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好乘凉,师兄继承掌门,我又继承他执剑长老的位子。
只是就算我再迷糊也总该知道,师兄他那日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前掌门失踪这事,真的有待考究……
若再多说一例,便是我生性好强,明知故犯使用禁学一事了。
大抵是感应到云谷石室中的巨大动静,在我差些真的要撑不下去,恍惚中已看到旧时的师兄弟们齐齐现身,在不知名的河那头冲我微笑招手时,师兄破了我蹩脚的禁制,冲了进来。
圈我在怀中盯了半晌,确认我一时无性命之忧后,这才将石室中一地狼藉收入眼底。
石室中光线寡淡,师兄侧首时,正对着我的那半张俊面散发隐隐光华,让我不自觉想起昆仑山巅的曲池湖底,就有那样一种让我爱不释手的漂亮青石子,平日光景看不出特别,一旦拿到暗处,蕴含其中的璀璨光泽几乎要让人瞠目结舌。
倒是正好应了师兄单名一个青字。
师兄不光人美,身子也暖,我觉得全身血液冷得快要结冰了,疼得无法开口解释,只能缩在他怀里动了动。
师兄眉头微蹙,嗓音愠怒,出口的第一句话,也是与其铁青表情明显不符的“阿芙……”二字。
想来也是,淫辱弟子,还是嫡传弟子,换了旁的派,我这样的师尊怕是抽筋剥皮都不够,如今还扯上掌门来帮我圆谎,也只有待我如亲胞妹的师兄才做得出来。
而我,又哪敢有什么不满意。
虽说与迤行多年情谊尽毁未免可惜,但他万一再忆起那日发生的苟且之事,我便更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两相权益,还是糊涂一时是一时得好。
诚恳拜过,算是谢过师兄为我这个不成器的执剑长老圆的谎,填的漏洞,擦的屁股……
前脚刚要迈出他的房,师兄的声音又从身后飘来。
“迤行正在灵剑台后的初元观前。毕竟是失了一部分记忆,硬让他接受个陌生人做师父难免困难,脾性若生变,师妹要多担待些。你若愿意,现在去看看他也是可以,只是谨慎言行,莫要再吓到迤行了。”
我瘪着嘴长叹一口气,双手拢在袖子里,弯腰驼背地给师兄再次鞠了躬,这才磨磨蹭蹭退了出去。
去……看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药丸子开新文了!!
妹纸们快来围观!!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2
2、禽兽师父,洗心革面吧!(二) 。。。
章零②
去看吧?
不看吧。
去看吧?
不看吧。
去看吧?
哎……还是不看了吧。
白日青天里我跟做贼无异,掩身在初元观东面的小树丛中,探着脑袋尖往外看望,口里一边念叨,手上一边飞快拔着枝头绿叶。
一片往东飞,一片往西飘,不一会便绿了一地。
真搞不懂方迤行那榆木脑壳在想些什么。
人就跪在初元观前的破烂垫子上,背脊挺得直,脑袋垂得低,至于嘴里是否还顺带碎语念叨,我便不甚清楚了。
他就这么一直呆跪,直到我快将整片小树林摧残秃了还不见起身。
行儿傻子诶!你难不成真相信有“诚心拜观便能心想事成”一说?那都是用来骗外人香火钱的啊……
初元观有百年时间未开启过了,根本就是一处废墟,单看观前台阶上那层厚得可怕的灰尘就该知道。
你要解决什么问题,直接跟师父说嘛!师父出马替你摆平啊!
只是心中无论何种手舞足蹈,我也不可能就这么贸贸然冲上去。
其实,最初我是不信方迤行会独独将我忘了,可师兄之于我,又从无半分虚言,如今是叫我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不过!不管失忆一事是真是假,我已打定主意靠自己的力量彻底解决此事,往后不再背负“禽兽”的骂名。
我在“干脆现在就上前与方迤行说个清楚”还是“先行打道回府再做思量”间犹豫许久,不免有些烦躁,正想磨牙静心,肩膀突地被人狠拍一记。
“师父!——”
一声清脆叫唤,吓得我与整片小树林一起抖了三抖,最后一点绿星子也无边落木萧萧下。
只希望今日执勤巡逻的弟子不要将林木被毁的事上报给师兄,否则以他之聪颖,结合时间地点来看,肯定能第一时间缉捕真凶……
我颇为无奈地转过身去,见满面光彩的小徒弟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样,头皮开始惯性发麻。
“子锌啊,你怎的来此啦?”我虚握拳放在嘴边咳了咳,压低嗓音,极力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希望小徒弟没发现我刚才鬼祟的偷窥行为。
说话间,垂眸瞥到身上道袍沾满了绿叶片子的蠢样,再配以我刻意伪装出来的正经表情,要说是“欲盖弥彰”、“略显滑稽”,那都是嘴下留情了……
难为小徒弟施子锌已将视若无睹练得出神入化,不枉跟了我五年时间。
小子逮了我的袖子就直接往林外拖,嘴里高声嚷嚷,“师父,该食饭了!子锌到处都找不到师父,快跟我回去吧。”
哎哟喂小祖宗!你小点声成么。
别的没学会,力气倒还不小。
我生怕被扯出去就暴露了行径,频频往回缩,商量道,“子锌,别拉,别拉了!再拉,袖子要撕了!”
