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粉,两颊打着桃色腮红,眉眼用青灰色勾画出明显的轮廓,嘴唇涂得艳红。
这种美很不真实,像是从画布上走下来的人物,衬着青色的灯光,让人感到阴森恐怖。该女名叫小梅,是阴司在阳间的代职,又称走无常,走无常有三妇六婆的职位,小梅监管三里铺,正是三妇当中的屯建司,专事供养没进编制或退役下来的散怪,有部分调借人员的职权。
张良照常打招呼:“出来得好,正要找你。”然后歪头对魏淑子说,“她就是老板娘。”
小梅拧了拧眉头,软软往门栏上一靠,挥着手绢说:“铺里不喜欢生人的气味,我说阿良,你是熟客,怎么明知故犯?”
张良不客气地回她:“也不算太熟,就来过那么几回,不欢迎咱,你大可关门,去啊。”他把手往门口一摆。
小梅摇晃着脑袋微笑,阴阳怪气地说道:“哟,我这小客店破旧得很,可经不住你踹门拆墙,再说了,生人我不喜欢,可你阿良身上的那股味儿,我可是惦惦不忘,怎么?上次来叫人家阿梅,这次身边多出个妹妹,就改口称老板娘了?不中听,我可不爱。”
她挑眉勾眼,尽显媚态。魏淑子看出来了,又一个饭店老板娘对张良有意思,张良以后可以改名叫老板娘杀手。但是张良本人不吃这一套,对女人的矫揉造作感到厌烦,而且他从来不掩饰情绪,当场就拉长了脸,彻底冷言冷语:“别浪费我的时间,有话问你。”
小梅领教过张良的臭脾气,咕哝了句“不解风情”,转身挥手:“先进来坐吧,今晚没什么客人,看到你过来,剩下的两三个也全都跑光了。”
三人进店,店外古色古香,店内却装潢成西式酒吧格局,内外两重天。张良和魏淑子放下竹箩,就在吧台前坐了,小梅倒了两杯鲜红的液体推给他们,由于店内香薰浓重,闻不出味道,不知是酒还是饮料。
魏淑子晃动玻璃杯,杯中液体的颜色和粘稠度让她联想到血,越看越像。
小梅眯着眼睛问:“怎么?不赏脸?这可是我店里的招牌。”
魏淑子抄起杯子一饮而尽,滋味醇厚,香气浓郁,是某种甜酒,带着少许酸味,酒液较为粘稠,一丝丝地裹着牙齿。
小梅托着下巴问:“怎样?能喝出是什么来么?”
魏淑子把杯子放回吧台上,砸了咂嘴:“像是樱桃酒,里面还加了别的配料。”
小梅呵呵一笑:“我这招牌不仅能解渴,还抵饱,一杯相当于一碗稠粥的量。”
经她这么一说,魏淑子倒真有感觉,她没吃晚饭,肚里空空如也,一杯酒下肚,那前心贴后背的饥饿感在不知不觉中被消去了大半,胃里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张良一口气喝了三杯,抹抹嘴,开门见山地问小梅:“游轮触礁谁干的?老怪说不是他,是谁?”
小梅问:“你就笃定我知道?”
张良断言:“你知道,这丰都境内,谁进来,谁出去,没人比你更清楚。”
小梅撇嘴冷笑,往椅子上一靠:“好,就算知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这是请人帮忙的态度吗?”
张良狠狠地瞪她:“如果只是场恶作剧,我懒得烦,游轮上出了人命案,我上次来就说过,玩归玩,别起害人心,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小梅先是一愣,紧接着皱起眉头:“你威胁我?阿良,我们不是一个系统的,各走各路,这是老规矩,我愿意帮你是看得上你,不帮也是本分,你威胁不了我,不如先学着放低姿态,把我哄开心了,什么都顺着你。”
张良拍桌起身,对魏淑子说:“走。”
魏淑子坐着不动,对张良说:“你先走,你没问完的问题我来问。”
张良好面子,魏淑子说这话就是当着外人的面撕他脸。张良登时红了眼,一把掐住魏淑子的手臂,把她强行拉站起来,恶狠狠地吼:“叫你走你就走!”
拖了就往门外大跨步。
这人前边才打包票,说一切交给他,还没几分钟就耐不住性子了,能交给他吗?魏淑子不想因为张良的阴晴不定把线索给丢了,可又拼不过他的蛮力,被带着朝外踉跄小跑。
张良走到门口扭回头,冲着小梅阴沉一笑,轻声说:“规矩算个屁呀。”
小梅瞬间没了笑容,刷的立起身,把手一招:“别走,回来。”
张良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这时顿下脚步,用眼白瞅向里面。
小梅拍着心口发嗲:“哎哟,我说良哥你真是脸短,连个小玩笑也开不起,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回来回来,都是我嘴坏,谁要你哄呀,只要你良哥往我面前一站,我还不全顺着你了?”
张良大手一挥:“少来这套,不用拍我马屁,把捣鬼的交出来就没你的事儿!”
