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此事宜早不宜迟,便仍旧摆开了筵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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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瑾瑜在宫中下榻之后,本想着纳兰睿淅还未归来,那东琳的皇帝老儿怎么也不会再开筵席,岂料,她刚一躺下,紫英便进了屋启禀道:“司仪大人,今儿个晚上戌时正,东琳皇帝要大摆筵席宴请远方来的客人,还请您做一下准备。”
“什么?”林瑾瑜直起身子问道:“纳兰睿淅都还没有回来,皇帝也还是要摆筵席么?”
这样的话,是不是有些于理不合?
紫英点头道:“皇上说了,等豫成王归来时再宴一次宾客就行了。”
林瑾瑜听后一头黑线。
吃吃吃!这些古代人整天就知道吃!就知道摆筵席!他们不累么?整天公款吃喝很爽吗?
她是真的很厌烦那样的场合,自从紫尧那次夜宴之后,她参加过多少次宴会了?她现在一听见这个字就倒胃口啊。
可是,她不能不去啊……
唉,这就是身份低了导致的!她的社会地位亟待提高啊……
将紫英挥退之后林瑾瑜便又躺了下去,听雨立在她的旁边问道:“小姐,这东琳的宫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今夜究竟应该穿什么衣服梳什么样的发髻去赴宴,才对呢?”
林瑾瑜闻言,懒懒地回道:“听雨啊,你小姐我呢,就是一个芝麻点大的女官,你以为今儿个晚上的宴会是为了你小姐才举行的啊,进宫赴宴的人可都是来瞧那纳兰婉玉的,你随便给我梳个发型就行了,只要整洁就好。”
听雨点了点头。
林瑾瑜用完了午膳之后便在榻上休憩起来,这一睡便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当她醒来时听雨已经将洗漱的水端了进来准备给她梳洗了。
翻身起来,林瑾瑜去到铜镜前面坐了下去,听雨执起木梳为她梳着头发:“小姐,您的发色乌黑发亮,就像绸缎一般呢。”
“呵呵……”林瑾瑜浅浅一笑,说实话,这个身体的头发是真的很好啊,想那年幼的时候,吃的十分之差,不想却能养出这么一把好头发,着实有些诧异。
听雨梳着头,脑中似乎又出现了那日在云府别院里看见那些女子时的场景,那些女子的墨发似乎也是这般盈亮,不过那些女子的乌发是抹了发油的,带着浓郁的香味,而她家小姐的头发确实浑然天成。
林瑾瑜微微抬了抬眸,从铜镜中看了看听雨,这个小丫头似乎在想什么心思呢,有了想法,林瑾瑜便问道:“听雨啊,自我离开紫尧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啊,你说给我听听。”
听雨闻言,眼眸眨了眨,知道自己的神思已经引起了小姐的注意,她家小姐聪颖无双,她从今往后该要多注意些才是。
“小姐,听雨整日守在店里帮着哥哥和彦秋做事,还不就是那些惯常的事情,又哪里会有新鲜事呢?再说了,离了小姐,什么事都不新鲜了。”
林瑾瑜见听雨不愿意提及,便不再问了,有些事,时间一长,她自然可以瞧得出来。
不用多时,听雨便将林瑾瑜的发髻梳好了,她给林瑾瑜梳了一个半月团髻,上面带着简单步摇,虽不华贵却是别样的清丽雅致。
今晚的夜宴是在东琳皇宫中的一处叫做临水台的地方举行的,那临水台自然是临水而建,四面有湖水环绕,湖水环抱着整个皇宫后院,而那夜宴的台子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正应了那句天圆地方之说。
酉时末,参加夜宴的宾客便如期而至,由于东琳国力强盛,夜宴的规模自是比南临要大许多。
林瑾瑜随着人群入了席,她与东琳的众女官坐在了一处,抬眸四望,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她看了看席桌的排位方式,几乎与南临相差无几,只是坐在位置上的人与南临不同而已。
对于东琳的皇子,林瑾瑜就只见过南宫焰,其他几名皇子根本就不认识,所以,此时谁是谁,她还真是分不清楚。
坐在椅子上等了一会儿之后,便听有太监高呼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高喊之后,所有的人站了起来随后跪了下去,林瑾瑜也只好跟着跪了下去,她听见耳旁山呼声激荡如雄浑的山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瑾瑜没有出声,她懒懒抬眸朝上方一瞥,这一瞥不要紧,差点让她的下巴都脱臼了。
因为东琳的皇帝南宫浸他不是自己走入场中的,而是被人抬入场中的,他的身旁是穿着一袭锦绣红袍的白皇后,白染霜。
在南临,她就曾听过白染霜的名号,听说她艳压群芳宠冠六宫,二十几年如一日,让天地都失了颜色。
而今,瞧她杏目黛眉,眸色含春,果真是倾国倾城。
林瑾瑜秀眉蹙了蹙,借着八角宫灯微弱的灯光,她看向了南宫浸的脸,这个男人许多年前当是十分英伟的,可是现在的他眼角多了许多皱纹,且眼圈周围都是黑黑的,一看就是病得不轻。
正如是想着,那南宫浸竟是十分应景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走在他身旁一路照顾他的白皇后见状娴熟地从怀中掏出手绢捂住了他的唇。
林瑾瑜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个南宫浸怕是已经到了咳血的地步了,想来,他的时日也不多了。
她一直对朝堂正事不太关心,却不知,这个东琳的皇帝竟是病成了这番模样。
“咳咳咳……”南宫浸咳嗽了两声之后,慢慢说道:“起身吧……”
那说话的音量十分之小,仅仅只说了三个字的他也是气喘吁吁。
“谢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染霜焦急地抬手为他顺了顺背部,叹道:“皇上……”
南宫浸抬手朝白染霜点了点头,白染霜便命人将南宫浸抬到了他的座位之上。林瑾瑜此时方才看见,那南宫浸坐的位子乃是一方长长的软塌。
林瑾瑜起身落了座,但是目光仍旧放落在南宫浸的身上,她见南宫浸自己行走都这般地困难,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居然还要召开筵席,他是担心自己的时日不多,而有些想做的事又做不成么?
