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长生方(1)
“朋友!你是否还在为筹集百对童男女而纠结!还在为人生难过百而唏嘘!来!敬请参观虞景市博物馆三号厅最新推出的‘长生·不老秘术’展,抚今思古答疑解惑,让你在哀生须臾羡江无穷之际,与普世众生一道叹浮尘飘渺翩若水月镜花。”
桑未燃的脑袋从面前的电脑前偏移,冲着桌对面的梅诺心问:“这就是你打算印上宣广的话?”
“恩啊。”梅诺心眼也不抬地埋头哼哼。
桑未燃撤回头,拧着眉毛拖着鼠标往下拉:“我还得去医史博物馆给你借针灸铜人跟炼丹炉?”
“恩啊。”梅诺心扭了扭脖子,再次哼哼。
“每位来访嘉宾随门票附赠一份‘主办方亲自研制的长生秘方’?”
“恩啊。”梅诺心转过脑袋,侧脸对着他,依旧报以哼哼。
“别玩了!没电了!”桑未燃忍无可忍,双掌发力猛然一震,硬木桌面颤巍巍打了一个抖儿:“你今年几岁了?牧场物语这样的弱智游戏也亏得你能玩上瘾!”
梅诺心眼瞅着手上的PSP显示缺电的绿灯果然在一个劲儿地狂闪,这才不甘不愿地存档退出,扭起脑袋道:“不能怪我啊,谁让你非要在我挂盐水儿的时候硬塞给我打发时间的?后来吧,我发现这游戏纯粹是依靠吸人精气为生的,每天必须吸食够八个小时才能勉强生还,你看我生来慈悲为怀。也不能眼睁睁看它死于非命不是。”
桑未燃深吸一口气,强烈扼制住自己想打人的冲动:“那么请问,‘主办方亲自研制的长生秘方’,这是个什么东西?”
“主办方?”梅诺心从包里抽出一根PSP充电线,趴在墙边找插座:“主办方就是咱们呗,你啊我啊大家啊,你秀逗啊这也要问。”
“我问的是长生方!”桑未燃抓头哀叹,彻底蔫了脾气:“来,拿过来,我先把你那勾魂游戏删了。”
梅诺心听了这话,惊恐地把PSP往怀里一搂:“门儿都没有,这可是老娘拼了三天三夜才打出来的进度。你要删了我做鬼也不要放过你。”
“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做人吧。眼睛肿得地跟接了坨鸟粪似的,别再玩儿两天又耗出个什么毛病来。”桑未燃咔吧一声阖上面前的笔记本:“后现代建筑展的展品租借合同下个月就到期了,到时候要是给3号厅挂空窗,我倒是很喜闻乐见地想知道馆长会怎么灭了咱俩。”
梅诺心陡然觉得有股寒气扑面袭来,干笑着把游戏机塞进包里:“长生方嘛,就是些盐水黑豆、蜂蜜糖之类的,反正横竖也就是个噱头,这些小零嘴儿也算得上能补中益气抗老延年,吃了百益无害。”
“写上写上,都给我写上,策展方案又不是猜谜语,没你这样写半拉藏半拉的。”
“我这不是忙呢么。”梅诺心心虚地嘿嘿一笑,扬脸正见着一人拉开咖啡馆大门走进来,忙撞上救星似地起身摆手:“展眉展眉,这里这里。”
薛展眉大步流星地走到近前,冲着桑未燃说:“你上次不是说要租个大仓库么,我给你联系了东五环外头一废弃养鸡场,人房东刚给我打电话了,怎么着,是今儿去看还是明儿去看?”
桑未燃转脸儿问梅诺心:“明儿你有空么?”
“明儿不成,我得去参加个追悼会。”
桑未燃跟薛展眉听得一愣,同声问:“谁死了?”
“大学一好朋友。”
“蒲临川?没听说啊?昨晚上一酒会上还打了个照面,这死地可够迅猛的嘿。”桑未燃一脸难以置信。
“呸!”梅诺心脱口而啐:“我就不能有个别的好朋友了么?”
“没听你提起过啊,男的女的?”薛展眉也被这话题勾地三八态复炽:“这刚多大啊,就死了?”
“女的,同班同学,感情受挫跳地铁死的,上个月13号社会新闻头版头条。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我也是事后听别的同学说起来才知道是她。”
“你那同学是姓白么?”桑未燃突然开口问:“白小堇?”
“啊?是,你怎么知道?”梅诺心惊诧地看向他。
“坦白从宽,人那良家小闺女别是在你这儿受的挫吧?”薛展眉听着这话头大有隐情的样子,唯恐天下不乱地从旁煽呼。
“嘿,还真不是。虽然哥们我俊逸无双丰神如玉,姿容既好神情亦佳,出门果盈车居屋花满堂,但是各草入各眼,咱也不能让全世界女性同胞都拿我当作……”
“停停停停停!胡话就不必说了。”梅诺心打了个奥特曼的手势制止他继续胡喷下去:“赶紧着,白小堇那是怎么回事。”
“她那男朋友你不是还认识么?前几天还搁你一块儿在网站上演双簧。”
“贡丸!?”
