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我送到孤儿院去,是吗?”颜暮惨淡地一笑,用连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平静声音问。因为要报复别人,所以自己被孕育,因为自己影响到她的地位,所以自己就被送到孤儿院中去,原来自己的存在就是这么可笑,不像是一个生命,更像是一件没什么价值的工具。
“暮暮……”颜暮异常的反 应让夫人感到惊恐,她连忙转过身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这样做的,后来我就把你接回来了,我真的很内疚……我不告诉你和泽的关系,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你们会……”
她一直解释着,而颜暮,却呆立着不动,心一点一点地寒冷起来。
难怪那一次孤儿院中,夫人会一下选中躲在墙角毫不起眼的她,原来那次就是来接她的,原来夫人还是心存内疚,记得她的存在的。可是……接她回来做什么呢?弥补吗?用“救命恩人”的形象将她接回来,然后赐予幸福生活,让她心存感激吗?
抛弃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一直埋怨的人,竟然就是自己一直感激的人……
可笑吧?她的母亲抛弃了自己,却用“恩人”的身份救了自己,应有的养育变成了恩赐,而她应该得到的母爱却变成了利用,她可以对母亲的撒娇却变成为了报恩而做的服从与听话,她最爱最爱的人,却变成了自己的……
她真的好可笑啊,她的胆小可笑,她的温顺可笑,她的身世可笑,她的命运更可笑,她的一切一切,都是可笑的!
站在灼眼的目光下,她的嘴角竟然也浮出一抹透明的笑容。
痛极了,心竟然一点一点地麻木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只知道,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离开,走得越远越好……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醒了就可以逃离,醒了她就可以一样和泽在一起,醒了,她还是那个躲在乌龟壳里幸福的的少女……
夜色低沉,她恍若游魂一般走出了那个光亮刺眼的大厅,走入了无尽的黑暗……
灰暗的夜空,云遮月影,黯淡无光。空旷的街道中,梧桐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她美丽的容颜上眼神渐渐由茫然变成惊恐。
即使抛弃她,为什么又要将她带回,即使是兄妹,为什么又要让他们相爱?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还是会觉得害怕啊!
她的红裙衬托出异样惨白的脸色,在夜色中显得无比脆弱而美丽,她仿佛一根红烛,想要在黑暗迎风不顾及生命地燃烧。
夏澈宣心痛地拥紧她,她的无助与痛苦千倍万倍地反射到他心底,因为无法帮助她,心都懊恼悔恨地像要裂开一般。
“想哭就哭出来,不要憋着好吗?”
寒冷的夜,他的声音温柔如晨雾。
靠在他的怀中,曼陀罗花香气迎面而来,似曾相识的气息沿着肌肤蔓延至身体的每一滴血液中。那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结慢慢解开,扼住感官与情绪的枷锁仿佛一下子被打开……
滚滚的情绪袭来。
她的身子软软地瘫倒地面上,崩溃般地哭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
泽……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真的……没有可能了吧……
没有星光,没有月色。黯淡的夜色寂寥无光。
她瘫倒在冰冷的路上,身子无力地靠在夏澈宣的肩膀上。
眼泪不停不停地流出眼眶。清澈的泪滴,仿佛映出一整个夜的漆黑,也映出她整个人生的悲哀……
3。
雪白的天花,雪白的窗帘,雪白的墙壁。
当她睁开眼睛是,看到的是一片陌生的雪白。
她……到了天堂了吗?
