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安心去吧。”
语毕,狴犴微微一笑,眼中流光彩转,下一秒,终安心地闭上眼。
“不,不,”娇娘疯狂地摇头,“狴儿,狴儿,我的儿子啊!”
紫泽心如撕裂般疼痛,但还是咬牙拉起娇娘劝慰。
“娇娘,这是狴儿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要……”
“不!”娇娘凄厉惨叫,“狴儿你不可以,不可以!你明明可以避过这劫,为何你要放弃,狴儿!”
紫泽身后,也是哭声一片,八兄弟除了白白哭得稀里哗啦,皆是默默落泪。
兰颜站在最外围,抱着儿子麒麟狠狠地摇了摇头, “狴犴,以前我错看你了……”说罢又凝望窗外自语道:
“厮守这份爱,竟比你的生命更重要吗?”
众人闹作一团,谁也没发现,门外,薛以安靠着门,早已……呆若木鸡。
泪水无声息地滑过脸庞,薛以安亦毫无察觉。
毕安,你我的缘分竟如此之浅吗?
为何……在离开最后一刻,竟不愿见我?你怕,自己舍不得我吗?
厮守这份爱,我愿付出一切。
半个月后 龙谷荷塘边
兰颜眺望荷塘边的玉人儿,不禁低低叹息一声。
轻移莲步,在薛以安身边坐下,兰颜才幽幽道:
“半个月了。”
薛以安不理会,依旧凝望池中荷花。
兰颜侧首,“安安,你这半个月不哭不笑不说话,你到底在想什么?”
薛以安依旧不搭理。
自那日,众人发现薛以安站在门外后,便轮流地守着她,怕她想不开,谁料其却再未说过一句话。
兰颜有些着急,“狴犴他——”
薛以安终算起点反映,回头看了看兰颜。
兰颜眼眸闪烁,末了还是把所有话都吞回肚子道:
“你爹爹和大哥来了,大家的意思是让你回娘家调养调养,等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罢。”
明日,狴犴的葬礼即毕,尸体也会放入冰穴封存,众人不忍大腹便便的薛以安见这等伤心场面,于是这才招来了薛采和薛以暮接薛以安回家小住。
兰颜拍拍薛以安的肩膀,起身作势要走,却突然听耳边传来轻飘飘的一句。
“我想见毕安。”
兰颜诧异,目瞪口呆地盯住薛以安。
薛以安也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兰颜,一字一句道:
“我要见我相公。”自那日醒来,薛以安就被众人守着,从未见过狴犴。
兰颜道:
“安安,你——”
“让我见毕安,明日,我便乖乖跟爹爹回家。”薛以安打断兰颜道。
兰颜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狴犴寝宫
薛以安在兰颜的陪伴下,终于见到了久违半个月的相公。
坐在床榻边,薛以安学着狴犴往日的动作,举起食指轻轻刮他直挺的鼻梁。从来,都不知原来半个月会这么长,竟如一个世纪般难熬。狴犴你倒好,睡得如此香甜。
“毕安。”
凝望这张平静如水的俊脸,薛以安终忍不住,眼泪大滴大滴地打下来,见不到,还可以骗自己。真正看见你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原来,心还是会抽痛。
薛以安用脸去蹭了蹭狴犴,那身体再不如往日般温暖,冷得透进薛以安的心,痛彻前非!
薛以安眼眸盈泪,哽咽地又唤了句:
“相公。”
兰颜见此情此景,欲离开给两人一些告别的时间,却被薛以安唤住。
“嫂嫂,你们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兰颜背脊一僵,眼眸闪了闪,低下头去。
“没有。”
“真没有?我听说当年嫂嫂和二哥当年都死过一次,闯地府、找日月二使逆天而行,你们什么都做了,为何,到了毕安这,龙谷的人却什么都不做,只如凡人般看着他离世?”
这半个月,她反复思索,始终想不明白。就算狴犴中了自己一剑,生命堪忧,上天入地的紫泽为何不出手相救?还有那骄纵跋扈的婆婆,居然能容忍最心爱的独子离世而不找冥界麻烦吗?
“难不成是狴犴自己选择的要死?!”
薛以安的质疑一出口,兰颜怔了怔。
回头正视薛以安,兰颜笑靥动人。
“不愧是西母的女儿,你花了半个月不哭不闹,就是在想这个吧?”凡间女子,相公突然离世,除了寻死觅活,哭得死去活来还能做什么?薛以安却可以从悲痛中走出来,细细去思索一切。
薛以安眺望远方,“我不哭,是因为我相信有办法救回毕安。”
兰颜闻言,反而释怀:“安安你说得对,其实命格簿上狴犴注定有此一劫,当初慕女也曾坦言有办法化解,但是狴犴却选择自行离去,你又何必强求?”
薛以安勾勾嘴角,摸摸狴犴的脸,似对其说话般。
“自行离去?你有问过我的意思吗?”
兰颜闻其言,心下一紧,猜测道:
“安安,你已经下定决心了?”
