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包你什么意思?难道在熊猫就没有出头之日吗?”毛一文开始习惯性地骂李朝宝。
“怎么会,朝宝是盼着公司强盛呢!”我也习惯性地给他俩打圆场。
“说实话,你走了之后,我们两个吵架都没人管了。”毛一文低声叹了口气。
这一刻,我开始觉得毛一文不再是我的老板了。他只是一个曾经与我共同打拼的朋友,我们曾经一起下乡拍过农村婚礼,曾经一起偷吃过老乡地里的黄瓜。我们曾经一起抢大公司嘴边没顾上的食儿,也曾经为了十块钱跟客户打的不可开交。我们是这样的团结,像《团结就是力量》这首歌里唱的一样。
饭毕的时候,我跟毛一文和李朝宝道了别。我那时候跟他们说,将来我做了大导演一定把他俩拉进我的剧组。而毛一文却跟我说,混不下去了就回熊猫,这儿永远给你留着铺盖。
我觉得这个对话比那个半杯水的故事更能体现出乐观与悲观的对比性。
在肖静老王分别远走他乡之后,我也将离开石门。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离开这里对我没什么感情的父老乡亲,离开这里永远阴霾肮脏的天空。我要去云南了,那个号称彩云之南的地方。不知道那儿的天空是否比这里的好看。
不知道那儿的姑娘大腿是不是也像我们这里的一样白。
发盒饭啦
火车站的人永远都是这么多。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都要从这里登车或者停泊,他们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有的人甚至没有目的。他们长着各种各样的脸,有的人甚至都不要脸。他们说着全国各地的方言,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方言。
现在他们之中多了一个我,跟他们没有丝毫不同地淹没在人群里。
这时候有个中年妇女朝我走了过来,面色蜡黄却隐约有点兴奋。
“小伙子,跟你说个事儿。”中年妇女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本着和平友好的原则,我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唉!”中年妇女先是一声长叹,这就好比京剧里的叫板起唱,“俺是河南的,来石门打工。今天家里捎话儿过来,说是孩子病了。这还没到月底呢,老板也不给发工钱,坐火车差五块钱,您先借我五块钱行吗?”
干净利落地话被中年妇女用娴熟的语调说了出来。
“我……没带钱。”我的第一反应是捂好自己的兜儿。
“小兄弟,看样子你也是要出门吧?您帮帮我的忙,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落难的时候。”中年妇女的眼睛里都闪泪花了。
我听她言辞诚恳,而且说的话又正中我的软肋,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再者说,她当这么多人冲着我要是真哭了,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于是我扣扣索索地从兜儿里找出来五块钱,“算了,给你吧。”
中年妇女接过钱,健步如飞地消失在了人群里。
目送她走了之后,我又举起了手中的木牌。上面写着:我是宁安。
这是温大志的安排,他今早告诉我,剧组已经开拔去了云南,只留下一个剧务带我坐火车过去。举这个牌子的目的,是让那个姓刘的剧务找我容易。
刘剧务的真实姓名叫刘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刘洋父母对他寄托的美好愿望。
“把牌子放下吧,怪累的。”刘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笑了笑。
“刘剧务,您好。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只好没话找话说。
“行了,放松点。我又不是制片,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走吧,这是你的票。”刘洋对我既不冷淡也不热情,他只是把票递给我,然后就走到了前面。
我们上车没多久,天就黑下来了。刘洋坐在我旁边,这个位置是他生挤出来的,从这里可以看出他坐火车的经验极其丰富。
“小安啊”这是刘洋对我的新称呼,“以后叫我刘哥就行,别总叫什么刘剧务,太难听了。”
“好。我也是刚来,什么规矩都不懂,您就多教教我。”我表现的特谦虚谨慎。
“嗨!也没什么规矩,要说需要注意的,也就是凡事给人留个面子,眼里还得有活儿。”刘洋很慷慨地回应着我。
“好嘞,记下了。到了那边儿,您可得监督我,万一我哪儿岔了,就狠狠批评我。”这些话我在电视里看多了,说的很顺。
“行,现在的大学生像你这么懂事的可真不多了。听说你跟咱方导演是亲戚是吧?”刘洋满意地夸了我一句。
“也算不上,我跟方导演的侄儿是哥们,也就这点关系。”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
“那关系也算不薄了。你放心,到了剧组之后,有什么事就找我,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你现在就是手生,跟着学几个月也就门儿清了。”刘洋友好地拍了拍我的肩。“对了,你带吃的了吗?”
