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自负孤傲,从不肯求人,他们多少也了解我性情,顿时动容,正要回答时忽听屋外有人道:“你求他们没用,要求,也该求我。”
竟是柳沁缓缓踱入,身后还跟着被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叶纤痕,被人推搡进来。看她一身的血迹,显然刚被好好折磨了一番。
我顿时闭嘴,漠然地望向别处。
既然他选择了不相信,那么,便是死,我也不想再示弱了。
柳沁见我表情,神情更是冰冷,曾若冰晶的眼神却灼烧起来。
那是交织了愤恨和羞恼的怒火,甚至原来偶尔所见的一丝受伤也不见了。
你对我失望么?;
可我对你,几乎已是绝望!
“你的好夫人已经说了,你和她一直保持着联系,连叶慕天的出逃路线,都是你在暗中安排的,是不是?”柳沁走到我跟前,冷冷地问。
前者么,或者可以理解;而后者……
我轻笑:“宫主,你相信么?我会安排叶慕天的出逃路线?”
不知是不是我一只眼视物,眼睛看不太清楚了。我竟觉得我轻笑时柳沁有瞬间的失神,就如我当年有意勾动他心志时所作绝美一笑那般,有种近乎迷眩般的失神。
可我现在脸肿得跟大馒头一样,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不知该丑陋成什么样,他又怎会为我失神?
我一定是看错了。
果然柳,沁的声音依然冰冷:“你不会安排,那么,九公子呢?那个让你舍得撇下叶纤痕、和他颠鸾倒凤三天三夜的九公子呢?”
这自然又是那该死的女人说的。
她见我瞪他时,已经低下了头去。
可惜她并不知道,那伴我三天的,不是九公子,而是九公子的双胞哥哥楚宸。
楚宸……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可曾平安回到了幽冥城?
若有幽冥城主知道他阳奉阴违,会不会惩罚他?
“回答我的话!”柳沁猛地高声,伸手甩了我一耳光,必是发觉我走神了。
我打了个寒噤,淡然道:“你既然相信叶纤痕,只问她就好了,何必问我?”
柳沁的眼睛里几乎泛出了血红色,忽然扭过头喝命:“拿上来!”
一个弟子托了个托盘走上前来,俯首呈上。
托盘上,放了两叠纸片,还有一个圆圆的玉盒,一看便知是我的私物,竟被柳沁搜了出来。
柳沁打开那玉盒,显出里面已经用去一大半的润滑膏体,揪过我头发,拉我看了,然后狠狠一下将我撞击在身后的铁架上,狠厉地盯着我:“这个,就是你和九公子欢好时用的吧?质量看来不错,比当初我为你用的好多了!”
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中,感到后脑勺阵阵温热的液体迅速涌出,沿着脖颈,慢慢将后背的衣裳浸湿。
他下手更不容情了,哪有半丝当年的情意?
我越发得灰心,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只要他不知道楚宸就好,哪怕以后把帐全记在九公子头上,将他千刀万剐也是不妨。
但接着柳沁又拿起了盘中的一叠纸片,问道:“宸是谁?你到底跟几个男子在暗通款曲?我以前,竟不知道你这般风流放涎,男女通吃。”
那纸片,自是宸每每飞鸽传来的书信了。
他比较罗嗦,虽然绝口不提幽冥城中之事,但信中必会报声平安,再提一提他寻常的采药练丹之事,然后便是嘘寒问暖,甚至会写些笑话给我看,劝我不要老闷在屋中,要多出去走走。
一字一相思,一句一关怀。
这世间,独他对我好。
而我死了,也只他会为我落下泪吧?
我心头酸楚,眸光却不由温暖起来,只是压了那片暖意,淡淡望着柳沁,嘲讽道:“既然知道我风流放涎,自然该猜出……宸是我的相好啊!”
柳沁的目光猛地收缩,生冷,杀机四溢。
我无谓地望向另一叠纸片,嘿然道:“那个,一定也是我的罪证了?宫主这么费尽心思搜罗,可真是辛苦了!”
柳沁的杀机和冷怒渐渐消逝,却换了种危险的邪肆笑意,他邪笑道:“对,你的罪证!我会让你死得瞑目!”
他将那叠纸片一一在我跟前展示:“这些,是你的笔迹吧?如果是我老眼昏花看错了,你可一定得告诉我!我不想让你觉得死得冤枉!”
这一次,轮到了我的眸光收缩,心头剧跳!