薛以安擦干眼角的泪水,咬牙道:
“是,就算他要选择离去,也必须征求我的同意,所以,我一定要救活他问个清楚!”问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如此大的牺牲,宁愿离开也不妥协。
兰颜双眼睁大,继而拍手大笑。
“好,安安,不愧狴犴为你做这么多事,今日我才明白什么叫伉俪情深。”
薛以安道:
“嫂嫂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兰颜沉吟,扫视四周一眼,确定无人后才道:
“我就违背一次诺言,帮你引荐一个人。”
薛以安噙笑,也不道谢地复回到狴犴身边,吻吻其嘴唇道:
“大笨蛋,我一定不让你死。”
第六十章 紫竹林
“啾——”
脚短身圆的灵狐小维耸耸耳朵,鸣叫一声,回头瞅瞅身后的龙□:“我还没和白懿姐姐道别。”
薛以安正在看手上的地图,稍看小维一眼,未言语。
貔貅一掌拍在小维屁股上,把其打出去老远,“你这只酸狐狸,我们是离家出走,等你去和白懿告别,那个冥顽不化的赑屃还能让薛以安走?”
薛以安摸摸貔貅的脑袋,示意其噤声。说来,往日这上古圣兽傲慢自大,自从狴犴出事后,却一直守在自己身旁寸步不离,尊卑屈膝。再加之玄女执念附体一事,貔貅自愧遭了道,没有保护好小主人,负了西母的遗命,现在主仆二人倒是更比以前。
薛以安道:“小维,紫竹林非比寻常,你若不愿意,可以不同我前去。”
一听“紫竹林”三字,小维骨碌地爬起来,扬着尾巴道:
“不行,救狴犴我是一定要去的。我只是很久没看见白懿姐姐了,心里有点……”
小维戳着爪子没说完,就听身后传来呜呜的低咽声,还没来得及转身看清景象,就突觉什么东西踩上自己脑袋,又一蹬脚借力冲了出去。
“啾!”小维惨叫,因那脚猛烈地一踢,小小的毛团身子被成功地甩了出去。
薛以安一晃眼,就感觉怀里多了团什么东西,一低头,小东西湿漉漉的舌头已经舔上了脸。
“小衍?”
“嗷……”
小衍眨巴眨巴大眼睛,在薛以安怀里不安地蠕动着。
“啾啾!”这边小维气得也不轻,它可是堂堂玄狐,谁敢蹬它它就撕了那杂种的皮!
小维寒毛倒竖,尾巴炸了毛地跳脚。
“毛团,有本事你下来!”
小衍哪里理,蹭蹭薛以安,嘴里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貔貅嗤鼻:“酸狐狸,这玄虎看来不过百来岁,你竟连个孩子也要欺负?”
“叽!”小维气得七窍生烟,薛以安却暂时搁下劝解小维的念头,下意识地抬首,果然……不远处,慕女正婀娜多姿地站着,笑靥盈盈地凝视薛以安。
薛以安摸摸怀里的小衍,“慕姐姐是来送行的吧?”
慕女上前一步,“你不怕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薛以安摇头,“你不会的。”如果真是前来捉人,恐怕冲出来的就是她爹爹、大哥了,而不是小衍。
闻言,慕女叹息,头上的金步摇因其摆动而轻微晃动。
“也许,等你知道真相,你会后悔去救他。”
薛以安坚定地勾勾嘴角,“很多事情要试过才知道,不然我怕自己抱憾终生。”
慕女道:“不论如何,我尊重你的意思,貔貅乃西母守护兽,既然薛采将其赠与少主,少主又和它极有缘分,竟在无意间解了其封印,那就好好利用吧。”
貔貅听了这话,咳嗽声道:
“慕女,你放心吧,这一路上我誓言保护薛以安安全,不负西母所托。”
薛以安听慕女貔貅张口闭口皆是“西母”,心下不禁动容。
“等我救出狴犴,我一定回若蓝国看看。”
慕女摇头,噙笑道:“西母临终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们不要告诉你身世,谁料却被你一一点破,也许……这也是命。”
薛以安怔了怔,娘亲为何会死,为何要将自己托付给薛采逃离中原,自己亲生爹爹又在哪这些问题,她此刻都暂时来不及思索,等救回相公,他定要狴犴履行承诺,他说过的,会带自己回若蓝国拜祭母亲。
薛以安深呼口气,“慕女,我不信命,所以我一定会说服命格官。”
慕女闻言微微蹙眉,颔首道:
“少主和西母都是执拗脾气,慕女今日前来并未想过劝解,只是想送少主一样东西。”
说罢,慕女便从小衍颈上取下一荷包,递到薛以安面前。薛以安将小衍抱给慕女,伸手接了。
慕女道:“这次去紫竹林,必定阻碍重重。那命格官墨凝大仙更是个冷血冷骨的无情之人,想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怕是难了……少主一筹莫展之时,可打开这锦囊。”
薛以安按捺住好奇,咬牙把锦囊揣进兜里。
原来,薛以安再三哀求之下,兰颜终是不忍,告诉薛以安,救狴犴唯一的办法即是找到住在紫竹林的命格官。这命格官专管三界命事,人、妖、仙一辈子的命格皆在其笔下,若能想办法让命格官墨凝大仙在狴