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刻意记,只是一直没忘了。”
梅诺心无话可接,憨憨傻笑。
蒲临川看着面前这个直冒傻气的姑娘,知道这就是个不扒不动的算盘珠子。你要让她自己筹谋打算,那简直是唯待来生尔。这妞儿有时候甚至连自己的真实心思都不甚明了,非得要旁人洗干摘净了全给她摆在眼前,才会如梦初醒地恍然惊呼‘哦,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蒲临川摁在她嘴角的手微微一翻,捧起她的半扇脸颊,逼迫她直视自己灼灼的目光:“梅诺心,我爱你。”
这句话像是一口悬空陡落的大钟,咣地一声将梅诺心一整个人全罩了进去,眼前一黑,只剩下嗡嗡地耳鸣声倒灌萦绕。她有些委屈又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失措。
“怎么了。”蒲临川也见着她神色有些不对。
梅诺心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抓回点儿神智:“没事,我也挺……爱你的。”说完才发现这话太过虚伪应付,张着口不知要怎么收场。
蒲临川面上微有些愕然,转瞬却又毫无愠色地淡淡一笑,插在兜里的右手食指微微用力,将触手的一个绒面盒子往深处推了推:“好了,你回去上班吧。今天也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这个日子,过来看你一眼。”
梅诺心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或许还是太心焦了,蒲临川在心里沉沉叹了口气,他从来也不想强求什么,如果依旧需要等待,那么,自己就一直等下去。
不是看不出蒲临川有话要说,前头铺垫地那么盛大,绝不是只为了看自己一眼那么简单,还有蒲临川那声直白的“我爱你。”梅诺心想到这里,心脏又开始猛跳。不由得开始骂自己,你不是喜欢他么?难道不是应该高兴的么?混蛋!慌个什么劲儿?怕个什么劲儿?没出息!
还想再往深了批判自己,又被一串电话铃声给打断了。
薛展眉大小姐的声音在电话另一边懒洋洋地响起:“晚上桑大少的生日宴,别忘了啊。见不到你的人,他是会赶去你家把你给分尸掉的。”
“喳。”梅诺心一拍脑门,要不是薛展眉电话提醒,自己还真是忘了这岔儿。
候着下了班,赶忙回家拿了趟东西,又急急忙忙往桑未燃家赶。
门铃摁下去没有三秒门就开了,桑未燃堵在门口伸手一摊:“买路财!”
“啥?”
“不自觉!”桑未燃敲了她个爆栗:“生日礼物!”
“哦。”梅诺心揉了揉脑袋,从包里掏出个包裹给他:“您这雁过拔毛的本事近日又有进益了啊。”
桑未燃勾了勾嘴角,就手拆开包装的牛皮纸,却原来是一幅小小的油画。
画里画的正是侧着脸的桑未燃,笔法虽简单,神韵却得了七八分,最传神的是一双浸满凉意的眸子,像是背影里微烁的寒星点点。
“好久没画手生得很,要是有美化你的地方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桑未燃用手拈了拈画,露出个表意不明的笑:“刚画好的?”
“最近没什么空,只能每天晚上划拉两笔,刚刚才收的笔。”梅诺心见桑未燃一个劲儿乐滋滋地看着手里的画儿,半分也没有让路的意思:“喂,盗亦有道懂不懂,礼都收了,赶紧放条路吧贼大爷。”
“请进请进。”桑未燃笑着一闪身。
梅诺心得空蹦到屋里左右瞄看,见着客厅桌上有个刚出冰箱的Cheescake,烤地有些微焦,浓浓的奶香气撒在空气里,勾地腹中馋虫狂涌:“一看就很好吃呐。”
“那你赶紧吃吧。”桑未燃瞅她这样子好玩。
“不成,还没许愿呢。”梅诺心的眼睛在四处一扫:“蜡烛呢?”
“许什么愿啊,你帮我许得了。”
“你过生日干嘛让我许愿?”
“我乐意。”
“那成。”梅诺心也不推辞,瞄着蛋糕边咽口水边喊:“我希望世界和平。”
“假。”
“我希望帝国主义全线崩盘,社会主义小红花儿燃遍七洲四洋。”
“忒假。”
“这他妈愿没法许了。”梅诺心跳脚嚷嚷:“要不然我衷心地希望您娶一悍妇生一逆子得了。”
“这个听着还靠谱点儿。”桑未燃笑着从桌上拿了把蛋糕刀递过去:“赶紧切吧别玩了。”
梅诺心接刀在手,抬爪欲切的当口,突然停了停:“展眉呢?怎么还不来?等等她吧。”
“说儿子病了,带着上医院刚挂完点滴直接回家了。”
“拖儿带女的果然不适合出来厮混。”
“您这半条腿都陷进去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人家。”
“切。”梅诺心不以为然,瞬时想起早上的事儿却又有些颓丧,脸上立时就挂了相。
桑未燃倒是把察言观色的好手:“摆什么怨妇脸,吵架了啊?”
“没。”
“那怎么了?”