小梅连声说:“好好好,我去帮忙问问看,是老古家的还是老牛家的,可没人跟我提命案,你们先坐。”
小梅走出大门,张良拉着魏淑子坐回原处。魏淑子用力拔出手,手腕上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痕,她握紧手腕瞪向张良。
张良不跳脚了,歪过头,支起下巴与魏淑子对视:“看什么看?有什么牢骚,趁现在没人,让你发。”
魏淑子狠狠地说:“你这人怎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翻脸比翻书还快!平常也就算了,你还能分清大小事啊?”
张良说:“有些人,吃硬不吃软,那婆娘是典型,你不给她施加点危机意识,她就东拉西扯跟你死磨。”
魏淑子忍不住了:“什么?你这还是战略性作法?我看不像,你刚才根本是头壳烧坏了吧?大脑神经短路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的设定有所谓的“阴司系统”,是生与死的一个中转站,和西游记里那种完全实体化的地府天庭不同,对阴司的描写会通过人间代职的走无常透露一些,阴司不能直接插手“人”事,大精神就是:鬼管阴间鬼,人管阳间人,如果出现破坏阴阳平衡的事,比如鬼跑阳间作怪,那就要通过代职的人来收治。反过来也一样。笼统来说就是“表里山河”白伏诡话的镯子是参照古代工艺糅合想象力编造出来的,大约是……买不到omg,如果以后哪位珠宝设计师不留神看到那段描述,灵光一闪做了出来,那就太棒了这个杀手不太冷很对大叔萝莉控的胃口,但结局太悲伤了
☆、咒杀十一
“你不给我长脸,在外人面前削我面子,我还不能发火了?”张良在魏淑子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拍得往前一冲,险些栽倒。
魏淑子扶着吧台,斜眼瞟张良:“什么外人内人,我好像跟你没熟到那份上,干嘛要顾你面子?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案子重要?”
张良高挑左眉,拔高声音问:“你说呢?”
毫无疑问,张良觉得面子比天大。
魏淑子想呸他一脸口水。张良沉下脸说:“我们没时间磨蹭,今晚解决不了,明天换船走人。”
魏淑子问:“是你的意思?”
张良说:“炮筒、小周都是这个意思,怎么?你还想把闲事管到底?”
魏淑子说:“既然插手了,不管到底多没劲儿。”
张良冷笑:“没人性,你根本不关心别人死活。”
魏淑子回:“你没资格讲我。”
张良说:“是啊,你我半斤对八两,大哥别说二哥,那我问你,是案子重要,还是苗晴的命重要?找不到黄半仙,她拖不久了。”
魏淑子想了想,很干脆地说:“行,今晚搞定,明天走人。”
张良说:“搞不定也要走。”
这时,小梅领着一大二小三个怪人走进来,三人的装扮和老怪相似,白马褂、灰布裤,全身皮肤发青,上身和手臂细长,下肢短小,走路时膝盖弯曲,身体上下颠动,这么一看,就好像双腿是弹簧,而上半身是安在弹簧上的座子。
再看五官长相,头大身小,比例失衡,面部扁平,眼睛暴突,鼻子小如米豆,几乎看不出鼻梁的高度,嘴巴宽而平,嘴上部朝外凸出,三人的相貌没有明显区别,乍看下,就像三只人形的大青蛙,身上还散发出水生动物特有的泥腥味。
小梅简单做了介绍,大个头的就是老古,另外两个是他家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叫古奇,女孩叫古丽。
张良上次来调查游轮触礁事件时,老古也是参与者之一,张良没对他动粗,只打了带头的老怪,但那一顿血沫横飞的胖揍给老古留下了深刻的阴影,被痛揍的老怪在床上躺了三个月不能动。
老古往张良面前一站就开始发抖,但他不能在孩子面前丢分,仍然挺直脊梁骨说:“这次全是我老古一人的主意,小孩子不懂事,帐往我一人头上算就行。”
魏淑子心想,既然这么有担待,何必把小孩拖着一起来?其实是小梅建议把孩子带着,为什么?因为张良喜欢小孩,有小孩在场,他多半会心软。
张良果然没像上次那样先喂拳头,他对两孩子笑了笑,轻拍老古的肩膀,和和气气地说:“老古啊,我说你是何苦呢?一把年纪了,还像没玩儿够似的,那种拉船扔泥巴讨豆子吃的小游戏,你怎么老是玩儿不厌啊?才过没几年,你就把我说的话给忘啦?”
老古缩头缩脑地说:“我哪敢忘,良哥,你那天说的话,我字字句句都记在心上,不瞒你说,这次我拉游轮,也就是为了见个人。”
张良问:“谁?”
老古挠挠脸说:“佐藤白雀。”
张良和魏淑子都诧异了,张良笑:“不得了,那女人的名气都传到三里铺来了,别跟我说你是去要签名。”
老古说:“真不是,就是想去说声谢,良哥,在你来调查触礁案之前,也就是三年前,我跟老古他们去船上混饭吃,不小心错过了离船时间,差点被带出丰都水域,多亏佐藤白雀帮忙,把我从石宝寨送回家,不然,我这条老命就交代在船上了。”
“就为这事,我一直想亲自找她道个谢,但良哥你也知道,近来游轮改了行程和路线,我瞅着机会难得,就让两娃把船引到礁石区,暂时搁浅就成,绝无害人之心。”
张良问:“吊灯坠落时你在现场,对吧?”
老古点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