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浅浅
第一节
1、抢梨结怨
/其实很久的后来,每次想到抢梨事件,我都不知道是应该感谢那个梨还是应该诅咒那个梨……/
我是在七岁的时候,开始有了一种全新的记忆,也是在七岁的时候,明白了什么叫记忆。那是第一次陪着妈妈去城里,在我的眼里,哪怕是个七岁的孩子,我依然能明白乡下和城里的不同之处。我被妈妈牵着手,跳着蹦着说城里的楼房好高,到处是车水马龙,人多的好像乡下蚂蚁王国里的王孙贵族。妈妈紧紧地牵着我的手,那是我记忆里妈妈最疼爱我的一次牵手,她来回地看着车、红灯和另一只手里攥着的纸条,那个上面有我和妈妈去的地点。她怕我不小心蹦丢了,于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让我去躲开车的有钱人,告诉我红灯停绿灯行,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告诉我要停下要走在那一条条白色扛扛的人行道。我觉得什么都新鲜,却很乖巧地听着妈妈说的话,努力地记在记忆里,那个时候,我想要记住的目的就是为了回去向没有进城的妹妹炫耀。目的单纯而幸福。但当妈妈牵着我的手到达目的地时,我又有了另一种惊奇,那座房子比我家的要大好多倍,干净白色耀眼的别墅在中午的阳光下特别晃眼,庄严严肃的构造吸引着我的视野,乡下见过最好的两层楼也不如它的百分之一,院门前种了好多草和花,还有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草坪,什么叫花园,更不知道那些果树会结出什么好吃的东西来。房子的豪华让我双腿发软,第一次觉得除了阳光之外,另一种耀眼的东西,是我不能轻易接近的,妈妈不由分说,拉着我走进去。门是自动开的,站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一位比妈妈要大十多的女人,她微笑着带领着我和妈妈走进去,一路上小心地吩咐着妈妈要做什么?那个钟点工,是妈妈在城里生存下来的法宝,妈妈领完注意事项后,就立刻要我安静地坐在楼梯边,不许我乱走动。我听话地点头,看着妈妈拿着抹布来回地擦地板,我觉得有趣,就拿了一块去擦楼梯,很听话的样子让妈妈很开心,等我擦到二楼的时候,听到的是动画片吵闹的声音,那声音吸引着我的感知器官,像小狗一样趴着就往声音来源地嗅去,门微微开着,里面地板上坐着一个男孩子,我当时没有仔细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样子,只是看着他身边的玩具就惊得我说不出来话,一大堆的玩具,超大的彩色电视上放着很好看的《宠物小精灵》。吸引我的电视慢慢被他削着皮的水果吸引。那个大苹果啊——白白大大,好大好大,是我今生见过最大的苹果。他削得很认真,而且,削得很干净,那么白白的大苹果肉肉在我眼里成了一种绝对的诱惑。我望着他把水果刀插进水果肚子里,然后张着口就要去咬,他真得吃了一口,可恶,那是我的。我长到七岁了,还没吃过那么大的苹果,他家那么有钱,难道会在乎一个苹果。我推开门,冲进去:“等下!”他嚼着水果的嘴巴都因为我的喊叫而吓得定住了。水果的汁顺着他定住的嘴巴很不雅观地流下来,从下巴里一直滴落到休闲牛仔裤子上。看着又脏又恶心巴拉的。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凶着脸,瞪着眼说:“把手里的苹果分我一半。”他愣了愣,直直地看着我半晌,然后突然明白过来,转过身,护着手里的苹果,摇头摇的好像扇扇子,把嘴巴里剩下的苹果咽完,嘟囔着说:“不要不要。”好小子。竟然敢这样欺负人,当我乡下丫头好欺负的是不是?七岁时候的我,其实很凶,那个时候,我虽然有两个妹妹,却还是被父母宠爱成一个千金的大小姐,而且,因为我长得好看,很多人都让着我,而且喜欢讨好我跟我玩,让我得不到就变成了抢的野蛮凶悍的大小姐。我挽了挽袖,伸伸胳膊蹬蹬腿,样子很像黑社会老大杀人的动作,这都是在电视上学的,所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最适合的就是乡下长大的孩子。我的样子,就足以吓得他瞪着两眼张着小口,一副痴呆的BT模样。我挑了挑眉,指着他护着的苹果说:“怎么样?要不要分一半。”我都这么客气了,只要他一半还没敢要一个呢?“这……这梨不能分的……”他哭丧着脸解释,然后突然明白似的,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梨?……喂,你这么有钱,怎么这么恶毒?欺负我小孩子是不是?”我顾不得那么多,为了着急想要吃苹果,只好一下子就往他身上扑去,然后伸着大口去咬他的手,我咬得很重,那种恨是牙齿打架就是我现在的这种情况。“哇……”他一下子哭起来,张着大口,哭声很大,刚才说话也没见他这么好嗓子,没想到现在哭了,竟然比狼的嚎啕还要大。我一手拿着苹果,一手立刻很聪明地捂住他的嘴,有些害怕,仍臭着脸威胁:“你再哭,我就杀了你。”