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刀枪剑。
我站在院前吆喝了一声:“有人吗?”
“来了来了!”高大的中年汉子循着我的问话跑出了房,笑道,“姑娘你是要磨刀啊,还是剪子?”
就此看来,重城的生活还是和谐安康的,否则怎会累得好好一个刀匠没有生意做,只能选择帮街坊邻里擦擦刀、磨磨剪子来过活。
男人四十出头,格外黑壮,见到我后愣了一愣,表情似乎在说认得我,又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我爽快道:“大叔,子锌在家吗?”
不待男人作答,嘴里叼着半个肉包子的少年抓耳挠腮,跟着男人身后出了门,一见门口站着的是我,连肉包都不要了,跳起飞扑了过来。
我一闪身,他便一头撞到了发愣的方迤行身上。
大徒弟没什么反应,只掌着施子锌的脑袋将他推远了些,但小徒弟的脸就不怎么好看了,活像踩了狗屎般臭,直拿委屈的小眼神盯我。
我幽幽叹了口气:“别闹子锌,这不是在山上。”
施子锌听话地封了嘴,只是瞪着方迤行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幽怨,明显是猜到了我心情不好大概缘于方迤行。
当初施子锌年纪小,不过十来岁就开始跟着城里的小地痞流氓外出捣蛋,偷鸡摸狗无一不通,什么招人讨厌便做什么。火爆脾气的鳏夫施爹恨铁不成钢,小臂粗细的木棍打断了好几根,父子二人闹崩后小徒弟干脆咬牙离家出了走。
小子锌独自藏身于城外漏雨的破庙里,雷雨夜吓得瑟瑟发抖还咬着唇不敢哭,直到被借宿破庙的我和方迤行碰到。
我善心大发,同施大叔说既然是老乡,还是同个姓,也算有缘分,不如让施子锌跟我做徒弟,修生养性,去去他一身的恶习也好。
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的世界对十岁孩童有太大吸引力,施子锌毫不留恋父亲,毅然决然跟我走了,而这次返乡,还是四年来的第一次。
施大叔惊讶于小徒弟几年来的巨大改变,铁了心认为是我御徒有方,吃饭时一个劲往我碗里夹菜,脸上笑堆成了菊花。
我对着堆满碗的菜压力很大,只吃了一小半就放了碗筷:“大叔,我师徒几人要在重城呆一段时间,这几日看是要麻烦你了。”
“这是哪里话,师父来了,一定要住我们家,我这就去把客房收拾收拾。”
施家不富裕,一个破刀匠能有多少钱。屋子小的可怜,一间主屋,一间客房。
照理说客房里两张床,我和方迤行一人一张,施子锌跟他爹挤挤也就罢了,哪想小徒弟说什么也不肯,非要缠着我夜话家常,施爹不允,眼见父子二人又要吵起来,我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妥协同意。
十月里白日虽还热着,入了夜不免凉气重,小徒弟怕挤着我,将自己当做年画贴在了墙上,一个劲将薄毯往我身上盖,笑得喜滋滋的。
施子锌嘿嘿嘿的:“师父,我好想你哦。”
“此去路上,可吃苦了?”问的自然是我之前交给他的秘密任务。
一听我如此关心他,小徒弟顿时精神振奋,口若悬河开始还原当日他远赴剑门山,取稀世灵草的艰险经历,唠唠叨叨的细小嗓音,听得我浑身舒坦,瞌睡虫就来了。
“所幸不负师父所托,地脉紫芝顺利采回,已安全交给掌门师伯了。”
我“嗯”了一句,竖手指于唇上,示意小徒弟说话小声些。
施子锌白日里看到我和方迤行的别扭样就十分得意,此刻见我不愿意将秘密任务透露给方迤行,更是开心得没边了,立刻压低了嗓子,只在我耳边细语:“递给唐门的拜帖,已经按照师父的嘱咐送出去了,那是不是我们明日一早就去见……”
“嗯。”我点了点头,拍了拍施子锌的头顶,让他安安生生睡,裹着毯子一翻身,就看到那边床上的背影。
月光泼洒到漆黑房中,染得石灰地上幽幽发亮,床上方迤行的背影依旧僵硬。
我猜,他并没有睡着。
我其实并非故意与他怄气,却因找不到缓和二人关系的好机会,只好顺其自然了。
不过眼前另有一事,显然更加让我困扰。
方迤行虽然很难摆平,但是脾气古怪的六六,也是个中楚翘。
不知明日我大大咧咧地上门拜访,最终会落得个怎么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丸子的态度一向是积极的!向上的!端正的!
嫌我写得不够火辣滴,尽管拍丸子罢!丸子以后会卖命努力,再接再厉,绝对不是空谈滴!
~(≧▽≦)/~
方迤行现在究竟是什么心理,师父摸不透,也顾不上了=、=
暂时保命要紧……
下集预告:师父带着徒弟去会儿时的小竹马。
比女孩子还漂亮得六六,会给二人间的关系带来神马样的冲击呢?
