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我快要窒息。 起初我还能看见别的猫儿,可渐渐的,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身后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到处都是人,无论我怎样奔跑,竟逃不出去!它们偶尔只是看看我而已。我的腿都跑麻了,没了力气,就快步走,但仍然保持着高度警惕。当人们试图接近我时,我就发出警告,冲它们龇牙,然后跑开。一个个钢兽在街上飞驰而过,并且不停地放出臭气。我就呼吸着这样的臭气。 我来到了陌生的世界。这里,充满了尘土,充满了危险,一切我所熟悉的味道全部消失了——不,只剩下我的味道。 汗水和泪水迷糊了我的眼睛,我开始疯跑,往一切没人的地方钻。我跑着跑着,似乎来到了一个坟场,一个堆满钢铁怪物的坟场。我彻底不行了。好在它们也一动不动,没有生命迹象。世界又寂静起来,只有太阳在我头顶上无情地照射。我像走在棉花上一样迷迷糊糊地飘着,饥饿与疲劳使我产生了幻觉——我好像看见母亲温柔的毛发,小黑机警的眼睛,还有那美丽的花蝴蝶……这是个梦吗……太美了……我要永远留在这片草地中…… 终于,我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我死了。 五 让泪水带走我的记忆 我还活着。 我是被冻醒的。我好累。等我睁开眼睛,我还躺在坟场中央。周围什么都没有变,除了天上发烧的太阳换成了透着那么点寒气的月亮。 刚才好像一场噩梦。还好,我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夜。 我刚恢复了意识,就感到无比疼痛。在我想站起来的时候,我的爪子似乎碰到了水。借助月光,我看到那不是水。我嗅到了一股腥味。我舔了舔,嗯,是的,那的确不是水,咸的,是血。     。 想看书来
一只不会捉老鼠的猫(4)
我腿上的白毛儿都被血染红了,腿无比疼痛。这十分糟糕。更糟糕的是,我快要渴死了。 胶白、明亮、静静的月光,使我更想喝水了。我想起了那条失踪的小溪,冰冰凉凉的……我努力不去回忆,我害怕再次产生幻觉。我只是一心一意地拖着病腿爬着,忍着痛。 冥冥之中似乎有水的声音,在我心头吸引着我,就像一根无形的牵引线引导我向铁兽内部寻去。 水?水,水…… 就在这时,月悄悄地走了,躲进黑云里。又剩下我一个。 我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凭着直觉爬去,慢慢地靠近了铁兽。瞧它们是多么的庞大!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爬了进去。因为要是死,我早就死了,所以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了! 外面没有月亮,里面死黑死黑的,不过对于黑暗我早已习惯了。铁锈味虽然令我作呕,但是里面夹杂的水气使我感到一阵兴奋——水!我爬着,拖着那条可怜的伤腿,寻觅着,寻觅着。忽然,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水的味道,好像在空气中弥漫,扩散,最后消失了。我呆呆地趴在那儿,像一只无助的蝴蝶,找不着花儿,找不着家。 没了,没有水,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我真的该死了,其实我早该死了,刚才就死了。 于是我绝望了。我已不想再爬出这里,因为没有那样的心情了。我伤心地舔舔被血水浸湿的毛发,扑通一下卧倒在地。呼吸着铁锈味,沉重的头耷在前爪上……我就这么死了么? “啪!”我的鼻头忽然被打湿了。我猛地抬起头,朝上望去,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我舔舔干燥的唇,咽了口口水,张着嘴。我听见一个声音,像是天使在坠落,轻轻的,轻轻的,“啪!”,又一滴落入我的嘴里!我爬起来,又有两滴摔到我的耳朵上! 我顺势寻去,不安的心开始兴奋,很容易地找到了源泉——一根管子里不停地滴着水,我努力试着站起来,竟勉强够得着!顾不得腿痛,顾不得欣喜,我像干枯的黄草得到了雨的滋润,像飞累的蝴蝶尝到了来自花蕊的香甜!我伸着舌头,它竟这么长,贪婪地舔着这些水滴。哦,冰凉的水,生命之液! 我比任何时候都快乐,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水,我感到我们在融合。我没有了身体,没有了思想,我让水融入我的身体,流进我的血脉。不知持续了多久,这忘我的吮吸,渐渐有些不对劲儿了。水滴不知不觉变成小溪,开始如泉涌……等等,舌头怎么涩涩的?我开始恢复一点知觉。嘴里充满了苦锈味,麻麻的。等我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些水竟然是黄色的。 原来是苦水,我苦笑。 耳边响起沙沙声,亲切的、美丽的天使在召唤。我回过头,是的,一阵湿润的泥土清香迎面扑来,我嗅到了真正的清水的味道,新叶的味道,那是下雨的味道! 