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同样的状况也发生在穿衣服、刷牙、洗脸、上厕所、吃饭、上学、做作业、看电视、听歌、玩游戏;等等等等。当时,我并不知道这是强迫症,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高三的下学期我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的,学习效率极其低下。本来可以考上名牌大学的我,最终只勉强上了一所三类本科。高考之后,所有的症状一下子没有了,那个暑假我过的还是比较轻松的。大一、大二我过的也还是不错的,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困扰。我在大学里也是春风得意,大一做班长,大二做学生会副主席,大三做学生会主席。
大三,我也开始谈恋爱了。在大学里这应该是谈恋爱比较晚的了。恋爱,让多少年轻人神往的事情啊,浪漫而甜蜜。但,对于我完全不是这样。恋爱又重新唤醒了那个沉睡的恶魔,强迫再次袭来。
记得那是大三的圣诞节,在和女朋友参加完舞会后,我们到操场上散步。然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我们拥抱在一起,在那里我迎来了人生的初吻。都说初吻是多么的美妙和消魂,可是我,这辈子都没有可能体验到初吻美好的感觉了。就在我们双唇接触的那个瞬间,“霉女”突然闯入我的大脑,犹如晴天霹雳,一下子把我扔进冰冷的万丈深渊。我没有体验到接吻的感觉,只体验到恐惧、抓狂、愤怒、无奈。我又被高三时的那种感觉抓住了;内心充满了怨恨,我恨那个女同学,恨死她了。接着所有的症状统统回来了。不仅是和女朋友在一起会出现“霉女”的形象,就连做其他事情也会出现。慢慢的我开始害怕和女朋友在一起,我的初恋在这样的痛苦和煎熬中勉强维持了一个学期,以分手告终。那夜我不知流了多少泪,不仅仅是无奈分手的痛苦,还有强迫症带给我的深深的绝望和冰冷。
我也曾在大学的心理咨询室咨询了好多次,但收效甚微; 就这样带着“霉女”毕业了。期间的酸甜苦辣我不想多说了,有强迫的朋友必定深有体会。
工作之后,情况有了新的变化。我的主管是一个小我1岁的好强女孩,她比我早两年进公司。其实她还人也不错,只是比较强势,且有点自以为是。我很不喜欢她。慢慢的我不再想高中的那个女同学了,而是开始想现在的主管,“霉女”变成了我的主管。情况和以前一样,只要她的形象一出现我就“呸,呸,呸”三下,然后说一句“滚你妈个蛋,去死吧”。举几个例子具体说一下吧。
比如,我开电脑,如果在开的时候如果“霉女”的形象出现了,我就会关掉电脑。然后“呸、呸、呸”三下,再说一遍“滚你妈个蛋,去死吧”。之后,我要努力的去想初中时我喜欢的那个女孩的形象,直到她的形象能很清晰的出现在我头脑里,我才再次开电脑。这个时间长短不一。有时第二次开的时候突然“霉女”又出现,或者我突然感觉初中那个女孩的形象不够清晰,我就会再关掉电脑重来。打开网页或者文件也是这样的情况。
再比如,我吃饭的时候,如果“霉女”的形象出现,我就会觉得把她吃到肚子里了,她就会一直在我的身体里,这样我以后肯定会倒霉的。所以,我要把饭或者菜吐出来,然后想初中女孩的形象,直到想好了我再吃。
现在生活中几乎每件事情都是这样。下面是我的部分典型症状,后面的分数表示的是,当我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霉女”的图像闯入,我不进行强迫行为(“呸、呸、呸,滚你妈个蛋;用猪八戒的图像替换;重复正在做的事情”)会有多焦虑。0分表示一点都不焦虑,100分表示极度焦虑,50分表示中等的焦虑。
看书 30分
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如CD等) 40分
开电脑 50分
开重要的文件 60分
洗澡 70分
开家里的门 80分
起床 90分
吃饭 100分
以上这些只是我所有症状中很少的一部分,生活中我做任何事情都带着这个强迫的。看书的时候如果“霉女”出现了,我就觉得书上的内容也被她看到了,这样她就可能知道的和我一样多了。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时,我觉得“霉女”会“污染”我喜欢的东西,这样就有种不完整的感觉。开电脑和打开重要的文件,我会觉得她干扰了我的心情,这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洗澡时我觉得如果有她出现,我就洗不干净,整个身体都被她“污染”了。开家里的门的时候,如果“霉女”出现,就感觉我把她带进了我家里,这样这个家都被她“污染”了。起床如果想到她,我会觉得今天的第一件事都没做好,那么今天一天所有的事情都做不好了。吃饭的时候如果想到她,那是最可怕的,这样她就跑到我身体里了,那就会永远伴随着我,无法排除了。其他这里没有提到的情况,想法也都是和这些相类似的。