桑未燃点点头:“我跟贡丸有点儿生意来往,所以他的事儿倒是门儿清,这小子自称是个双性恋,男朋友女朋友整天跟游街似地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去年年底时候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想在市郊置办个房产,找打折关系辗转就托到了这个白小堇这儿。”
“这位白姑娘刚一见了贡丸就看对了眼,主动投怀送抱,赶上贡丸这么个生冷不忌的主儿,两厢眉眼一搭就狗男女上了。好了没几个月,等热乎劲儿过去了,也就开始有些鸡毛鸭血磕磕绊绊,贡丸就说那咱俩不然好说好散得了,白姑娘又不同意,跟贡丸黏黏呼呼的同时又火速搭上了一位疑似款爷,谁知道这款爷居然是个假款,拍了她的□又拿了她卖房子的违规证据,打算吃喝她一辈子。”
“白姑娘抑郁了一阵,最后就把这事儿给贡丸说了,贡丸倒是个血性汉子,也不管头上顶了绿,单身赴阵把假大款胖揍了一顿,又砸了假大款的笔记本,心说这样倒是万无一失了。要说西方人还是傻啊,脑子直来直去,不知道咱中国人做啥事儿都知道留一手,假大款挨揍之后也怒了,直接把以前备份的数据全发去了各大媒体跟工商局。”
“她估计是已经得了消息,一了百了就跳了,她这是死了啊,要是不死抓进局子里,也够蹲个十年八年的。”桑未燃抑扬顿挫地讲述完毕,又意犹未尽地探问梅诺心:“话说回来,还是这白姑娘不地道,怎么她当年念书时候就这德行?”
“她以前倒是不至于。”梅诺心听完这段桃色秘闻,闷声回应。
薛展眉从旁皱眉吐槽:“听着这个贡丸还不错,这姑娘的人品就忒次了点儿,真是你好朋友?”
梅诺心叹了口气:“还成吧,除了在抢院系三好生的时候揭发我考试抄小条,会见男友后备的时候勒令我打扮邋遢陪衬出席,缺钱的时候跟我扮连体婴,发财的时候化身崂山道士上演隐形术,基本上还算不错。”又意有所指地伸出手对着面前两人一指:“这起码说明我误交匪类看来也不是从你俩才开始的,完全是属于历史性遗留问题。”
薛展眉听罢怒起,抓起桌上一个水杯抬手欲泼,梅诺心眼疾身钝地闪身要躲,好巧不巧正撞在一位端着托盘路过的服务生腰眼上,相撞两人重心顿失,以手为浆徒劳地浑划几圈,咿啊数声双双倒地。
桑未燃默默地收回将捞却未能及时捞起梅诺心的左臂,耳边响起薛展眉总结性的喟然长叹:“我觉得吧,相比较而言,她缺心眼儿这个历史性问题遗留地更为严重啊。”
梅氏长生方(2)
桑未燃把着方向盘在高速路上左穿右插斜扭前行,抢行并道蜂拥迭起,违章违地鬼斧神工。
“咱能好好开车么?”梅诺心紧张兮兮地盯着路面,全然一副蹲车焦虑症的模样:“早知道我宁可跟着展眉美容美发去了,也省的被你这样没公德的公路杀手拖累着同归于尽。”
“我这不是昨天睡太晚犯困了么。来,给我唱个歌儿提提神。”桑未燃顺杆爬上,提出无理要求。
梅诺心瞪他一眼,想了想又清清嗓子垮声唱道:“春季里那个百花香,朗里格朗里格朗……”
“换台。”
“卖花来呦,卖花来呦朵朵红花多鲜艳嘿呀呼咿呼嘿……”
“再换。”
“看遍nia……冷冷清风吹飘雪~”
“靠,老子要奋起砸终端了,你这收的都是些哪门子的波段啊?”
“四五门子的波段呗。”梅诺心反以为荣,一时唱出了兴致,扭正了身子再接再厉:“凄厉的北风吹过哦哦哦哦……漫漫黄沙漫过哦哦哦哦……”
“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月亮还没圆呢。您这变身变地也忒早了点儿。”桑未燃打白旗服软,探头往前看了看:“B612出口,没错吧?”
“啊?是。”梅诺心也见着了出口的牌子:“这地儿可够远的。展眉还说是五环外呢,我看咱再跑飞点儿都能上火星了。”
果然梅诺心就是个天赐乌鸦嘴,车子从出口出来,越开越是荒僻,除了一条主干道附近稀疏立着些杈杈桠桠树,连个鸟毛都看不见。两人商量着要不就打道回府得了,结果刚打算倒车往回走,居然就在路左见着了一溜儿的厂房样屋子。
“这地儿也太偏了。”桑未燃捡着一条磕磕巴巴的小路开着车往厂房近前崴:“还五环B612出口一拐即到,距市区只需一刻钟。这谎扯地,要不说搞地产的都是些集天下无耻之大成的缺德玩意儿。”
“来。都。来。了。看。看。呗。”梅诺心被颠地说句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好不容易把车停在了最近的厂房房檐下头,两人跳下车灰头土脸地对视一眼,均觉得此行着实不靠谱儿。
梅诺心按着薛展眉给的电话联系房东,又按照房东在电话里的遥控前七扭八拐走了五分钟,这才看见一处土砖房门口有个人正举着手机跟他们招手。
这人了汲了双破拖鞋在脚,蒜鼻窄脑门,N天没洗的头发一柳一柳地糊在头上,穿了一套邋里邋遢的短裤背心,候着两人走到跟前,这才横着眼睛问:“你们要租厂房啊?”
“恩。”梅诺心屏息忍过一阵扑面而来的口臭,开口道:“要不您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