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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的一声，只觉哗啦啦的河水弥漫卷进口鼻，呼吸难受起来。
2节海河非泳池
四溅的水花卷入眼帘，触水冰凉里依稀听见水溶撕心裂肺的呼唤，荣儿的哭喊，杂乱的人声。
缓缓下沉入蓝色水中，除了绵密水泡翻卷上浮爆破声，一切归于安静。
偶悠然轻笑，在水下眨了眨眼睛。
光线从上方折射下来，蓝幽幽清冽的水中能看见不远的船底。
晚秋的河水寒凉几分刺骨，带去了偶大半内热，神志也清明起来。
偶转头一个纵身，就凫游开去。
想偶文质打小就在游泳池里泡大的，凫水自是不在话下。
游了十步开外，却渐渐体力透支。
欠扁的水溶，该死的迷药。偶不觉腹诽起来。
海河水流速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涌不断。
都怪偶没有深思，冲动是魔鬼啊。
这可是汇集百川即将入海的河道，偶那点游泳池里泡出来的微末伎俩真是手脚难伸，加上本来就已体力消耗大半，越加无力起来。
不觉手软脚软，浮出水面，却看见自己偏离了河岸，向下游飘去。
只听数声惊呼尖叫和“噗通”几声入水的声音。惊呼声里好似有甄宝玉那悲觉之音。
嗬嗬，幻听。偏头一看，一艘渔船飘近已在身后。
妈呀，偶忙转头向旁边游去。
无奈力气透支，船速又太快。
脑后“咚”的一声，一片闷痛晕眩沉入蓝色水里，冰凉咸腥的河水灌进鼻腔嗓子口，渐渐呼吸困难失去神志。
失神前内心一阵苦笑，看来偶真的要绝于这大清了。
也好，是可以回去现代了吧。早就想家人得很，常觉空落寂寞。有家人才有完美的天涯……
在沉闷痛觉里忽冷忽热，如在烈火和冰海里来回。迷迷蒙蒙的无数光影画面在脑子里飞舞不休，好像要爆炸开。
画面里最初恍若是一仙云飘渺奇花瑶草仙河半绕的仙山里，一位清俊飘逸温润的神仙公子和一仙姿绰约清丽无比的仙子身影在一起对弈棋局合奏仙曲漫游仙山，恍若逍遥无比。
画面一变就朦胧中见一玄服清秀公子和那婉约清丽身影在仙山边看花看景看人间。
又模糊中那神仙公子在仙河岸边细心浇灌一株仙草，看着云海嘴里喃喃不知说些什么。
再后来仙山不见清丽身影和玄服公子，甚至是仙草都不见了。
只有神仙公子落寞徘徊云海山间。
最后神仙公子也不见了。仙山越发云深雾绕，缈无人迹。
一片白光祥瑞光线流转里，神思飞驰在无垠广阔的蔚蓝海面，似有庄严清润慈爱的女声在脑海震动回旋：“一切皆悉如幻，世间如梦，从因缘生。于生死中如临幻境，因果报应，循环复始。”
“痴儿，皆因你沾染凡心方堕轮回之苦，却又连带旁人也凡心偶炽，引得一干人入世造历幻缘。又因你后世一缕神魄占据了本来的神志，一切定数皆都有所改变。或许皆是天意，愿你惠心之质，消去几世孽障。盼早日历劫圆满，各归其位。切记，切记。”
庄严慈爱回响声音渐渐淡去。
身体的疼痛燥热也渐渐平复下来。
偶沉入香甜熟睡里。
3节难为是呆傻
不知多久以后，神志渐渐回转。
偶撑开沉重的眼皮，光线刺眼，不由眯眼抬手挡在眼前。
才发觉另一只手被紧紧交缠在谁人的手中。
耳畔抬起一个人的头，惊喜交加的声音：“文玉，你可醒了？”
偶转头细眯眼睛看过去，阳光投影里身畔甄宝玉的轮廓仿似度上了金边灼灼生辉。仔细看他的脸，却见几分憔悴疲惫。
偶呆呆的看着温润如玉的开怀笑容，心里酸楚滋味晕开。
“姑娘，你可醒了。昏迷五天没吃没喝，肯定饿了。我下去叫厨间熬点可口的东西来。”荣儿惊喜的声音。急匆匆的脚步声远去。
“文玉，可是头还晕眩着么？”甄宝玉看偶傻傻的，止住笑几分紧张。
抬手轻轻抚过偶的头顶。偶才发觉头上好像包着东西。
偶不由闷声申吟一声，抬手去摸。
呵，发间包的粽子似的一层一层。
偶无力的垂下手，闭上眼睛。
都怪自己莽撞不用脑子，才会发生这样的事。糗大了。
唉，英名扫地，羞恼啊。
“文玉，好妹妹，醒来怎地一直不说话？你可看看我是谁？”甄宝玉看偶半天没反应，急切的说。
偶睁眼转头木然的看着他。唉，叫偶说什么好，小河里翻船，丢人到家了。
“文玉；说说我是谁？”甄宝玉紧张的看着偶。
奇怪，他在说些什么天书？他不是甄宝玉还能是谁？
偶古怪的看着他，要说话却发现嗓子又疼又哑，除了嘶嘶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晕，含海盐的海河水呛坏嗓子了么？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偶无语呆怔的看着甄宝玉。
“不会是撞坏头了罢？”一个清朗的声音飘了进来。
只觉得五指被缠的更紧，甄宝玉的清亮星眸紧紧的看着偶。
说话的人已经快步走到床榻前，仔细的看过来。
