是值不值得？

　　我再借了几百块，双狮也借了几百块，终于把钱凑齐了将他的学费补上。然后我和他还有超凡都青菜豆腐了很长一段时间。

十、给我眼泪的人
值得吗？超凡不是没问过我的。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我和双狮在一起的时候，她已经在身边，她看得对我对双狮的付出，但看不到双狮给我的回报。她说：知晓，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铁打的，辛苦地训练，辛苦地学习，辛苦地照顾我，再辛苦地帮着双狮弄好所有的事情，你难道不累吗？

　　其实不是不累的，但那些事情，又怎么能不做。

　　你真的在恋爱吗？超凡困惑地问我，你和双狮的角色是不是弄错了呢？

　　可是，我想，我已经是可以和他继续一起很久的了。

　　为什么？你很喜欢他吗？可是你那么冷静。

　　超凡，你知道吗？对我好的人是很多的，但是为我流眼泪的人只有双狮一个。

　　有一次我们争执不下，我怒气冲冲地离开，重修旧好之后我们去吃饭，回来的路上他握紧我的手，哽咽着对我说，知晓，我好怕你会不再理我，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请你不要离开我。

　　当时我说，好。

　　一个男生可以轻易地给你甜言蜜语，对你温柔体贴，但肯给你眼泪的，会有几个？双狮是第一个给我眼泪的男生，所以才那么依恋，难以割舍。

　　超凡看着我的隐忍，不懂得我的固执和坚持。她仍然是拼命学习，小心翼翼地喜欢着张子强，明###里在乎得要死，常常口若悬河地说班长如何如何，但一到男主角面前，所有的关心和体贴都披了恶狠狠的外衣。

　　我看不惯超凡的拖沓和龟毛，我说你喜欢人家怎么老给脸色人家看哪？你这样会把人家吓跑的，再不改你的初恋很快就要夭折了！

　　高考之后，不夭折的感情有多少呢？超凡反问我，我无以为答。

　　知晓，过了高考之后会怎么样呢？

　　我很久都没说话。窗外的羊蹄甲开始抽出新嫩的小芽，那些热烈的花朵开到了生命回光返照的时候，每一朵都艳丽如朝霞，风一吹，无数花瓣纷纷扬扬。有小女生故意走到花树下面，希望染一身花香。

　　物是人非之后，超凡说，那时的感情如此纯粹，美丽得就像那些羊蹄甲，但开到最热烈的时候就要开败了。我知道，那是最后的辉煌，所以如此珍惜。

　　知晓，我想，你的感情能开到很久以后吗？那天下午我见到你倚在阳台上一直看着双狮的背影走远，你也许不知道你的表情带着的其实不止委屈，还有犹疑。你是那么要强的人，能为一个不长进的男生隐忍多久呢？

一、离别的季节
6月初，空气里全是欲燃未燃的压抑，又像在十米深的水底下艰难呼吸氧气，连知了都叫得小心翼翼不敢造次。超凡挣扎良久才从题海里抬起头来，接过我递上去的水咕咚咕咚喝上一大口，有气无力地：知晓，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了哇！

　　我斜一眼：很快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明天学校就给高三学生放假，五天后就是高考，这样不见天日的时光总算快到尽头，我都想叹气了。我们的行李早就收拾得差不多了，等高考一完，就立马回宿舍打包走人，宿舍经过我们这几天断断续续的折腾，很难得地整洁了一回，我看一眼再看一眼，总也不怎么习惯，自从超凡搬过来之后什么宿舍少有这般光景——也不是我不收拾，但我花半天收拾干净了超凡硬是有本事在半个小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