“带了点零食,薯片什么的。反正想吃什么就火车上买呗。”我很随意地回答。
“我操,我早就该想到你会这么琢磨。先前该给你打个电话的。”刘洋一脸懊恼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诧异地看着他。
“我告诉你啊,下次坐火车,尤其是这么远的,要注意这么几件事。”刘洋顿了顿,“你拿个本出来,我说说,你记下来。”
“哦。”我感觉这事有点莫名其妙,但是我倒是没表现出来。
“自己带吃的,咸的辣的都不成,因为火车上睡不好容易上火起疖子。还有,别指望火车上买吃的,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那些都是往死里坑的主儿。”刘洋很细致地给我解释着。
“没了?”我停下了笔。
“先就这两条,别的我想到了再跟你说。”刘洋摆摆手。
“那就谢谢刘哥了。”我假意奉承着。
这一路上刘洋给我说了无数的注意事项,我虽然都简单地记在了本子上,但是我总是觉得,我以后翻看这个本子以图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因为我也在坐火车,我也在体会他当年体会到的一切。
车到昆明的时候是下午两点。我曾仔细看过我的车票,上面的到站时间是下午一点,这让我的心里很欣慰。因为如今只晚点一个小时的火车不多见了。
“走吧,咱去酒店。”刘洋拉着我进了出租车。
“刘哥,咱们不是在丽江取景吗?住昆明干什么?”我疑惑地问他。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这戏的预算宽松,本来剧本里压根就没有云南这个地方,咱们愣给加的戏份。反正都来了,就好好玩两天。丽江那里的戏,也就三四天的事儿。”刘洋带着一副心安理得的神态为我解惑,就好像预算宽松的时候不糟践点就对不起四个现代化似的。
“哦,明白了。那么说,剧组的人都已经在酒店了吧。”我已经习惯了人们有利可图时的嘴脸。
“没错,咱们去跟他们汇合。然后听听大家意见,明天选地方玩去。”
“对了刘哥,忘了问你,方导演给我安排了个什么活儿?”我刚想起来正事。跟刘洋待这么久,基本就没说过什么正事。
“小剧务。”刘洋很迅速地给了我答复。
我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肯定好不了。“主要负责干什么?”
“你的活儿可轻松,就是发发盒饭。”刘洋以为他的话是在恭喜我好运得到一个轻松的活儿。
可我一想到我穿着一件黄色工作马甲戴着旅游团常用的白色鸭舌帽手里举着一摞香喷喷的饭盒招呼大家:“发盒饭啦!”我就开心不起来。 。 想看书来
现在不流行跟导演睡了
果真如刘洋所说,酒店里住满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他们聚堆成群地插科打诨吃喝玩乐,就是没一个人琢磨这部戏。方导演没跟我们一个酒店,据说他在另一个更高档次的酒店里与制片方谈事情,我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也不知道他们谈的时候需不需要小姐活跃气氛。
刘洋跟我一个房间,但是从进酒店到现在我都没见到他的身影。他走的时候让我早点休息,我知道他们有他们的娱乐,目前这种娱乐还不属于我。
第二天是刘洋叫醒我的,那时候我正在做一个恶梦。我梦见我站在某个颁奖仪式的领奖台上正在慷慨陈词,突然进来一伙儿警察,李存同志也赫然在内。他们说我与未成年女性发生性行为,要拘我归案。我心里正在想到底是哪个不识时务的女演员出卖我的时候,刘洋把我推醒了。
“怎么一头汗?空调都开到十八了。”刘洋不明就里地问我。
“没事,做恶梦。”我呼呼地喘着气。
“赶紧洗漱,今天咱们昆明一日游。”刘洋已经穿好了衣服,嘱咐了我之后便出了门。
等我穿戴整齐出了酒店之后,门口已经被我们剧组的一干人等堵满了。
“大家都跟好啊,买东西上厕所的都提前说一声,丢了我可赔不起。”刘洋大喊。看来刘洋在这批人马中间确实是个角儿,要不然也不能站在发号施令的位置上。
“你懂什么啊,组里的大腕儿们都跟方导那边住呢,咱们也就逛逛昆明城了,人家玩的地方咱们可去不了。”在游玩的路上,刘洋听到了我的猜测之后,哈哈直乐。
“这堆人里有演员吗?”我还没亲眼见过演员呢,也没见过什么政客。反正跟演戏作假有关的职业人士我从没见识过。
“有,你看那个穿着热裤,粉红T恤的就是。一个小演员,成天做梦当明星,其实在这个组里,最没腕儿的就是她了。”刘洋很熟练地给我指了指。
“叫什么啊?”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很年轻,大概跟我差不多。样子还算漂亮,但是有股浓浓的脂粉气。显得特风尘。
“叶天天。干吗?想去会会啊?”刘洋笑着看了我一眼。
“不是,就是开开眼。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跟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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