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到吃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哪儿来的语言。我像是着了魔。
你没事儿吧你,什么礼物不礼物的,别拉我了!她用力推我的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是真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所以你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我想自己是真的疯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吗。
别骗人了,你到底想干吗啊!她面色潮红,有些怒。
我没骗你,真的。你看这是我的身份证,还有今天领的毕业证,今天就是我的生日。我不由分说的拿出身份证和毕业证放在她眼前。
惨白的路灯下,光线直射,两个证件上都有一个清晰的时间:7月10日。
那一瞬,她沉默了,不再推我,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看。估计她也怀疑自己着了魔。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忽然眼眶就窜出两行泪水,吧嗒落在我胳膊上。清凉,湿润。
她掩面哭泣。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没事,怪我中邪了。她抹了一下眼泪,呆呆的看着我。
我刚进小吃店时发现你怪怪的,除了白衬衣以外什么都是黑色的:黑裤子、黑皮带、黑袜子、黑皮鞋,连书包都是黑色,旁边还放着一个黑塑料袋。她接着说,你很冷的样子,所以我想看你,就坐到你斜对面,可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今天竟是你生日。
有些事我们谁也说不清,遇到的,错不过,错过的,不会遇到。我拉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更似自言自语。
好吧,我答应跟你一起看话剧。她甩了一下头发,在脖子仰起的瞬间,我又能看见那颗颜色很浅的小痣,还是那么性感。
我真想亲她一口。但我不敢。
我怕她抽我。如同母亲当年带我去香港时抽父亲似的,那个嘴巴抽的很响。我有阴影。
她看了一眼表,但我现在有事,晚上十二点你还在“成都小吃”门口等我吧。
十二点?那么晚你还能来?我拉她的手颓然放下,我想这可能是她的脱身之计。
我的手指离开她手背的那一刻,她的皮肤略动了一下,是一种我不确认的颤栗。
嗯,我能来。她坚定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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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复兴门外21楼(5)
我叹气,不想再纠缠。梦该醒了。我对自己说。
她转身的刹那,我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梅。她淡然的回答,既而步履轻快的走了。
我目送她高而消瘦的背影一步步远去,直到她脚踝那紫色的蝴蝶隐匿于混杂的人群,无法分辨。
这年我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
5、
夜色深沉。
时间已是午夜十二点十分,我在“成都小吃”门前徘徊三圈了,但还不见梅的影子。
我想,她一定忘记了约会。或者,她根本就不想来,她之所以答应我只是当时想急于脱身。
我是个傻子,还不是一般的傻。而我自己还装着不傻。
这才是真傻。我对自己说。
十二点三十分,我忘了在小吃店门前徘徊了多少圈,甚至忘记了我自己。
我想笑,为我白天的反常;我想哭,为我黑夜的彷徨。
但到最后,我只剩下哭笑不得,还有无尽的失望。
该回家了。我对自己说,然后扭头就走。
穿越马路的一半,一辆疾弛的轿车夹杂着刺耳的刹车声呼啸而过,司机的责骂愤怒的袭来。我趔趄着走过了马路。我想,即使今夜死于马路中央,那也是我命中注定。
那一刻,我是如此的绝望。
喂!在我刚刚平息危险带来的狂躁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是的,那是梅。
她从一片树荫中走来,像是暗夜的精灵。
我站住了,木然的看着她,觉得一切像是一场梦。
6、
电梯停开。
北京的老楼,电梯总是只开到晚上12点。而且,还可笑的配有电梯司机,她们大多都是本市下岗女工或外来的打工妹。
梅没有问我住几层,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一直爬到十一楼。我停下来说,歇会儿吧,这才爬了一半。她照旧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我旁边喘息。那种声音很诱惑。
声控的楼道灯因为我们没有动静而熄灭,四周霎时陷入一片漆黑,看不见梅的脸。
给你表演一个绝活。我在黑暗中说着摸到靠窗的地方,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嘿。于是整个楼的路灯全亮了,四处一片光明。