她无所谓地一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现在,她全身无力,只想再睡一觉。
但是——却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醒了就睁开眼睛吧。”那是露珠一般的清透的声音。
她惊怔地张开眼睛,一个少年的清雅面容映入她的眼帘,短短的碎发,精致的轮廓,眼镜之下一双眼眸难掩疲惫之色。
是……夏澈宣?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开口问,发现声音竟然变得有些沙哑。
“你不要告诉我你得了失忆症,那我就亏了。”
颜暮有些迷惑地看着他,两只眼睛红肿着。
夏澈宣失笑:“这里是医院,昨天你累了就睡着了,我没办法,只好把你带到这里来,这里是家属的休息室,隔壁就是小珞的病房。”
看着这个茫然的她,就不禁想到昨天晚上。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内敛的她竟然也会这样绝望地哭泣,而他也从来不知道,看着别人哭泣,自己的心会这样的疼。
暗无光芒的夜晚。她如同崩溃一般在大路的中央哀伤地大哭,眼泪一滴一滴流入黑暗,悲伤仿佛可以宣染遍整个夜色。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她,任她的眼泪打湿他雪白的衬衫。
昨天晚上……
颜暮微怔,昨天的记忆一点一滴在脑海中苏醒,而她的脸色也因此而变得越来越苍白。
原来……真的不是噩梦啊,自己终究还是要面对那个可怕的事实。
“颜暮……”夏澈宣温热的手抚上她雪白的脸颊,语气有些心疼,“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音还没落,他便感觉到她的身体剧烈地一颤,眼瞳中的光芒变得惊恐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夏澈宣苦笑了一声,自己还真是坏,这个时候竟然还去揭她的疮疤。不过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他必须要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他才可以帮她。
但她没有回答,眼神有些涣散。
“你不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会觉得自己很亏,忙活了一个晚上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而忙活……”他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告诉我……我还有可能帮你……”
终于,过了良久,她的嘴角终于浮现一个雾花般的笑容,她盯着天花板,轻声说:“没人能帮的了我……”
这件事要别人怎么帮……无论做什么,再也没有人能改变他们是兄妹的事实,无论做什么,也不可能让他们像以前那样在一起了……
房间里,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她无神的目光盯着一旁。窗前,白色的纱帘旋舞,优美如同高贵的舞者。
她的思绪突然飘得很远很远……
这个时候,泽,应该回来了吧……看不见她,他一定很着急吧……自己呢,如果再见到他,应该怎么办呢……
而此刻,正如颜暮料想的那样,凌墨泽已经回来了。
他连夜搭飞机赶回来,一进门根本顾不上休息便立刻去找颜暮。才这么短短的两天,他竟然就这么想念她,既然她答应了要勇敢,那么今天他就要带着她去要求母亲答应他们订婚!
他绝对不会放手,绝对不会轻易地将她让出去!
但是,他却没找到颜暮。
阑珊告诉他,颜暮不在家里,从昨晚到今天,一直没有回来!
见不到的颜暮,他突然感到害怕,心头变得沉甸甸的,胸口上仿佛被压了千斤的巨石,让他担忧得喘不过气来。
他了解颜暮,从小到大,她从来不在外面过夜,更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去。
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向冷静的心突然变得慌乱起来,他连忙到处去寻找,可是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她甚至都没去上学!
最后,只剩下一个地方。一个他最不希望去的地方……
安静的病房。
颜暮双眸盯着高高的天花板,夏澈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静得有些诡异。
直到一个手机铃声响起。
颜暮动了一下,她扭过脸望着窗旁桌子上震动的手机,眼神有一丝慌张。因为她知道,那是凌墨泽打来的电话才会有的铃声。
夏澈宣愣了一下,拿起手机,当看到屏幕闪烁的名字时,把手机递到了颜暮的面前:“接吧,有什么事讲清楚就好了。”
颜暮看着那个不停闪动的名字,脸色越来越慌乱,有些事情,是根本无法解释的。
夏澈宣看着她犹犹豫豫地不肯接,以为她不喜欢在他面前打电话,便说:“我去隔壁看小珞,你接吧。”说着,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但是——
一只冰凉的手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惊讶地回头,看到颜暮竟然挂掉了电话。
“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她抬起脸,望着他,轻声地说道。
突然间,夏澈宣像明白了什么。
他斯文的脸庞上绽开一抹招牌式的邪魅笑容,但是笑容的深处,却隐藏着一抹苦涩。
他轻轻推开了颜暮的手,淡淡地说:“我不喜欢被人利用……”
直到今天,凌墨泽才了解到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其实很短。
也是直到今天,凌墨泽才知道幸福到痛苦所需要的时间其实很快——只要一个昼夜,二十四个小时,他就可以从幸福的顶端狠狠地摔下。
当他推开那扇们的时候,他看到:
安静的病房之中,窗帘飞扬,阳光静静地洒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为他们铺上了一层美丽的光晕。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低声说着些什么,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容。没有其他举动,但是他们坐在一起,竟然显得那么协调,那么……亲密。
听到开门声,颜暮迅速地甩开夏澈宣的手,他看到,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慌乱。
心,迅速地凉起来。
同样在这个医院里,他们被自己撞到两次,上次是因为被灵体攻击,他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可以理解,而这次是为了什么?她又在慌张什么?
强压住心头的不快,凌墨泽冷着俊颜走进病房。
夏澈宣从床旁站起身来,笑着对颜暮说道:“你的王子来了。”他脸色镇定,仿佛刚才的旖旎与温馨从来不曾存在。
颜暮没有回话,脸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凌墨泽,漆黑的瞳孔被一片薄雾笼罩。
凌墨泽本想质问,但是当看到她那浮肿的双眼与虚弱的脸色之后,心里又气不起来。他慌忙走到病床前,低声问道:“怎么了?我找了你一天。”
颜暮垂下细长的睫毛,想要回答,但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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