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美到不带一丝烟火气的脸庞,宽松的宝蓝色线衣露出一点锁骨,下面是一条灰色的牛仔裤,明明是再扑通不过的搭配,穿着她身上顿时有了精灵闯入人间的梦幻感,搁在十几年后简直是全民女神的节奏。
这样的女孩儿又拥有这样的气质,让人觉得对她有一丝不敬似乎都是亵渎。
沈何夕沐浴在对方自带的强大圣光中,微微点了点头:“我来应聘兼职服务生”。
“你今年十六?还是十七?”漂亮的姑娘走到她的身边,然后……抬起手拍了一下沈何夕的屁股。
“这胸这屁股平的,你来过大姨妈了么?”这句话,她换成了中文——口音里带了点鼻音也带了点软糯的江南气。
都怪这个看脸的时代,明明女孩儿对第一次见面的自己说的是略带了猥琐气的句子,沈何夕的心里却完全生不出一点的恶感。
但是就算没有恶感,沈何夕也不是会让人白白占了口头便宜的人。
“我发育地晚了点,今年十七。”沈何夕默默的调转目光平视前方,正好从对方的头顶看了过去。
啧,这个身高也就不到一米六吧。
“你发育地似乎太早了,严重影响骨骼发育。”沈何夕像对方一样随意地说道。
回答她的是女孩儿的笑声:“有性格,我喜欢!OK!你我要了!进来签协议。”
“哦?你说的算?”沈何夕奇异地也觉得这个女孩儿似乎很和自己的胃口。
女孩儿挑了挑眉,语气十分之帅气霸道:“当然。这家店是我的。我叫苏仟,英文名好像是叫Mary,老外叫我Mary·Su,你可以叫我苏仟或者老板,这家店还没开始营业,就缺你了。”她又拍了拍沈何夕的肩膀。
此时的店里确实没有客人,两个男人一坐一蹲地在餐厅里。坐着的男人胡子拉碴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他正在餐桌前无所事事地翻着杂志,另一个蹲着的要年轻些,他正在靠近厨房的地方清点恒温箱里的饮料。
“好啦,又招来了一个兼职的,这下应该不缺人了吧?通知小鹿和小陈,我们明天就开始营业,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缺!”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沈何夕又低下了头,那一瞬间的表情相当之忧郁。
苏仟相当汉子地拍了一下桌子:“不就是周一周四周五晚上还有周日缺人么?加上她不是正好么?你凭什么说不行。”
“不好,”胡子男头也不抬地说,“她胸不够大。”
蹲在墙角数饮料的黑瘦男人也跟着默默点了点头。
沈何夕觉着自己从到了这家店的门口开始就进入了另一个次元,这家店只看胸不看人么?怎么从里到外散发着猥琐气?
别说叫熊猫餐厅了好么?改叫流/氓餐厅好么?这一群家伙都是猴子请来的逗比么?
“哦……这样啊……”苏仟做思考状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沈何夕,“周一、周四、周五晚上你都有时间吧?每天晚上从五点工作到晚上十点,你的工作是下单端盘子,洗碗有专门的洗碗工,试用期每小时4磅,过了试用期看你表现再加,收到小费归你自己。好了,没有问题我们就签合同吧。”
“当然没问题。”对现在的沈何夕来说,什么逗比都没有每周80磅的收入重要。
“我抗议!”依然不抬头的中年男人挥了挥手要表达自己的反对意见:
“你说想看帅哥,所以招到了帅哥,黑豆说想看萝莉你就招到了小鹿,我说想要大胸美女……你给了我一个搓衣板!不公平!抗议!”
“搓衣板”一脸无辜地看向年轻的女老板。
“我是老板,我说的算。”苏仟看也没看那位中年男人一眼,进了柜台拉开抽屉拿了一份合同出来。
“哦,对了,你叫什么?”苏仟这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我?沈何夕。”
“唔,好名字,只比我的差一点。”
女孩儿刷刷刷填完了用人单位的资料,递给沈何夕让她看看没问题就签名。
“喂!我是大厨!我说我要个有胸有屁股的服务生!我的要求是合情合理的!”被两个小姑娘无视的中年男人怒刷存在感。
“我是老板,我说我觉得她很不错!”苏仟拍了拍沈何夕的肩膀,顺便摸了一把她的脸。
“皮肤不错唉,就比我差一点。”又摸了一把,“重点是脾气好,我摸来摸去的也不生气。”
沈何夕垂眼看去,苏仟凑到她的跟前,又比自己矮半个头,正好能从她宽松的领口看见里面的事业线。
“因为我也没赔。”
蹲在墙角不知道数第几遍瓶子的年轻人不小心笑出了声。
苏仟抬手整了整领口,转头看向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厨:“你看,这种和我不相上下的性格,这种和我不相上下的长相,还附赠一对大长腿!多合适咱们餐馆的风格!”
