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奢望过很多,比如爸能活过来,比如病床上的妈能清醒并好起来,比如自己的手臂,比如她的钢琴……
到头来,奢望总归是奢望。
林晚晚捏了捏她的脸颊,直到通红为止,咧嘴给自己大大地笑了一个。
静静地盯着镜中的她古怪的笑容,林晚晚心里暗暗重复着:没关系,她不在意,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只是,林晚晚心底惊讶。
她由始至终,并没有后悔过跟顾凯结婚这件事。
想到刚才听到的话,顾凯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么?
她刚走出洗手间,就见顾凯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妈说你上楼很久了……你的脸色发白,不舒服吗?”
搂着林晚晚的肩膀,他带着她就要下楼:“既然不舒服,我们这就回家去。”
伸手拉住顾凯的衣袖,林晚晚笑道:“你难得回一趟家,爸妈肯定很想你,多陪他们坐一会吧。”
“那你去我房间躺一会,走之前我再叫你。”顾凯领着她进了不远处的房间,由于时常有钟点工打扫,床单别套也有人定期清洗,干净整洁。
他掀开被子,让林晚晚躺了上去:“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你就在楼下,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催了几次,顾凯才出了房间。
林晚晚茫然地环顾一周,房间的家具不多,简洁整齐。以黑白为基调,让人有种沉闷和压抑的感觉。
顾凯在离家之前,就一直住在这个房间里面?
她下了床,慢悠悠地走到书架前。除了工具书,全部都是关于广告、营销和管理的书籍。
随意抽出其中一本打开,书页的边上写着有几句点评。
有赞同的,有反驳的,也写下了不少个人看法……
虽然字迹略有些稚嫩,却仍能看出是顾凯的笔迹。
不难看出他以前的刻苦和认真,由此可见顾家对他的期望有多么高。
合上书,林晚晚觉得站在这里,似乎跟顾凯又走近了一些。
可惜,这或许并非是他想要的……
重新倒在床上,林晚晚轻轻叹了口气。
人便是如此,即使一再明白吸烟的危害,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烟民的队伍之中来。
正如她一而再地不敢在这段婚姻中放入哪怕一丁点的感情,还是一步一步地逐渐沦陷。
或许不到三年,她便要支持不下去了……
缠绵
林晚晚这一觉睡得很沉,柔软舒适的被子还带着淡淡的太阳香味,让身心疲倦的她很快入眠。
醒来时房内一片漆黑,她摸到床边的手机,已经将近十一点。没想到自己会睡了那么久,顾凯也一直没来叫醒她……
林晚晚刚坐起来,房门被人由外轻轻打开,顾凯进来见她醒了,打开了灯解释道:“晚晚睡得很沉,我就没叫你了。估计你也快醒了,我到楼下拿了宵夜给你。”
他带来的是一碗樱桃粥,鲜红的樱桃散发着香甜的味道,很激发人的食欲。林晚晚这一睡错过了晚饭,早就饿了,向顾凯道了谢,便接过瓷碗,很快就吃完了。
看她意犹未尽,双眼盯着瓷碗不放,顾凯好笑道:“爸妈注重养生,晚上从来不准备宵夜的。这还是我偷偷让厨子晚饭时另外煮的,分量并不多。”
林晚晚流连在瓷碗上的目光一转,晚上的确不该积食。一碗粥下去,暖了胃,也没有多少饥饿感了。
“今晚留在这里住一宿,明早我们再回去。”
顾凯的话让她楞住了:“那今晚……这房间……你……”
林晚晚因为诧异而断断续续的话,他却听明白了:“有爸妈在,我们不好分房睡。这张床够大,两个人睡应该没问题,将就着凑合一晚。”
顾凯从衣柜中取出一件黑色的睡袍,递了过去:“浴室在右手边,晚晚先去洗,里面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他说话时,面色平常,就像是招待留宿在家里的好友。
林晚晚也不好扭捏,接过睡袍匆匆进了浴室。
在陌生的浴室里,她心里忐忑,不敢洗太久。
可是林晚晚展开睡袍才发现,这件明显是男式的睡袍只有一条在腰上的束带。换上后,V字领的衣襟露出半个肩膀、锁骨和胸前的一小片。走动的时候,还会隐约露出大腿……
她在浴室里踌躇着不敢出去,想到顾凯从衣柜里随手拿出来的,估计也不清楚这宽大的睡袍穿在自己身上会有这种效果。
直到林晚晚在浴室里的时间太长了,顾凯担忧地来敲门时,她才咬咬牙推门出了去,干笑道:“睡袍太大了,有其他休闲服什么的吗?”