那些,真的是我的字!
只平安二字,再加一处日期,无落款,无称呼。
那一张张,都是我的回信,我回给楚宸的信!
因为我生性懒散冷淡,也因不想我和楚宸交往的事给楚宸带来麻烦,楚宸每次信笺传来,我都会回复,却只平安两字,无落款,无称呼。
我回给楚宸的信,出现在了叶纤痕的妆盒里!
心中几点亮光闪过,一些思绪,终于串连起来。
我早料到有人嫁祸,却想不通人家为何嫁祸,也想不通柳沁为何认不出那不是我的字。
只因那本是我的字,只因嫁祸我的人是幽冥城,只因我与楚宸交往,早落在幽冥城主眼里。
当今中原,雪柳宫,铁血帮,幽冥城三大江湖势力鼎足而立。
若是其中两大势力火拼,渔翁得利的必是第三方。
指鹿为马鸾凤错:相思青萝〖全本〗阅读指鹿为马
我虽然远离江湖是非之地,却是江湖是非之人,利用我来做导火索,实在是再好不过。
我曾在幽冥城住过十数日,见过我的人不少,若找一个与我身量面貌相似的,戴上我特有的冰蓝长发,绝对可以在暗夜中鱼目混珠。
那些平安信,以楚宸的小心与细致,自然会妥善收好。但这些信件的存放之处,多半瞒不过九公子,也瞒不过幽冥城主,因此轻易被盗出,在雪柳宫攻破铁血帮前夕,或者攻破铁血帮之时,由龙在渊或其他幽冥城的眼线,送入了叶纤痕的卧房。
果然,柳沁被激怒了,不惜一切代价毁了铁血帮。
铁血帮走投无路,臣服幽冥城,从此幽冥城的势力骤增,只怕实力已超过雪柳宫不少。
而我一死,楚宸再不会因为我而三心二意,阳奉阴违,又可以收了他的心利用他对付雪柳宫,好为我报仇。
一石数鸟!
幽冥城主打得好算盘!
从楚宸这次来后的举止看,他根本还不知道信笺被盗或者被替换。
以他那样纯良简单的个性,又怎么斗得过教他育他的幽冥城主!
“是不是你的字迹?说!”盯着我散漫的眼神,柳沁逼问。
带了最后的一丝希冀,我默默看着这个曾经养育我爱惜我的男子,看着他至今扔让我着迷的美好面容,看着他愤怒中带了些微受伤的眼神,轻轻问:“沁,如果我告诉你,一切只是有人布下的局,你相不相信我?”
柳沁似没想到我突然那么温顺的说话,神色微微一动,随即愤然瞪住我:“我在问你,这是不是你亲笔的平安信?”
“是我亲手写的。”我不死心地盯着柳沁,期望在他眸中看到一丝信任,哪怕是很轻微的一丝,那么,我向他低下头,卑微地告诉他的事实,就可能被他接受。
可我失望了。
不,是完全绝望了,如整个身体沉入了海底深处,冰冷得快与海水溶作一处。
听了我的话,柳沁在狂笑,疯了般狂笑:“那么,你告诉我,苏影,我凭什么信你?凭什么!”
我浑身的筋骨瞬间松散开来,整个身子无力地顺着铁链挂在架上,望着烛光下惨淡的屋顶,一块块的青砖,似在眼前忽大忽小地变幻着。
等他笑声止了,我木然说道:“柳沁,叶慕天去了幽冥城。”
不仅柳沁,连流月、心素等雪柳宫弟子都已屏住了呼吸,似再也想不到我会这么爽快地“招供”,甚至不用毒打和刑讯。
我侧头望着同样惊骇的叶纤痕温柔微笑:“纤痕,对不起,我该早些告诉你。我本来是打算等九公子办完事和我们一起去幽冥城时给你一个惊喜。你快到生辰了吧?我还算计着,一路慢些走,正好在你生日那天让你们父女团聚,作为你的生辰礼物呢!”
叶纤痕惨白着脸,瞪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柳沁的脸也忽地成了惨白之色,忽然伸出手来,指向屋外:“来人,将这贱人送出去给喜欢女色的弟兄们玩!玩够了,卖到最下等的妓院去,给我在那里看着,一天不许她接客少于二十次!让她……在有生之年乐个够吧!”
叶纤痕惊恐地唤道:“小影哥哥!你……你……”
而双手已被雪柳宫弟子执住,连拉带拖带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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