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次飞翔- 第29部分

　　周末跟我说，〃别傻了，她只是你小说里的人物。〃　　　

　　〃你不就想写几个小圈子里的小人物吗？你想写这些人是怎么样的一种生活状态，你想发泄自己，你想寻找过去，遗忘过去。〃　　　

　　周末说，〃自那个摇滚派对之后，你从来没有再见过她，她也从来没有去过你的房间。〃　　　

　　周末跟我说，〃我看过你写的那个《这只是一次飞翔》，也看过那个文档里的那个女主角的照片，她长得很像末未，特别是那嘴唇。〃　　　

　　周末说，〃你今年23岁，你搬过一次家，在你搬家之前，你22岁，你有一次网恋，女孩叫蓝雪非，你们坚持了两年，那个女孩一直在逃避你，又无法离开你。后来，她坐了火车，到你的这个城市来看你，和末未不同的是，她的头发很细很直很长，你常说她走路的样子像个女鬼。你带她一起疯狂，你带她去爬山，去看大海，你们没有山盟海誓，但是你们都想彼此紧紧地抓紧对方，你们想私奔，在每个午夜里。　　　

　　可是她到底还是离你而去，她患有绝症，她过来，只是证明你们是彼此爱着的，虽然你们拥有彼此无法到达的过去，但是你们拥有那么一段共同的时间用来刻骨铭心。她死的时候，是在你的怀里，她穿着最洁白的衣裙，你在她的身边放满了玫瑰，是你，吮吸了她最后的一滴泪，是你见证了她最后一个苍白的微笑，她把所有的体温都留给了你。　　　

　　后来，你就搬了家，因为那里全部被夷为平地，你每天都要在那片工地里穿行，那里像是建起了一座座高高的墓碑。　　　

　　在那几个月的时间里，你一直在写《这只是一次飞翔》，直到你碰见了末未，一个可以让你重新虚构故事的女子。　　　

　　但是请相信我，你真的没有再见过她，从那次派对以后，直到现在。〃　　　

　　周末递给我一个笔记本，上面有我画的某个女子的肖像，微笑着看我，微笑着，像是维纳斯的诞生。　　　

　　那么我记忆里的那朵昙花呢？那么美，她不是末未么？　　　

　　我曾经见过她的伤口，那么深。　　　

　　而我的伤口又被谁看见过呢，我的窗台，是谁遗留在那里的玫瑰？　　　

　　我问周末，你为什么要骗我，骗我没有见过末未。你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小说？这只是一个小说。蓝雪非没有死，她结婚了，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有一个很好的家。　　　

　　周末看着我，〃把她从你的记忆里抹去吧，谁都有自己的生活。〃　　　

　　我站在窗台上，张开双手。　　　

　　末未曾经站在我的窗台上，张开双臂微笑着对我说，这只是一次飞翔。　　　

　　我的头上还包扎着绷带。　　　

　　我曾经和小D和小杰去找过末未。　　　

　　我无法想象小D和小杰的那种疯狂，两种极端的疯狂，可是我们并没有见到她。　　　

　　我被一群小青年打爆了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沌。　　　

　　很多事我都想不起了，比如，我无法想起自己的名字。　　　

　　可是很多事我根本无法忘记，比如末未。　　　

　　我和小D、小杰都因为蓄意滋事在公安局挂了档案。　　　

　　我真的再一次见到了末未。　　　

　　我站在一个墓碑前面，墓碑上的女孩笑得很甜，上面写着〃我爱〃。日期是200４年5月27。　　　

　　5月27，我的生日，那之前有一个女孩坐很久的火车来看我，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时候，我的心，动了一下。。　　　

　　有一阵风吹过，我看到隔壁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墓碑是新的，上面有一张男孩的照片，他长的很清秀，有两个很腼腆的酒窝，长头发，两个锁骨很深很深，让我想起一个每线操控的木偶人，。　　　

　　我发现他的墓碑上放着一本杂志，风吹过，哗哗作响。　　　

　　我看到了那一页，标题是《这只是一次飞翔》。　　　

　　作者是，小西。　　　

　　我只来得及看最后一行字，杂志就被一阵风吹落到杂草丛生里去。　　　

　　阿J，玫瑰与大炮的主唱，从最高的吊桥上跳江自杀，死后被查出生前有吸毒和严重的自虐症状，从此乐队解散。　　　

　　我记起末未和我说过，这只是一次飞翔。　　　

　　出了墓地，在路边，有一辆宝马在我身边停了下来，里面有一个女子和我说，让我载你一程。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　　　

　　我想起我最后一次看到末未的时候，她坐在一辆宝马车里，车里的男人成熟稳健。她好像有话要和我说，却只是那样看着我，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转过头来，我们的目光相遇。可是现在，她的眼中没有光，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叹息。　　　

　　最后她只是跟我说，〃选择飞翔，是对的。小西，故事总是在继续，每个人都要走向自己。忘记我，我叫末未。〃　　　

　　车子绝尘而去，我抬头看天，又是一次日落时分。　　　

　　每天能来这里看日落，也是绝美的生活。　　　

　　周末给我打来了电话，他的节目已经被取消，转而做午夜心声的节目，他说，他辞职了，要离开这个城市，回家。　　　

　　我站在路边，路漫漫不知归处。　　　

　　我知道，这个夏天的午后，有人忘记了行走。　　　

　　而接下来，也许，故事就在我们的无处不在。　　　

　　周末在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我去送他，他突然转过身来问我：〃小西，我能抱一下你吗？〃　　　

　　那一刻间我愣了一下，然后张开双臂让他抱了一下我，因为他的眼神，我无法拒绝。　　　

　　他默默地亲了一下我，然后说：〃好好照顾自己。〃　　　

　　我，小D和小杰都被学校开除了。什么都要和行政挂钩，即使专业成绩很好。小杰终于决定去妈妈那里，最后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给我看了他挂表里妈妈的照片，是年轻的时候，有着和末未一样的神形。　　　

　　小D原来是那样地爱着阿J。整件事的结束对小D来说，是最不幸的。谁都可以有错误，但是小D却不能，他因为这么一个错误，算好的前程全没了，一切要从头开始。　　　

　　而对于我来说，大学能不能毕业早已经无所谓，我记得格离花对我说，〃无论你什么时候来，我都等你。〃　　　

　　我给她打电话，我跟她说，我要去她的城市。　　　

　　可是当我将要踏上火车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放弃。所有一切在那一个时刻像一场梦一样向我压迫过来。　　　

　　没有一个城市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到达，让我停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