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南宫浸慢慢说道:“朕的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今日能逢得如此喜事,却也是朕乐得见到的,太子的大婚之日定在了七夕之夜,届时,西玥,北漠都将会有使臣抵达逸都,朕身子不利索,便以茶代酒欢迎南临的使臣团。”
纳兰睿淅还未归来,南临使臣团中就属纳兰睿漟最大,他执起酒樽对着南宫浸说道:“多谢皇上。”
说罢,头一仰,将樽中的酒倾数倒进了口中。
首桌之上,南宫浸说罢又接着气喘吁吁起来,许是方才这句话说了太长,林瑾瑜看着南宫浸,觉得他似乎快要背过气去,白皇后立即上前将茶杯递给了南宫浸,随后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他喝起茶来,服侍完之后又掏出手绢儿细心地为他擦拭起嘴唇来。
林瑾瑜见状,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人这一生啊,最不能逃过的劫数就是死亡,耐你活着的时候多么的风光,死的时候却也是凄惨异常。
正感叹时,林瑾瑜眼眸一瞥,又见到了带着黄金面具的南宫烨,他的身旁坐着两个人,一个是云思辰,而另一名则是一个中年妇女,其实,单单只看那女子的外貌是看不出来她是中年人的,只因她穿的衣服乃是绛色的锦袍,且发髻也是妇人打扮,如此,林瑾瑜才能揣度一二。
这个中年美妇人是谁?她坐在南宫烨的身旁,莫非是宣王妃?南宫烨的母亲?白菁华?
听闻,二十几年前,白染霜与白菁华并称为逸都双姝,许多青年才俊都拜倒在了她们的石榴裙下,这般美好的女子自然不会嫁给寻常之人,她们二人一人嫁了皇帝,一人则是嫁了位高权重的宣王爷,当真可谓美事一桩,成为了天下之人艳羡之事。
如今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首桌之上,白皇后服侍好南宫浸歪下后便转身对大家说道:“今日夜宴,为南临使臣接风洗尘,接下来的时间,请大家欣赏歌舞,尽兴喝酒!”
说完之后,便对旁边点了点头。
一个暗示之后,临水台上的所有宫灯都灭了,偌大的筵席之地,唯余银色月光渺渺。
“哗——”
临水台上一片哗然。
由于骤然的黑暗,众人似乎还有些不适应,须臾,便听有人惊道:“天,那是月亮上的嫦娥仙子么?”
“好美啊……”
“那是明月郡主!”
林瑾瑜顺着人们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临水台的前方,湖面之上凌空而起一个白色的身影,湖水悠悠,那个白色的身影在湖面上方打着圈儿。她的手臂缠在了一个极细的丝线之上,那丝线却是吊在了一颗高大的细叶榕树之上。
这个时候,悠扬的笛声也随之而起,随着女子的舞蹈高低起伏,婉转绵长。
明月郡主?
林瑾瑜眉头蹙了蹙,想了半天方才忆起明月郡主是谁,她可不就是南宫烨的妹妹南宫诗语么?
女子白色的身影在湖面上漂来当去,柔软的腰肢随着摆荡变幻成各种美丽的曲线,湖风阵阵,让人心旷神怡。
“小姐,明月郡主的舞蹈好美啊,可是这舞蹈是不是很难啊?”听雨俯身在林瑾瑜耳前嘀咕出声。
林瑾瑜点了点头后回道:“这种舞蹈因为是悬空而舞,所以需要舞蹈者有很强的臂力,不仅如此,舞蹈者身体各处的力量都必须很强才能做出这般美丽的弧线。”
“哇,那这个明月郡主真的好厉害哦!”
林瑾瑜心里想着,那个南宫熠是云思辰的三师兄,而云思辰的武功深不可测,这个明月郡主自然也是个会武的,不然怎么也不能舞出这种舞姿来。
这时,上方首桌靠边一个席台的人却与众人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官。
白菁华在见到自己的女儿居然跑出去跳舞时,惊了一下,语儿何时准备了这样的舞蹈,为何她不知道?
云思辰见南宫诗语这惊艳一舞,剑眉瞬时就敛在了一处,他越过南宫烨问道白菁华:“华姨,你怎么能让语儿当众跳舞呢?”
那个女子,可是他从小呵护备至的宝贝,她怎么可以将如此美丽的舞姿展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呢?
还有这个丫头,她也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