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锦瑟我为流年:三毛的万水千山》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你是锦瑟我为流年:三毛的万水千山- 第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三毛死了,死于自杀。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内的事。这样的女子,谁也无法刻意给她一个完美的结果,又或者说,谁也不能替她做任何的安排。她的死,其实不是一个谜,是我们的不舍,牵绊了她太多。

  掩上人生这部冷暖长卷,不诉离殇。唯有死,才可以安枕修行,与岁月同眠。不然,将来千山暮雪,万里征程,让她如何还能独自走下去。不然,让她如何忘记自己,在别人的戏里,重新演绎开始和结局。

  河山冷,岁月静。无论你是否留恋,是否惋惜,她已经一去不回。这个女子,于尘世,也只是一个哀伤寂寞的过客。她以高挑的身材,披散的长发,粗粝的个性,行走在荒凉的沙漠。

  她是一个人流浪,一个人天涯。

  第二章 初落山城

  芦花似雪,秋水长天。由来知道,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草木山石的情感,比起人类,似乎更执著,更慈悲,也更情长。尽管生长于谦卑的角落,但它们安于平淡,懂得感恩。

  浮生若梦,一梦千寻。自出生的那一天开始,我们就一直在寻找。于风景中寻故事,在文字里寻光阴,又或者说在流年中寻归宿。原本漫长冗繁的一生,就那么倏然而过,余下的日子,寥寥无几。到后来,竟忘了来到人间的初衷,忘了前世今生的约定。

  古人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只有彻底清醒了悟,才能放下执念,抛散名利,从而遇见真实的自己。这个过程,如同蝶的蜕变,花的开合,梦的醒转。但总有一些人,愿和草木同修持,与流云做知己,和沙砾共生死。他们的一生,与名利无多少关系,甚至忽略了情爱,但活得真,活得值。

  三毛便是这样的女子。她一生,行走红尘,孤独遗世。她的到来,只为在人间洒脱走一遭。乱世也好,盛世也罢,都无关紧要。

  六十多年前的一个烟花三月天,三毛出生于重庆。这个地方,被称为山城,也叫雾都。三月的重庆,虽不及江南那般姹紫嫣红皆开遍,亦是莺飞草长柳浓时。但烽火连天的战乱,将柔软春意,彻底粉碎。那时的中国,被日本侵略,三毛的父母为了避难,从上海迁徙到重庆。

  三毛原名陈懋平。“懋”是家谱上属于她那一代的排行,而“平”则是其父亲陈嗣庆期望世界再也没有战争,给这孩子赋予了“和平”的使命。然而,世上任何一场战争,不会因为某个名字,某个人,而停止结束。

  直到后来,三毛初学写字,无论如何也写不出那个“懋”字。她干脆直接省略掉,给自己改名陈平。那一年,她三岁。一个幼龄女孩,用她的早慧,来告知世人,她的人生自己做主。三毛更改的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她的未来,她传奇而不可复制的人生。

  “三毛”这个名字,则是她年岁稍长时所取的笔名。这个小小女孩,从小性格就独立、冷淡,执拗亦不合群。正是如此孤僻、敏感的个性,使得她长大后,有足够的勇气和决心,走遍万水千山,无惧风雨飘摇。

  “因为上帝恒久不变的大爱,使我能学着去爱这世上的一草一木一沙一土。”之前,总觉得三毛放逐,是为了单纯的自由和人生历练。当我读到这句,恍然明白,她的行走,是因了对自然的崇敬,因了无言的大爱,因了对草木的悲悯。

  三毛闯荡江湖,冥冥中似乎有些由来。她的祖父陈宗绪,十四岁时,从浙江舟山定海县一个偏僻的陈家村,孤身闯荡上海滩。这位清贫少年,只随身携带一床棉被、几件薄衫,着一双布鞋,却从一个小学徒,做到后来拥有几项产业的大富商。从单薄到厚重,其间的努力与艰辛,若非亲历,自是不能理解。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家财万贯的富商陈宗绪,晚年时候,返回故里。把一生所挣的钱财,建医院、盖学校、修桥铺路。最后,给自己留下少许积蓄,在庙里度过余生。三毛对祖父的乐善好施,十分敬重。

  多年以后,三毛有机会回到原乡,在祖父坟前,恭敬叩首磕头。而那本《陈氏永春堂宗谱》,也成为三毛用来回忆陈氏家族的唯一信物。无论她去过多少地方,走得有多远,只要返家,总不忘翻翻这本承载历史与温情的家谱。

  落叶归根。故土,对于一枚落叶尚且眷念不舍,更况是漂泊在外的游子。三毛,一个看似无情潇洒的天涯客,又何曾真正放下,她的行走,不过是为了另一种重生。她甚至说过:“后来,我有一度变成了一个不相信爱情的女人,于是我走了,走到沙漠里头去,也不是去找爱情,我想大概是去寻找一种前世的乡愁吧。”

  三毛祖父陈宗绪生有二子,长子陈汉清、次子陈嗣庆。兄弟二人都是执业律师,手足情深。多少年来,这个大家庭始终团聚在一起,热闹温馨,不曾分离。三毛自小称呼大伯母为妈妈,而称自己的母亲为姆妈。