哼，罪魁祸首。理你才怪。
偶转头呆呆的看着绣花帐顶，完全无视那水溶的眼光。
“封御医说过，撞到头可能会生出各种症状。呆滞失语是其中之一。这会儿不会应验了罢。”水溶自言自语几分紧张的声音。
甄宝玉则顺了顺偶颊边的发丝，温柔至极。
偶转头看着甄宝玉，傻傻的另一只手抚上他隐见憔悴的玉颜。
为伊消得人憔悴。何必，为偶不值啊。
却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偶的手腕，把偶拽了起来，听得怒气的声音：“你给我好好看看小王，难道真的不认识了么？”
哼！反正不知几时说得了话，发疯装傻么，电视剧里看多了，欺负偶不会么？
偶不由颤抖呜咽着往甄宝玉怀里躲去，恐惧的看着水溶。
甄宝玉愤怒说道：“请王爷放手，文玉才醒，本就虚弱的身子，怎经的住这般拉扯？”
水溶瞪大的眼隐现红丝，愤怒不甘甚至悲切的看着偶。
半响闭上眼，无力的松开手：“好，极好。你就这般惩罚小王么？费尽心思却这般结果么？”
又睁开眼看着偶：“文玉，小王不甘心。小王知道这个是你一直贴身的爱物，你看看仔细，小王等你来取的那天。”水溶手心抖开，绿玉翡翠吊坠在偶眼前晃了几晃。又一把收起，神色复杂的看看偶，掉头快步掀帘出门了。如同来时一样匆忙。
黛玉儿的绿玉？几时到了他手上？
4节清瘦有谁知
回想起跌进海河时，水溶惊慌的冲过来的情景。
原来绿玉在那时被他抓过去了。
唉！伤脑筋，怎么才能拿回来啊。
偶躺回枕上，无力的闭上眼。
“姑娘，用点东西罢。”荣儿温柔的声音。
才发觉真的饥肠辘辘，睁开眼，看到甄宝玉接过了冒着热气的细花白瓷小碗。
荣儿扶偶坐起盖好被，垫上丝帕。
偶无声看着她笑笑。
银耳莲子冰糖粥的香味飘在鼻尖，偶肚子不由咕咕叫了。
一调羹热气满满递在嘴边，偶一口吞下。
甄宝玉细心吹过，温热刚好。
甜蜜滋味满口香。偶不由急切的想去夺粥碗。却被甄宝玉挡住。
“文玉，几天未进汤米，不可太急切反烫伤了肠胃。还是我来罢。”
于是在甄宝玉细心的喂食里，吃下了一碗粥，方觉半饱。
“姑娘，一个时辰后再用点其他的方好。我下去按姑娘喜欢的预备着。”荣儿收拾碗碟出去了。
甄宝玉细心温柔的拿起白绢，擦拭偶的嘴角。
无奈不能说话，只能呆呆看着。
一只手与偶的五指交缠，一只手轻轻抚在偶的发间，甄宝玉温润玉颜无尽柔情，淡淡忧郁的声音：“文玉，真的神滞失语了么？比起这几天昏迷不醒这样也好。可知道那晚隐约见到北静王的身影，就一直忐忑不安。”轻轻一声叹息。
“才约下第二日午间一起用饭。谁知一直等不到你来。等来的却是你和北静王漫游海河的消息。”甄宝玉脸上淡淡苦笑，清亮眸子凝视着偶。
偶呆呆的听着，心里却五味翻涌。
“你可知道我当时心跳如鼓，惶惑不安，策马急奔在岸上直追你们的船。好不容易追上，却看见你们在船窗依偎着低语。文玉，你不是我，无法体会我的心境是甚么。却得幸你不是我，不用体会到那般滋味。”甄宝玉微微笑意噙在嘴角。
什么样的心境，可是如偶见他和黛玉儿一般么，还是更重更浓？
偶迷惑的看着他。
却被轻柔的抱紧入怀，温润清新的衣香萦绕。
“正心绪不宁却忽生急变，看见你推开北静王，倒跌入海河里。文玉，以后再不要如此折磨人来。我不知怎样跌撞的下马到了河边，看见时却是你冒出的头在渔船的前方。心中大骇，惊呼一声就跳进水里。水下惊慌失措四下找寻，却见你如飘浮的莲花缓缓沉下水，几缕淡红幽幽晕开。”甄宝玉淡淡的声音说出的却是曾经怎样的惊心动魄。
“文玉，我曾对自己许下，对你一切坦白无隐，不要你受一点煎熬苦痛。如今却让你受苦若斯，宁可所有皆由我来受之。”
回抱着越加清瘦的腰身，偶不由心酸莫名。
早知如此，何必笨兮兮的跳什么河。
被别人以为偶寻短见，真是羞愧。
还牵连身边人憔悴伤神，更是不该啊，不该。玉润神仙公子都消瘦了，真要清瘦若仙了。唉。
“文玉，如若你真就这般神滞失语，也好。免得再面对那些烦心物事。一切自有我在。”耳畔安定的清润声音。
5节东风不解愁
修养几天，吃了几天的药。渐渐恢复体力，粽子头也不用包了。只是还是无法出声，可憋坏了偶。
湘莲和三姐也勤来问候，把新开的‘文景楼’和马头东街银庄的状况细细叨念在偶耳边。
却还只能装傻发痴，疯癫到底。避免烦事上身。由甄宝玉一一处理。
已是十月，天气越发寒凉。
甄宝玉照顾偶近十天，虽是晚间曾在偶灯前加夜班，公务还是已堆积如山。
偶已能下床来去自如时，他就把偶男子装扮带在身边进出府衙务公。
偶也自在的很，自玩自己的小玩意儿。
偶尔回想幻梦光影，却只得零星片段，全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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