附赠大长腿……沈何夕觉得这个姑娘把自己店说成了卖人肉包子的。
“咱们餐馆有风格?我怎么不知道。”尽管嘴上说着抗议,但是大叔依然不紧不慢地翻着杂志,沈何夕发现那是本男性/向的超模画册。
有点(?)抽风的老板,好色的大厨,喜欢蹲墙角的帮工,这样的餐馆真的有风格?神经病的风格?
苏仟并不知道自己在沈何夕的心理已经从女神的制高点慢慢滑到了女神经病的深渊:“重点不是风格,重点是她有一双大长腿,我们可以让她穿短裙制服。”
“我更想看美胸大屁股。”大厨还是很怨念。
“那还不简单。”苏仟一拍桌子,豪气干云。
“看我的!”
扑通!蹲在墙角的帮工不小心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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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名叫苏仟,国籍不明,似乎是个混血儿。帮工来自阿三国,名字比较绕口,因为比较黑就叫黑豆,而那位眼睛总是盯着模特们胸口不放的大厨——叫做俞正味。
听见这个名字,沈何夕的第一感觉是自己幻听了。
二十年后的俞正味是中国厨艺界的传奇。
因为食材的丰富,文化的交流,改良中国菜随着时代的发展成了一种必然的趋势。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番茄酱做的糖醋里脊。除此以外,20年后烤箱成了很多家庭的必备品,咖喱饭也成了无数年轻人的最爱,就像是布丁和双皮奶的混搭,就像是年糕被泡进了红菜汤里。
未来的祖国走得很快,未来的华夏菜越来越多快少省,求新求变。
在这样的潮流里,俞正味是个奇葩。
前十五年,他致力于改良华夏菜,让中国菜更容易被歪果仁接受,可是最后两年,他抛弃了自己开创的崭新局面,把目光投向了祖国最平凡的土地上。
最本真的味道,最传统的做法,最朴实的灶台。
成了他新的追求。
可惜,沈何夕没有见过这位高人,因为他在沈何夕功成名就之前就死在了一场车祸里。
可是他对沈何夕的影响却是深远的,沈何夕记得他说过:“美味不应该是吃客们用来炫耀的奢侈品,因为在制作的眼中,它们代表了追求。”“世上唯美食与乡愁值得被原谅十万次。”“我生来不是为了做饭,是为了挑战自然给予我们的一切财富的极限。”
这位大厨并不属于南北各大流派中的任意一派,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的时候,沈何夕正在黎正清的指导下学习“缠丝兔肉”的做法,黎老先生表示自己听也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无名之辈也敢来邀请他品菜,他自然非常干脆地拒绝了。
可是仅仅过了一个月,俞正味就在全国大赛上斩获金奖,用的就是黎正清拒绝品评的那道菜。
那是沈何夕第一次注意到他。
再后来,就是在十几年中听到俞正味来往于全球各地,努力把外国美食的优点融入到华夏烹饪当中。
前世的沈何夕一直想要见见他,她在厨房里呆了二十多年,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为厨艺生为厨艺死。
沈抱石和黎正清这些老一辈的人,他们从来没得选择,从出生在沈家和黎家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必须在厨子这个行当里走到头。但是俞正味不一样,他没有来自传承的压力也没有被逼迫和抑制,在俞正味的身上,沈何夕总觉得自己大概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是现在……
沈何夕看了眼津津有味看着写真杂志的“胡子大厨”……如果他真是“后来”的那个“俞正味”,那自己想要的答案大概是“做菜帅气能钓到大胸妹子”了……吧……
苏仟觉得自己刚刚结识的小伙伴情绪有些低落,她非常热心地问到:“小夕,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唔,没有”只是幻灭了一下,世界观需要重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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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猫餐厅,门口小小的木制招牌上有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中间是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Panda”。
贴着门边还有一个宣传语:“每一口都是惊喜。”
走进大门能看见木质的地板和柜台,十几张圆木木桌,几株不知道在那里找来的竹子盆景,在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只熊猫的时钟。
三个正式工作人员,一名帮工,一名收银加老板,一个厨子。
三个非正式工作人员,就是包括沈何夕在内的三个服务生。
沈何夕每个周的周一周四周五晚上要在这家店从五点工作到晚上10点,还有周六的十点半工作到十五点半,正好是不用缴工作税的每周二十小时打工时间,每小时4磅,一个周80磅,换算成软妹币的话,收入已经超过了当时国内的很多人。
对于沈何夕来说,这些钱能够让她的手头更宽裕一些,到腐国的首都或者别的大城市的医院去咨询治疗哥哥哑疾的方法。
周一下午五点,沈何夕开始了在熊猫餐厅的第一次工作。
她的工作非常简单,因为每天熊猫餐厅都只提供一种套餐,所以,她只要记下客人的套餐数量和饮料需求,下单给厨房,拿饮料给客人,上菜,把账单压到柜台核算就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