另:求神拜佛祝开张大吉!
29
29、那只烂竹马(一) 。。。
章②⑨
翌日我特意起了个大清早,认真梳妆整齐后率先出了门,早早背手立在院中放眼远眺,严阵以待。
旭日初升,金光遍洒,秋高气爽,让人不自觉心绪平静。
不多时,身后传来焦急的抱怨声。
“不出门你就别挡道!不知道我家很小吗?让开让开!”
侧首看,小徒弟一脸不耐烦地推怂伫在门前的方迤行,自顾自蹦蹦跳跳向我奔来,而方迤行被他大力怂得倒退一步后,还依旧保持沉默。
吃闷药啦?
我心里暗自嘀咕方迤行还真是一日严重过一日的反常,眼下没有借机教育施子锌也就算了,偷偷摸摸站在我身后半晌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这厢,直到施子锌走近,成功感受到我的严肃,小徒弟面上明艳的笑容也慢慢淡去。
他缩了缩脖子,嘘声道:“师父,师父今日看起来,好有威严喔……”
我听罢,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句,慢悠悠伸手抚平小徒弟衣领上的褶,抿嘴道:“今日去唐门,万万不可失礼于人前,切莫丢了阆风的面子。”
其实面子倒也是其次,我想了想,继而改口又道:“我们此去,是去求人家借东西的,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听的,我们听着,不好听的……也暂时听着罢。不要去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可知道了?”
施子锌深知其中利害关系,连忙点头应承下来,笔挺原地站好,不再往我身上缠,并举手发誓道:“子锌一定万事都配合师父!师父说往东,子锌绝不往西!”
听这话时,我愣了一愣,耳畔仿若响起那些年前,同样有个粉面小儿郎,在我面前跪直了身子,立指发誓道:“方迤行今日若有幸能拜于师父门下,往后惟师父的话是从,绝不食言!”
花开时节落红忙,少年那双黑幽幽的眼像是也沾染了桃花香气般,我看看他,又看看远方掩在山间的日头,蓦然觉得心间暖暖的,一晃神,沉声答:“好,从今往后,迤行便跟着为师吧。”
“……师父?”小徒弟见我半晌未回神,拘谨地唤了一声,保证道:“师父就相信子锌罢,子锌今天一定乖乖的,师父你可千万别不带我去啊……”
“没有的事,只有人多方能显示我们的诚意。子锌你知道去唐府的路,在前面带路罢。”
听我首肯,小徒弟喜上眉梢,整好前襟抚平双袖,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一步一挪,在前面带着路,与方才乡野小郎倒是两个模样。
我若有所思地跟着施子锌出了院子,心里还想着稍后去唐府该怎么应对,便也就没有招呼一直立在院旁的方迤行。
那个木头人,我不叫他,他便不走吗?
直到走出施家很远,我身后依旧没有任何跟随的脚步声,迟疑回首看去,方迤行竟还呆呆地立在院前,面上诸多纠结,似有迷惘不解,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我幽幽叹气,看来因为拜访而紧张得失神的人,可不止我一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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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小徒弟自个儿说,他最初去唐府送拜帖的时候,并未遭受太多阻碍。
不过在门前等了不到一炷香功夫,原本冷着脸离去的门房就慌忙跑了回来,身后还有唐府大管家。
管家伯伯说,阆风派执剑长老霆钧真人与唐门少主自幼交好,故人来访,岂有不欢迎之礼?
原本好好的话,听在我耳里只觉得恶寒无比,不为别的,只因这话太有六六一贯风格,明显并非出自管家伯伯之口。
六六从来不是客气人,若他无端客气起来……便是有人要遭殃。
唐门是蜀地大门大派,各教众弟子长期接触的不是穿肠毒药就是嗜心虫蛊,再不济,也是千奇百怪的暗器玩意儿,久而久之,但凡是唐门的人都出奇阴郁,纵观面向,无不一人不印堂发黑……六六印堂虽不黑,但是刁钻起来也要人命。
最初相遇时,我不过是不小心踩了他的脚,因为逃窜慌忙便未来得及向他道歉,哪想就为了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他差些将整个蜀地的乞丐窝翻个遍,目的嘛,无外乎是为了将我这个小乞丐抓起来。
那时我十岁出头,自师父将武学秘籍甩给我后也有两年多了,多亏师父临走前助我打通筋脉,日夜苦练间功力与日俱增。是以,当时只能差遣普通家丁的六六那些所谓小手段,还是不够施姑娘我放眼里的。
他想害我没成功,我却因为他小鸡肚肠来了脾气,暗自决定以后见他一次揍他一次。如此“礼尚往来”了一段时日,直叫六六粉面小脸变成了五颜六色,常常半个月都不消退,他才算彻底服了我。
初遇六六时,我只当他是平常富家少爷骄纵蛮横惯了,看谁不顺眼就欺负谁,便好心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