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某一天他出于好奇,就到一个叫“坝上”的火车站前边的妓女村去
了一趟,一个和朋友的姐姐长得很像的小姐上来一把捉住那个玩意儿,不管三七
二十一就抚弄个没完,一边摸一边嘴里还不住地夸着:“这个小鸡鸡真可爱,真
好玩儿。”
一会儿,当它变粗变大的时候,她又亲昵地说:“瞧,这小家伙长得多丰满,
你还不进村去玩玩儿,让它舒服舒服?”
据那个小子说,这件事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这也使他第一次知道性感是怎
么一回事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凡是干过那个事儿的人是从来不愿意往外说的。
论起我所看到过的,在一个修得很漂亮的卫生间的墙上乱画的画已是最为露
骨的了,和裸体女人做爱的画下写的那句话很有意思——“干过的人不表白”
——一句话道破了天机,是一个令人叫绝的伟大发现。每当谈及露骨的性关系,
谁都知道对方没有说实话,但谁都能体味出其中的意味来,也可以说这正是此类
语言的绝妙之处吧。
进入高中以后,那些赤裸裸的黄色书籍就在教室里传开了。这时,我对那些
东西反倒没有了兴趣。说实在的,与其说是没有了兴趣,倒不如说不愿意流露更
为准确一些。当时我对肉体已经没有了好奇心,而对思想上的性爱却产生了特殊
的好感。说也奇怪,从我最纯洁的精神世界出发对素姬所产生的爱,却往往是通
过肉体对性爱的需要表现出来的,因此,每当我从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顿时就
会对我这种爱情的“纯度”产生怀疑,因为我在梦境中表现出来的冲动并不是那
么纯净无瑕。
期中考试的最后一门课是数学,升洲和斗焕没有什么可写的,便早早交了卷
赶紧离开了教室。虽然离约好见面的时间还早,但他们为了不使女朋友失望,还
是赶得很急。
其实,升洲和斗焕不能说同床异梦,也可以说是“同行异梦”吧。斗焕越想
越觉得不对劲:我去看素姬,难道是想看素姬见了我和升洲以后的尴尬劲儿,还
是看升洲噘起嘴的那个表情?想到这儿,斗焕再看升洲觉得哪儿都很别扭,就连
升洲裤腿上的裤缝线都看着不顺眼。斗焕就找借口离开了升洲,自个儿回家了。
要说其中的原因嘛,恐怕斗焕不敢和素姬碰面才是真的。
走到胡同口,正好碰见了邻近学校里又住在同一条胡同的朋友,两人顺便交
谈了几句。“斗焕,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是早退吧?”
“期中考试卷子答完就早点出来了呗,你呢?”
“今天集体看电影,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没带买门票的钱,回来取钱来了。
今天的电影是《科巴迪斯》,不一起去看看?”
“不去。如果电影的名字叫‘蒂尼特’的话,我也许会去的。”
斗焕今天心情不好,所以回答对方的问话时,人家也会感到话里带着情绪。
但是,斗焕回头一想,觉得看电影也是蛮不错的事。如果买团体票,票价就会减
少一半,去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再说,本来要见到素姬就很不容易,这次机会来
了,自己却又主动放弃了——对此,斗焕感到有些后悔。为了忘掉刚才一时
冲动带来的遗憾,也有必要混在人群里去散散心。当然,也可以说成是在人群里
头的自我放逐吧。可是,这个连高层次的存在主义哲学原理都弄不清楚的鬼世道,
让个人连一点自由都没有,就连斗焕想独自做点什么,譬如说“孤独”一会儿的
权利都给剥夺了。
电影开始了,太极旗的黑白画面上推出了“大韩新闻”四个大字。斗焕的思
路还没有进入角色,突然后面伸过来一只铁钳似的大手,揪住了他的脖领子,一
下子斗焕坐在红塑面椅子上的屁股就悬在了半空中。把他提溜起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我们学校的军事体育教官。他平常不喜欢别人叫他老师,爱听别人叫他大尉。
三下五除二,斗焕就被大尉拖到了电影院的过道。大尉使足力气一把揪住斗焕的
头发,另一只手抡圆了扇斗焕的耳光。打够了,他又伸过手来,在斗焕还没有回
过神来的时候,就用铁钩子一样的手指把斗焕左胸的校徽给揪走了。
要不是祖鞠帮腔,斗焕会因为这件事被勒令停学的。
祖鞠听说我们班下周也要集体观看这部电影,所以就对这一事件产生了疑问。
斗焕既不是在上课时间逃课或干其他与教育不相干的事,又不是看不容许青少年
看的电影,也不是和女生一起去看电影,教官何必要如此动怒,大打出手呢?思
来想去,祖鞠得出了一个结论:财帛动人心。于是,他把调查的目光集中在了这
个“钱”字身上。原来,如果是集体去看电影,学校要从电影票价里提成,少一