我家这四方的高层建筑,中间形成一个巨大的天井,楼梯窗户挨着天井的墙壁,因为回声的作用,我的一声喊足以让整个楼的路灯点亮。
这是我只要半夜爬楼就喜欢玩的游戏,而且乐此不疲。
四周很安静。梅笑了,她走过来望着楼下的天井,眼睛闪着光说,下面真像一个舞台。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梅的笑容,如此甜美。
经过短暂休整,我和梅再次爬了十层,终于到达21楼的家。
◇欢◇迎访◇问◇。◇
第6节:复兴门外21楼(6)
我把从宜家买来的彩色蜡烛点的满屋都是,平素也不开日光灯,我不喜欢我的世界那么明亮。
冰箱里除了大桶可乐没有其他饮料,我给梅倒了一杯,然后自己直接对着瓶喝了一大口。
我们是一类人。梅盯着我,她说完一气喝完了杯中的可乐,然后仰头越过沙发拿到我的可乐瓶,也直接对着口喝了起来。
为什么?我愣了一下。
我能轻易将你从人群中分辨出来,有一种气场。梅接着说,我们喝水的方式,透露了我们是感情需求特别强烈的人。但我们敏感,清醒,不会受伤,只让别人受伤,冷漠而且绝望。
是么?我没想到梅会说这么多,似乎早有准备。无所适从的我只好岔开话题,我以为我等不到你。
不会,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骗你。梅扫视了一遍房间,有酒吗?我们该庆祝你的生日。
有的,等一下。我走到床头边的矮柜取来两瓶我钟爱的杰克·丹尼,这是我仅有的存货。
没用杯子,我和梅就对着瓶大口的喝酒。
祝你生日快乐。梅轻轻说道,她澄澈的眼眸,那般的温情。
两只酒瓶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看话剧吧,你不是要和我话剧吗?梅不忘提醒我。
是,噢,好的。我有些笨拙的从塑料袋里找出了《恋爱的犀牛》,然后慢吞吞的放入碟机,最后起身打开了投影仪,这是我看碟的法宝,也是我家里唯一的奢侈品。
话剧开始了,梅和我席地而坐,我们看得很投入。
冷气很足,世界很静,只有话剧的台词回响在午夜的房间:你是我冬天的手套,夏天的啤酒,带着阳光味道的衬衣和日复一日的梦想……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话剧还在继续。我依稀看到梅的眼眶有泪花闪烁,可我有些醉了,只想这么幸福的睡去。
7、
天已大亮,我从宿醉里醒来,发现梅面对着我,以婴儿在母亲子宫的姿势蜷缩在我怀里。此时的她,睡的正香。
我看着梅,她的眉头微皱,一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上,读不出任何内容。
良久,我悄然起身,不自觉就走进了厨房。我要为她做一顿早餐。
煎蛋、面包、热牛奶,当我把这些用托盘端进卧室的时候,梅醒了。不迟不早,刚刚好。
看到我的举动,梅再次笑了,那么灿烂。就像窗外夏日的阳光。
谢谢你和我一起看话剧,也谢谢你陪我过生日。我说的很快,迫不及待的。
梅不说话,她只是笑,然后像一个饿了很久的孩子一样狼吞虎咽的吃东西。那样子,让我看到了自己,也看到我心疼。
你过来。梅用命令的口气说,并伸手来拉我。我走过去半跪在床前,她俯身吻了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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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复兴门外21楼(7)
傻孩子。她说。
8、
梅再次来到我的寓所,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这期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没留电话,什么也没留下。我以为,她已经把我忘了。
那天晚上十一点多,我接到母亲的越洋电话。她问我好不好。我说很好。此后再也没了想说的话。
母亲依然叹息,然后沉默了一会儿问,除了生活的钱,你还要什么东西吗?
我说,没有,我只要钱。
父母离婚后,我一直没有什么可以想要,除了钱。钱可以填补我感情的缺失,买我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得到我想要的幸福。
电话刚刚挂断,我家的楼宇呼叫器突然响了。这是很少见的情况,我习惯独居,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没有任何人的打扰。
我疑惑着走到客厅,拿起满是灰尘的对讲,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轻轻传来,请开门,是我。那个声音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际。我都有些陌生了。
是梅。
我按下了开锁键,然后提前开了家门,走到楼道去迎接她。
电梯门开了,梅走出来。她穿着黑色的吊带和发白的牛仔裤。发髻高高挽起,露出一片洁白的肩膀。开电梯的阿姨冲我咧了一下嘴角,笑容暧昧。
我扑过去用力抱住梅。她说,我之所以来,那是因为我想你。如果我不来,那说明我们缘分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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