那个时候,苹果中心的刀子也已经在我手里了。他立刻变得很安静,全身颤抖着,流着鼻泣,流着泪,整张脸脏不拉叽的不像话。看着他害怕到不会言语的地步,我有些于心不忍,拿着刀子把苹果分了两半,当然一半是他的臭嘴巴啃的那一半,然后我的一半虽然被他的爪子也有拿了,可是,勉强还可以吃,至少我去下洗手间洗下就能变得白白的了。我把梨放在他身边,轻轻说(怕再吓着他,把大人喊过来):“哎,你你应该比我大,怎么一点也没我懂礼貌,我给你一半,够好吧。你家那么富,怎么可以因为一个苹果而这么耍赖。”我滔滔不绝地说,准备像老师一样讲大道理,要知道我回去向妹妹说我欺负了一个大少爷,一定又会竖立我在她们心中的老大形象的。“那是梨不是苹果。”他耐心地说,然后用袖子随便擦了擦鼻泣,样子就好像乡下三岁小男孩子一样地邋遢。我咬了一口比较干净的地方,其实看着他那脏样子,我能咽下东西已经是给足他面子了,那汁很多,只要一咬就会出很汁,是给我吃过的苹果似乎不太一样,可是,我仍不愿意相信我笨到分不清哪是苹果哪是梨,于是,我自欺欺人地说:“就是苹果就是苹果。”“那真的是梨,你不要吃,梨不可以分的。”他似乎有些许的耐心,看着我吃梨,他表情皱巴巴的好像个小老头,似乎我吃的不是梨,而是狗屎粑粑——“晶晶,在哪儿呢?快下来,回家了。”妈妈在楼下用她响亮的嗓子喊我。我看着手里的梨,我的手似乎比他的要脏,拿着抹布擦了楼梯的手,你想会干净到哪里去,但妈妈叫我了,我懒得再和他争,向他扮了个鬼脸,伸着胜利的舌头,向楼下跑去。妈妈一看见我,就立刻松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向外面走。边走边说着:“这房子根本不用怎么打扫,很干净的,像一尘不染的天堂似的。”我一只手被妈妈握着,另一只手里握着梨,偷偷地藏在长长的袖里,不敢让妈妈看到,于是,低着头走路,明知是错事还要做,那原因就是很简单:忍不住想吃。水果太贵了,平常能吃个爆米花就是最好的零食,谁还买得起几块钱一斤的苹果,穷人,就是指农民。就算买得起也舍不得买。“那个房子好看吗?”妈妈在回去的时候问我。“好看。”我环顾四周,一个小小的破旧的楼顶小房子,一个用三十块钱买的煤球和炉子的厨房兼备一张破旧木质床上的卧室,一床妈妈自己做的被子,黑不拉叽的四面墙壁就是妈妈和我在这个城市住下来的家。手里,还握着被手心温热的梨,想着要立刻找清水冲,不然就不能吃了。所以,就有些心神不宁。答的也有些呆板。“你要好好学习,挣好多钱了,就能住上那样的房子,那也等于是有出息了。”妈妈微微笑,躺在床上,有着美好的憧憬。“嗯。”我转身,走出房间,在门外房东摆的花盆边的水笼头里开始洗梨。凉凉的水不管在梨上还是手上,都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我洗完手,就屁颠屁颠地向小破屋走去。“妈妈你看。”又变成白白的梨了,虽然现在,不确定是梨还是苹果,不过,似乎在无形中,我已经相信了那个臭豆腐少爷的话。“梨?你哪弄来的?”妈妈惊异地起身,望着我手里被我咬了一口的梨,很是纳闷。当妈妈也说是梨的时候,于是,我相信了,这就是梨。“那个家的少爷给的。”我压低着声音,说得很心虚。说谎总是不能理直气壮。“哦?给你一半?”妈妈专心地看着我。“不是,给一个。我吃了一半,又多咬了一口……这下面,是给妈妈你的。”我把头低的很低很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有种做坏事的感觉,可是,又怕妈妈不吃。“哦,这样啊!傻瓜,梨是不能分着吃的,你自己吃好了。”妈妈重新躺回那张破旧的大床上,闭目养神地休息。“妈妈你吃嘛,是水果耶!”妈妈也说梨不能分着吃,可是,我又不是喜欢吃独食的人,实在不好意思独吞。“下次我会在人家收摊的时候买些烂的水果,让你好好吃好不好?”妈妈轻笑着摆手,意思是不吃。“嗯。”我重重地点头,喜出望外,走出房间,坐在高高的楼顶上,吃着梨,望着天空,希望天能下些水果雨,苹果、香蕉、梨全都落在我面前,这样,就能吃新鲜的水果了。
2、土包子救王子
/我总以为,救你只是偶然因为记忆里对你的愧疚,把你弄哭,不是我本愿。我原本就是不会欺负人的公主,但在你们眼里,生在乡下,就是土到家的土包子。/
我当时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会带着我离开乡下,要在城市里打工,反正,我在那个破屋里呆着并没有什么反感,只要和妈妈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可是,我刚刚七岁,需要上学,小学的费用和家里的费用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上,家里交学费只要一百多块,而在城里,就要几百块,将近一千的数字让本就穷困潦倒的妈妈更加愁肠寸断。她带着穿着破烂的我:身上的衣服是姨家的表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