  父亲陈嗣庆出生于上海,复旦大学法律系毕业。他一生,虽然长时间伏案工作,最大的理想,却是成为一个运动家。而母亲缪进兰,是一位上过洋学堂的当代女性,活泼爽朗。她十九岁高中毕业时结识了陈嗣庆,放弃了到上海沪江大学新闻系就读的机会,嫁为人妇。

  陈嗣庆婚后不久,只身去了重庆,与怀孕的妻子暂别。长女陈田心出生后,缪进兰孤身一人,在战乱中,怀抱初生婴儿,从上海辗转到重庆。母亲这段不凡历程,给后来三毛浪迹天涯,增添了莫大的勇气。而三毛姊弟们,小时候总不厌其烦地听这段故事。

  三毛的双亲,正派而忠厚,这对夫妇一生执手,相濡以沫。他们以宽容和宠爱,来教育和谅解孩子。在那个原本拘谨的时代,三毛的母亲,给了她难能可贵的自由。所以,三毛是幸福的,以她的个性,倘若得不到父母的体谅,必然会形成更严重的逆反心理。

  姊弟中,唯独三毛从小身体瘦弱,性情独立、孤傲。在父母眼中,三毛是个敏感而叛逆的孩子。她聪慧,亦怪癖。她自傲,亦自卑。她善良,亦冷漠。在她的身上,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野性与孤僻。而这种气质,不同于父母,亦不同于她的姊弟。

  三毛的母亲缪进兰回忆女儿的童年,曾说道:“三毛,不足月的孩子,从小便显得精灵、倔犟、任性。话虽不多,却喜欢发问。喜欢书本、农作物,不爱洋娃娃、新衣裳。可以不哭不闹,默默独处。不允许同伴捏蚂蚁,苹果挂在树上,她问:是不是很痛苦?”

  这个孤僻的小女孩,不屑于玩女孩子的游戏,也不跟别的孩子嬉戏。她喜欢独处,喜欢在荒芜的坟地,一个人玩泥巴。对于过年过节时杀猪宰羊的场面,她十分感兴趣,总是不动声色地看完整个宰杀的过程。当然,这并不意味她喜欢残酷,而是小小年纪,便懂得了生命的无奈与悲剧。

  从未知的世界来,到未知的世界去。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对于生死的安排,都做不得主。像三毛这样不与世群的女孩,必定千百次质问过生命的由来。但我们知道,她尊重生命,亦热爱生活。否则,她不会将自己抛掷到荒寒角落,不会把文字写得那么真。

  三毛曾说过,从她眼睛看过去,每件事都是故事。她所写的文字,都是身边所发生之事。她的作品无需杜撰,因为生活,给了她取之不尽的题材。这个不肯接受传统束缚的女子,以她的敏锐和文采,写尽了人世悲欢。在她眼里,原本寻常的事物,有了千万种惊奇的理由。

  父亲陈嗣庆在《我家老二》一文中,写了三毛这样一件事:在重庆,每一家的大水缸都埋在厨房地里,我们不许小孩靠近水缸,三毛偏偏不听话。有一天大人在吃饭,突然听到打水的声音激烈,三毛当时不在桌上。等我们冲到水缸边去时,发现三毛头朝下,脚在水面上拼命打水。水缸很深,这个小孩子居然用双手撑在缸底,好使她高一点,这样小脚才可打到水面出声。当我们把她提着揪出来时,她也不哭,她说:“感谢耶稣基督。”然后吐一口水出来。

  从此,三毛的小意外不断发生,每一次,她都以自己的方式化解。她独特超脱的个性,别出心裁的想法,以及突如其来的决定,就这么伴随了一生。其实,她不是一个愤世的女子,对于世间万象,她都觉得很美好,很自然。可偏生是这样随意的个性,让三毛不能融入大众,被迫隔离人群,远走他乡。

  三毛是独立的,她的心总是不踏实。她不能循规蹈矩,不肯随波逐流,因此她这一生注定了放逐流浪。从山城重庆,搬离至古都金陵,再漂洋到台湾。这几次迁徙,是跟随父母家人,之后的万水千山,皆是一人独行。

  那短暂的,还不能留下深刻记忆的童年,一半封锁在重庆,另一半装入她的行囊到了金陵。幼小的三毛,尚不知迁徙是为什么,离别是何滋味。当她登上渡船,看着涛涛嘉陵江水,没想过此生将不再归来。

  这个雾都,被巍峨的群山环绕,直到分别的那一刻,也无法让人真正看清它的容颜。

  第三章 金陵春梦

  金陵,六朝古都。这座城,仿佛在任何时候,任何季节,都弥漫着浓郁的脂粉味。这是一座温柔而富贵的城,无论是来过的人,还是在书卷里相逢的人,都陷入了一场金陵的春梦里,难以醒转。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秦淮画舫依旧,桨声灯影依旧,丝竹清音依旧,只是那些高唱后庭花的秦淮歌女,不知去了哪里。多少王侯将相脱下征袍,丢下山河,可这座城,因为那么多乱世佳人,而有了风骨,有了血性。

  在三毛出生的两年后,日本政府正式签署投降书,宣布无条件投降。陈汉清、陈嗣庆兄弟带着全家,从重庆搬到南京。这份和平,是用千万中国人的生命和鲜血换取的。且与当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