“撕了也是我缝!快些啦,师父同我走!”
就在一拉一扯间,我隐约感到有人正慢步走近,心里暗喊糟糕,一个不留神让子锌得了逞。
身子一歪,尖叫间便跌倒在小徒弟身上了。
子锌的小身板被我压倒在地,身前因为有他垫着倒不怎么疼,可高出他的那半头,却倒了血霉地直接砸到了地上,顿时撞得满眼金星。
我龇牙咧嘴,揉着太阳穴起身,模糊摇晃的灰暗视野中,子锌那活像是偷了腥的谗猫样渐渐清晰起来。
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弯,抿着红红的小嘴,双手紧紧环在我后腰上,好不得意,就差咯咯咯地笑出声了。
至于他乐得是什么,已经不难猜到……
我僵硬地侧头看过去,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多出一个人来。
正是方才一直跪在初元观前的方迤行。
从我仰视的角度看去,美人如画,轻装淡雅,长身玉立,在不经意间长成男子,而我,再无法将他想做当年依偎在我身旁的小儿郎。
他斜睨着我,我仰望着他,一时无话,却见那双透着陌生气息的眼睛,下意识微微眯了眯。
是迤行心生疑惑时才会出现的小动作。
为了给他留下无懈可击的“初次印象”,我决定大无畏地忽略当下尴尬的体位,从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开始。
“想必——迤行你已听掌门师兄说过了,在下就是你的师父,阆风派执剑长老,霆均真……哎哟喂!!”
怕方迤行等不耐烦兀自离去,为了节省时间我只好边起身边说,哪想施子锌这小子半路犯浑,一下又给我拽了回去。
“你这是做什么!?”
我怒气冲冲转头回去,子锌迎上来的目光十分委屈。
小徒弟咬唇顿了半晌,细声说,“师父,那个混蛋不认你就算了,往后就我们师徒两个,好不好?好不好,我们不要那个混蛋……”
一番话说得真诚,还有亮晶晶的液体在眼眶里面打着转,看上去怪可怜的。
当初我虽是因为子锌像迤行才收他做小徒弟的,但是施子锌,从一开始和迤行便不怎么对盘。
我将这归纳理解为小孩子爱在父辈母辈面前争宠的天性。
所以,听说方迤行忘了我,比起我的倍受打击,子锌明显要开心得多,又见我如此热络地主动贴向那块冰山,自然要从中作梗了。
思及此,我抿了抿嘴,淡淡看向子锌。
看他,又看他,从头到尾并未说出任何一个字,然子锌抓着我道袍的那只手,却在我无声的打量中慢慢松开了。
子锌这孩子从小敏感,又懂人心,知此事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阻拦,旋即识时务低头道,“是徒儿错了,徒儿不该乱说话,请师父责罚,求师父原谅……”
“小傻瓜,说的什么话。”见他不再执拗,我不禁喜从心来,将他抱了个满怀,“你是师父的小宝贝疙瘩,师父哪舍得怪你?嗯?”
子锌复活般从我怀里扬起粉嘟嘟的苹果脸,笑容格外灿烂,“子锌是师父的宝贝,师父也是子锌的宝贝。师父,子锌想永远和师父在一起!”
咳,我这小徒弟就爱拿肉麻当有趣,莫当真,莫当真。
“子锌乖——”我像是被传染了一般跟着小徒弟一顿你来我往的傻笑,却突然想起……
“咦咦咦?!!——”方——迤——行——呢?
娘之……我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相处机会。
我瘪着嘴磨牙,怀里前一刻还美滋滋的子锌眨眼功夫就蔫了,小脑袋耷拉下去,露出一截特别白的纤细颈子。
扭捏半晌,子锌依依不舍地再度扯住我袖子,“师父,师父,那个混……我是说姓方的……他失忆的事情,是真的吗?”
我摸下巴点头,“唔。你掌门师伯,是这么说的喔。”
“那他是不是也根本不知道师父……”
“子锌!”我一听这话差点没炸毛,顿时惊傻了,赶忙打断他,眼珠子不禁瞪得老圆,滑稽程度可想而知,却是我尽全力摆出的此生最严肃的面容,沉声道,“当初你当着师父和掌门师伯发的誓,你莫不是忘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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