顾不得任何痛苦的感觉,我狂奔出铁废物的躯体,一瘸一拐地跑到空地中央高兴地叫着,望着天空,急驰的雨水飞进我的嘴中,打湿了我的毛发,跳进我每一寸肌肤!是的,我没有理由不活着!风依然像小时侯那样轻轻拂过我的面庞,以前她带来春天,不过这次,她带来了天使。 雨下着,很大。 这才是真正的水!清风为我带来天使,我让天使带走泪的苦涩,让泪水带走我的记忆,让记忆带走我一切的痛苦。 六 在流浪中长大 在这个恐怖的世界上,我活了很久,渐渐找出了生存的技巧和事物的规律。我慢慢发现,原来人也不过如此。 原来人也分公的,母的,老的,少的。对我来说,我更喜欢小孩子。因为小孩子们普遍很喜欢猫。当然,除了那些野孩子。 刚开始它好像很怕我,而我故意作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吸引它。它试着接近我,我喜欢看小孩子的眼睛——人类怯懦的眼神。哈,事实上我更喜欢它的幼爪。它慢慢地蹲下来,用它们称之为“手”的东西轻轻地碰着我,很小心地抚摩,节奏那么缓慢。是的,世界真美好啊——“喵呜!”我突然跳起身来,像闪电一样迅速,猛然间叼走了那小野兽手里的炸鸡肉。未等孩子反应过来,我早就跳上矮房子的屋顶,牙齿紧紧咬着那块肉,回头冲那惊呆了的孩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丝自信的微笑,然后轻车熟路地越过几栋房梁逃走,毫不理会身后孩子的哭喊与成年母兽的咒骂…… 我一边疯狂地撕咬着战利品,一面警觉地嗅着混杂在肉香中的其他危险的味道——食物的飘香很可能招引来附近的野猫。 对野兽的怜悯是可耻的,动作的敏捷是必备的。只有充分了解周围的情况,想好行动的步骤,才能准确无误地捕到猎物——我可不愿,背上再添一道难看的伤! 那是我第一次接近人类。 这个胖胖的女野兽,有些老,它养着一群动物,比如鸡呀,鸭啊,还有几头猪和一大批羊。我注意这家人已经好几天,我想正大光明地捕食,比如捉老鼠——哦,不,我的胃更喜欢稻草里新生的鸡。 做作的大黄狗,鼻子是冲天长的。女人来了它会摇尾巴,对于男主人它惟命是从。在家畜面前它把自己当主人,在主人面前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我一旦靠近,它就狂吼,激动得仿佛要挣脱那铁链子!这时候女人便会出来。     。 想看书来
一只不会捉老鼠的猫(5)
任何事情都是有破绽的。后来我发现了一条规律:白天的时候,男人会领着狗和一群羊出去,然后女人就坐在屋外缝缝补补,等太阳晒到房子正上方,男人会带着些血流未干的动物回来,黄昏,狗就赶着羊回来了。天天如此——我无法在晚上偷东西吃,那么就白天下手吧。 一个白天,阳光很暖。胖女人坐在房檐下,静静地编筐子。这么舒服的天气,令我睡意绵绵。但是我必须打起精神来! 我早就闻到小鸡的味道,鲜鲜的,初生的体香还未完全退去,有一点猩猩的味道,勾起我无限的食欲!不自觉的,口水滴了下来。 我要噬咬那嫩嫩的鸡皮,撕啃柔软的筋骨,吮吸新鲜的血液,让这一切补充我耗尽的体力! 我轻轻靠近鸡棚,看见母鸡在睁着眼睛睡觉,而小鸡依偎在母亲身旁,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我不禁有一种憧憬,那不愿翻出的回忆。可谁又能想到,在这群快乐的孩子背后,正有一双饥饿的眼睛,暗中悄悄盯上了它们。 太阳停在树梢,没有微风,没有鸟叫。 我准备越过那篱笆,叼起一只鸡就跑掉。我盯住篱笆末梢,重心后移,四肢像弹簧一样被身子压到最低点,准备那一瞬间的爆发。是的,我的后腿不停地催促着我,但是别急,瞧那女主人。在她手中的藤条穿进筐子底部的那一刻,“唰!”我踹起地上的稻草,轻松地越过了篱笆!然而,我跳得太高了,头撞到窗台上的那盆鸡食,随后我掉了下来,打翻的饲料如下雨般撒下来,破盆正好扣住了我的尾巴!我不敢叫,但鸡窝引起的一阵骚动引起了女主人的注意,她朝这边走过来。 鸡群们狂吃起食物来,只有那老母鸡追着我叨,啄的我生疼生疼的。忍着痛,我咬住一只正伸着脖子吃食儿的小鸡就跑,然而女主人俨然已站立在鸡窝前,高大的身影涨满我的眼睛。它看到了我,我毫无畏惧地盯着它。它显然看到了我嘴里挣扎的鸡,十分愤怒。我只好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不到一秒的对峙,女主人竟害怕了,因为它回身去拿了一条藤枝——一旦你看出敌人有哪怕是一丝的恐惧,那么你就有赢的希望。 我也不管它拿着什么,即使它端着一把猎枪我也不在乎。因为我豁出去了——当你不要命的时候,你就无敌了。 我死死咬住鸡脖子,耳朵紧紧贴住皮毛,竟然硬是从女人脚下逃了出去!当然,那胖女人也没忘用藤条给了我狠狠的一抽。直到现在我的背还隐隐作痛,并且永远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多少日子,我仍然穿梭在人群中,却再不是以前那只蠢猫了。我是一只很坏的猫。我眼角留着伤,肉掌上的厚茧,还有我不时的腿痛,都是我的老朋友。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