前几次咨询,东老师给我做了一些认知上的调整。我主要有三个认知上的偏差,一个是我认为自己不应该出现“霉女”的形象。一个是我认为只要“霉女”的形象出现就会带来不好的事情。一个是为了避免这些不好的事情我必须进行强迫行为,就是“呸、呸、呸”三下,和说一句“滚你妈个蛋,去死吧”,还有用猪八戒的形象去替换。东老师问我对自己的这三个想法有多相信,一点都不相信是0%,完全相信是100%,中等程度的相信是50%。我当时的相信程度是90%。东老师分别针对这三个认知偏差和我做了验证、辩论和解释。
他告诉我:我们的大脑里会出现什么样的想法和图像是不能完全受自己意识控制的。人脑有140多亿个脑细胞,每秒钟可以发生10万次的生物化学变化,任何想法和图像都可能出现。这些东西的出现没有应该和不应该之说,所以不要对它们的出现进行任何价值的判断。我就是善、恶,是、非,对、错,美、丑,应该、不应该,这类的判断太多了。他说其实现实并非是如此简单的二元标准可以区分的。而且对于我们自己头脑里出现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区分这些。出现就出现吧,既来之则安之。心平气和的去接纳它们,不必反抗也不必抵制,也不必当真,被它们拉着鼻子走更是大可不必了。要学会区分想法和事实。想法无论多么真实,都仅仅是想法,不必为自己的想法烦恼,也不必对自己的想法害怕。他说蹲在脑子里的老虎不吃人,如果有一个真的老虎蹲在我们面前,那我们可以害怕,恐惧,可以逃跑或者找武器和老虎搏斗。但,现在是老虎蹲在我们的脑子里,对我们没有任何威胁,不必害怕,更不必逃跑和搏斗。我们所有的强迫症其实都是在和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假老虎在搏斗,所以要放弃这种搏斗。要明白,脑子里这个老虎是我们自己主观臆想出来的,不是真的,是虚假空的,没必要理会它,就让它在那里蹲着好了。
至于“霉女”形象的出现会带来不好的事情。东老师让我找证据来证明我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我找不到证据来证明我的观点,我只是感觉会是这样。东老师说我们需要相信科学,不能跟着感觉走。科学是可以证实或者证伪的。比如看书这件事情,是我在看书,她的形象出现在我头脑里,她本人怎么能看到我正在看的书呢?这是不可能。再比如吃饭,我只是在吃饭的时候想到了她的形象,怎么可能就把她吃到肚子里去了呢?这也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件事情是否发生都是有诸多因素的,而我们可以想象到的因素里不包含是否想到她的形象。比如是否会发生车祸,那是和当时的天气、路况、司机的熟练程度、司机的负责程度、车子的性能以及是否有故障等因素有关,而和我们的头脑里出现什么人的形象无关。通过东老师深入的分析和形象的举例,我也能在理智上明白了,这些联系都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不是事实。这些感觉是错误的。
对于我的强迫行为能预防不好的事情的发生,东老师大概是这样给我解释的。首先,因为前面的分析,会发生不好的事情的这个想法就是错误的。那么所有的强迫行为就都是建立在这个错误的前提基础之上的。前提都是错的,前提都是虚假空的,那么后面这些为了解决的强迫行为就都是不必要的,无意义的,徒劳的了。另外,即使是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前面的联系是对的。比如,想到“霉女”的形象真的会带来不好的事情,那又岂能通过“呸、呸、呸”和“滚你妈个蛋,去死吧”所能预防得了的呢。所以,无论怎么说,强迫行为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的一种徒劳行为,是完全没有必要去做的。
道理说的虽然很清楚,我也相信。可是强迫症并没有因此而一下子就好了。那种感觉依然缠绕着我。不过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已经减轻了很多。接下来是暴露/仪式行为阻止法。东老师让我主动的想象“霉女”的形象,并在头脑里清晰的保持她的形象。第一次开始想的时候焦虑是60分,想象20分钟左右焦虑升高到70分,想象45分钟之后焦虑降低到30分。第二次想的时候,最高的焦虑也只有30分,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再升高。东老师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样只练习一次之后焦虑就降低这么多的案例呢。然而后来证明,这只是一次特殊情况,第三次的想象暴露练习分数仍然达到了60分。东老师让我坚持每天进行想象练习。直到最高分数不超过30分为止。
行为阻止是从30分的项目开始,其实我每一个分值的项目都有很多,前面的只是一些代表而已。要求我在做30分的项目时如果出现了“霉女”的形象,我要继续做,不能重做,也不能执行那些强迫行为。30分的项目我完成的很好,几乎是在没有遇到任何困难的情况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