“蒲临川……”
“甩了你?可喜可贺。”
“呸,没有,早上往我公司送了百来斤玫瑰,见了面的时候我看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后来又吞吞吐吐掩过去了。”
“看不出这小子还挺鸡贼,还知道送个花啊朵啊的。别是想求婚吧。”
“啊?”梅诺心一愣,随即考虑到这件事的可能性,眉毛皱地更深了:“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人估计是看出你没啥意愿,临阵退散了。”桑未燃静了静,忽然开口问:“不过话说回来,他今儿要真求了,你应么?”
梅诺心脸上有些泛苦,叹了口气:“作为我单身路上坚定的战友,无产时期良好的蹭饭搭子。我跟你说实话,他要真求婚,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答应。”
“怎么说?”
梅诺心挎着脸说:“好复杂,说不清,我就觉得我挺对不起人家的,当年没管个青红皂白就把人蹬了,现在人家不计前嫌依旧喜欢我,我也挺喜欢他,但是要说结婚这事儿吧,还是有点儿犯憷。妈的搞这么麻烦,真还不如去相亲呢,闭着眼一个猛子扎下去,爱咋咋,也省的瞎琢磨了。”
桑未燃摸了摸下巴:“也是个办法,要不,为了其他男同胞的下半生幸福,你扎我这儿来吧,我也积点儿德,慨然娶了你得了。”
“嘿,弄得跟多委屈似的。”
“不委屈,挺好挺好。”
“其实也没什么,你看那么多人不也都是相亲结婚的么,以前封建社会还都包办婚姻呢,一辈子也过了,看着不也挺好的。”
“以前还兴娶十个八个媳妇儿呢,怎么比啊,一个不可心就换一个,总能换到个满意的。”
“你倒是想呢,十个八个搁你面前码一排,光唠个嗑就能呱噪死你。”梅诺心想想又摇摇脑袋:“包办婚姻也不行,你说要是找个不喜欢的结婚吧,怎么着都觉得亏得慌。”
“错!要真结婚的话,你得找个能相处的。光喜欢有屁用啊,我还喜欢大熊猫呢,也不能抱回家当媳妇儿啊。”
“那是,全国就那么几只呢,怎么排也排不上你啊。你要喜欢个猩猩啊河马啊的没准能抱一个。”
“呸。”
“况且喜欢跟爱还不是一回事儿。”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
“就不是一回事儿,这两概念都不一样。”
“那是你偷换概念,我告你,这两就一回事儿。”
“那成,那比如说,你喜欢我对不,但是我不能说你爱我,因为这两完全就不是回事儿。”
“谁说我不爱你。”
“……”
梅诺心唰地一下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不停嘴地往嘴里倒。
“诺心。”桑未燃跟着站起来,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发,梅诺心想躲开,他的胳膊却像一块温暖的铁,从后头紧紧环住她,让她半分也动弹不得。梅诺心端着杯子的手有点抖,高原反应一样,连呼吸都紧巴巴地直抵着肺。
桑未燃看她这个样子,叹了口气:“吓着你了?”又撤回手往沙发上一倒:“逗你呢。”这句话说的轻飘飘地,像是要随时凭空飞起来一般。
梅诺心强笑了一下,揉了揉胸口说:“以后别开这种玩笑啊,心肝儿都快被你给震飞了。”
桑未燃仰在沙发上也不接茬搭话,嘴角依旧弯着,一双眼皮却没劲儿地耷拉着。
“成了,我有事儿先闪了,电话联系。”梅诺心一时间胸闷气短,抓起包飞也似地落荒而逃。
转章
“我曾经听过一个女孩子很任性地说:我的人生,如果得不到快乐,那么我宁可不要。”
“可是快乐并不是别人或能施舍或能馈赠的物事,得是靠自己造就的,所以如果换做我,我想我应该要说:我的人生,如果创造不了快乐,那么我宁可不要。”
“我跟你胡贫乱喷神侃,只希望你能片刻解忧,瞬时忘怀。片刻与瞬时总是不被人重视,人们要的总是长久啊,生生世世啊,永远啊,然而在你惦记这些莫须有那的一刻,便早已失去了快乐的心情。”
“我不予你一世,我予你一刻,每一刻。”
人形鸵尊轶事(1)
传说中的鸵鸟是一种非洲籍动物,汲着两只大脚丫子在广袤无垠的荒漠上瞎奔奔,一旦撞见了心理上承受不了的破事烂事糟心事儿,就秉承无视原则双眼一闭闷头一埋,直到完事之后才会抖抖沙子掸掸毛,没事鸟一样继续闲逛。
哦哦哦当然,在咱这里,能够以人形姿态享此鸵鸟殊荣的,唯梅诺心同学一人而已。
在遭遇了桑未燃惊悚表白之后,梅诺心就像是被猎枪惊了的兔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对待这位兄台的态度飞一般急转直下,电话倒是还接,就是打死也不见面,其理由从生理痛卧床休养到黄历标识不宜出行,极尽推脱之能事。
不过跑地再溜的兔子也跑不过狐狸去,桑大狐狸心里虽说是恨地嗷嗷乱叫,巴不得直接杀去她家,一把拎出这头不开窍的傻缺妞儿乒乓乱揍一顿,可是揍了之后,恐怕不但这姑娘还是个傻,自己那点子心思也算是彻底打了水漂。只有敛着性子将两人唯一剩下的交流方式定时定点定量,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