他摇头,歉意道:“我搬出去时把衣服都带走了,这里就只有几件西装衬衫和同式样的睡袍。”
林晚晚一想到她穿着宽大的衬衫,里面真空,身材若隐若现。因为身高的差距,衣摆长至大腿,底下露出光溜溜的两条腿……
她揪住睡袍的领口,立刻打消了换上衬衫的念头。
顾凯越过她进了浴室,很快也穿着一摸一样的黑色睡袍走了出来。
相较于林晚晚的紧张和拘谨,他就要自然轻松得多了。两只手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睡袍的带子随意打了个结,松松垮垮的,露出大半的胸膛。
顾凯在床边一坐,忽然开口道:“爸妈听到了一些闲言闲语,才会对晚晚有所误会。”
“……嗯,我明白的。”林晚晚低着头没有看他,含糊地应了一句。
知道宋艳雅下午对她说的话,顾凯恐怕左右为难,才没有叫醒自己,与两老一起吃晚饭,免得气氛尴尬。
“晚晚不介意就行,睡吧。”顾凯替她掖了被子,将毛巾扔在椅子上,起身关掉了房间的灯。
黑暗中,蜷缩在床边的林晚晚感觉到另一面的床垫陷了下去,浑身骤然绷紧。
过了一会,身边躺着的人再没有其它动作,她胸口节奏持续加快的跃动慢慢缓了下来。
他们同样的沐浴液的香味,在同一个被窝里蔓延。这种感觉很陌生,却让人安心。
林晚晚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却在这股清淡的沐浴液的香味中很快入了梦。
的确,是入了梦。
林晚晚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做梦了,四年前,整整一年,她只能依靠安定勉强睡着。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敢闭上眼,免得再想起那一天的情景。
后来白天正职,晚上兼差,每日从早到晚的忙碌,只得三四个小时的休息,林晚晚累得沾上枕头就立刻睡着,睁开眼又是第二天,连做梦的时间都没有。
不知是之前睡得多了,还是下午的事伤了心,又或是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达到了临界点,偷偷决堤而出,噩梦再度降临。
“晚晚,这次钢琴决赛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游乐场怎么样?”
坐在车后座的她双手下意识地在膝头上练习着指法,听到副驾驶座那人说的话,抬起头惊喜地道:“爸,真的?”
说完,她怯怯地瞄了眼驾驶座的严茂兰。学钢琴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妈从不让自己跟别的小朋友出去玩,就怕受伤。
游乐场只是在自己六岁的时候去了一次,之后每天都在练习钢琴中度过,再也没去过。
严茂兰见她眨巴着眼,嘟着嘴满是哀求地看了过来,板着脸说道:“等晚晚这回上台也不紧张,跟以前一样弹奏的话,我们就去游乐场。”
“好,一言为定,我会弹奏出最棒的钢琴曲送给爸妈的。”她兴高采烈,拍着胸口保证。
严茂兰“扑哧”一声笑了:“瞧你这鬼丫头,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她低头笑眯眯地想着去游乐场,一定得带上相机拍全家福留念。
可惜下一刻,一辆大货车迎面而来,爸焦急的呼唤声,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碰撞声,以及最后妈崩溃绝望的尖叫声……
巨大的痛楚席卷全身,她看见自己支离破碎的双手,副驾驶座上的爸爸血肉模糊,驾驶座上的妈妈也是一身鲜血……
“晚晚,快醒醒——”
她迷茫地睁开眼,还没从梦境中完全走出来,双目没有焦距,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眨了眨眼,对上顾凯焦急的眼神,那双有力的手臂将她紧紧环在胸前。
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湿了睡袍,离开被窝透着凉意,林晚晚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顾凯把她揽在得更紧,渗着寒意的心似乎被这样的拥抱慢慢捂暖。
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暖,林晚晚双眼泛着涩意,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她转开脸,闭上眼,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突兀:“没事,只是做了噩梦……很抱歉,吵醒你了。”
顾凯睇着怀里的人面色白得透明,平日倔强的外壳剥落了,像是一个玻璃娃娃,一捏就碎。
月色下,她眼角的湿润闪烁,十分刺目。
仿佛被什么蛊惑,顾凯缓缓低下头,双唇贴上林晚晚的脸颊,吻去了悄悄落下的晶莹泪珠。
感觉到她微微一颤,而后在自己怀里的身体僵直了。
顾凯知道这时候该停下,不应在林晚晚被噩梦打破了往日伪装的坚强时,趁虚而入。
只是当四片唇瓣紧密贴合,感受到她唇上凉意与轻颤,那柔软和甜蜜的触感更是让他停不下来……
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美,她不经意间卸去了伪装,这顾凯面前袒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明明知道不该继续,林晚晚却沉浸在他编织的温柔大网,牢牢被束缚住,逃脱不得。
紧贴的身躯,有力的拥抱,炙热的深吻,若有似无的低吟,恣意纠缠的目光。没有哪一刻,他们两人这般接近过……
烙在身上的印记火辣辣的,似乎在灼烧着她的肌肤,也将她脑中的神经重新紧绷。
林晚晚突然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一手推开了覆在她身上的顾凯,一手揪紧了敞开的睡袍领口。
这个人不爱她,如果放任下去,明早醒来估计会后悔今晚的冲动,会对自己露出懊恼的神色。
身心沦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