个人头就会少一份收入。如果本校的学生和其他学校的学生一起去看电影,提成
就会落进那个学校的腰包,而本校就无形中会减少一份收入。学校为了不让本校
的学生和其他学校学生一起去才把教官派了去。其实,就是祖鞠不调查大家也能
知道事实真相,这都是公开的秘密。
大凡学生在这个年龄段都有一股冲劲,有一股正义感,好冲动,好抬杠,再
加上祖鞠对斗焕深厚的友情及本身那股自命不凡的劲头,所以祖鞠才到处跑来跑
去为斗焕鸣不平,这个事不可能不传到老师的耳朵里。
围绕着如何对付祖鞠的问题教导处分成了两派:强硬派主张干脆将这小子带
到个没人的地方给他一顿拳脚,封住他的嘴算了;温和派主张,现在用强硬手段
处理祖鞠不大妥当,如果传出去,有损于学校名声,还不如先将这事压下来,等
祖鞠以后犯了大错儿,新账旧账一起算,就是把他开除了也不过分。最后,还是
温和派的意见占了上风。后来,两派都期待着以祖鞠为首的四人团再犯错误,没
事儿也想给这伙人找点茬儿,但就那会儿来讲,这件事还是被暂时压下去了。
除斗焕之外,被强行摘走校徽的还有十几个人。由于祖鞠为了斗焕的事到处
嚷嚷,不仅救了斗焕,也救了这十几个人的驾,因此,免于停学处分的那十几个
人都对万寿山四兄弟深表感激:“哥们儿,这事你可帮我们大忙了。”
一听这话,祖鞠心里就像喝了一碗蜜糖水,甜丝丝、美滋滋的,但表面上还
装得十分谦虚,漫不经心地说:“唉,这算什么,我就是有个臭毛病,路见不平
就爱拔刀相助什么的。”
祖鞠心里明白,这件事虽然在学校闹得很大,但并不是他预想的那种结果:
使全校都沸腾起来,自己成为全校师生注目的英雄。对此关心的,也就是四人俱
乐部以及那十几个被强行摘走校徽的同学,还有被弄得脸上无光的几位老师。
殊不知,学校老师的目光正盯着祖鞠的一举一动呢:臭小子,咱们走着瞧!
有你好看的。被胜利冲昏头脑的人往往会失去理智。再加上,祖鞠又十分单纯,
顾头不顾尾,对脑后飞来的横祸毫无防备。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后果并心存警戒的
只有我一个人。虽然就我个人的心愿讲,老师应当把我们这些学生都当成自己的
子女看待,循循善诱,耐心教诲,而不是怀恨在心,找茬整人。这些心地就像白
纸一样单纯的学生啊,对我的忠告一句都听不进去,反倒指责我疑心太重,老把
世界上的事想得太复杂。当然,我并不否认,我本人是个悲观论者,哲学家叔本
华如此,尼采也是如此。叔本华背靠身为大银行家的父亲,一辈子不愁没钱花,
自顾自地搞他的厌世主义哲学。厌世主义也可以说是带有贵族色彩的哲学。不管
怎么说,如果具有厌世主义理论的话,对我来说,也总算有点小本钱了。
和素姬她们国际笔会支部去郊游的那一天,天气是相当好的,我们在火车站
见面后就起程了,四十分钟后到了近郊河边的一个游乐场。
游乐场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我们躲开拥挤的人群朝游乐场尽头走去,顺着
河边在绿树成荫的小道上散步,水面上荡漾闪烁的阳光无形中使人感到,秋天已
经来临了。
围绕着升洲在女学生之间展开的争宠战有增无减,看来不少人还没有看出升
洲和素姬之间那种黏乎关系。升洲在吉他的伴奏下唱起了流行歌曲。郑琳一向好
提莫名其妙的问题,以向众人显摆自己的水平和奥妙无限的内心世界。她听了升
洲唱的歌,便一本正经地问:“升洲哥,你想参加合唱团吗?”
还没等升洲回答,周围的几个女同学便争先恐后地说“你参加合唱团,那真
是太好了”,代替升洲作了回答。而且,女孩子们高兴得学着名歌手林艺真的样
子,有节奏地拍着手说:“真好!真好!真正好!”
至今我也不明白,那些女人,无论老的还是少的,无论是长得漂亮还是长得
丑陋的,无论是精明强悍的,还是呆头呆脑的,只要哪个男人歌儿唱得好,她们
就会把他作为偶像来崇拜,甚至没命地去追他。记得有一天,名歌手南镇来我们
这儿巡回演出,整个城镇几乎就见不到一个女性。就拿我爸爸澡堂的那个厨娘来
说吧,一听那些流行歌曲就手舞足蹈,连给澡堂工人做饭的事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在她们看来,读那些流行歌曲的节目单比吃一顿美餐还要重要。升洲的姐姐已经
是大学生了,可心里还一直爱着高中的音乐老师,尽管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绝
不放弃爱的权利。我的妈妈不也是这样吗?她本来是一个本分而又倔强的人,却
迷上了一个留着长长的鬈发、弹着吉他唱流行歌曲的男人,后来,他成了我的爸
爸。在东方国家如此,在西方国家也是如此。你瞧,历史上不是有过吗,一个窈
窕淑女,偏偏迷上了一个在月光下唱情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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